脸红的卷心菜

　　午休时间结束。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林卷回到教室后，帮老岑分发上次的月考卷子。发到席允之的座位时，发现空无一人，她只好把卷子放回讲台上。

　　老岑很快注意到讲台上的卷子，他看了看姓名一栏，又看了眼席允之的座位，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家伙……又翘课。看来下次真的要叫家长了。”

　　他叹了口气，老岑自语的声音并不算低，前排的几个同学都听见了，话中之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后排常年空置的座位，心中皆不由满怀崇敬地道一声：班主任的课都敢逃，牛批。

　　林卷回到座位后，看着自己卷面上的128分，再看看隔壁傅景初卷子上红果果的135分，她不会又是第二吧……
　　等最后的总成绩单发下来，林卷匆匆一扫，呵，果然，这万年老二的命运她算是再也逃不开了。

　　自从高一下学期傅景初转来九中之后，她的语文和历史就再也没考过第一了。
　　林卷默默合上卷子，心想，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下课后，铃声刚结束，傅景初便被附近的几个兄弟一起拉去上厕所了。
　　傅景初简直无语：“人家女生组队上厕所也就算了，你们呢？你们怎么回事？”

　　刁致远狡辩道：“我这是为你好啊，不要老是坐着，偶尔也要起来运动运动。”
　　美名其曰：劳逸结合。

　　林卷订正完试卷，拿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

　　身后脚步声传来，一个精致的纸制甜品包装袋放在了她的桌上。

　　她抬头，顾予伸手蹭了下她的鼻子，“喏，你爱的。我还买点了菩提奶酥，你要是吃不完就放在那，放学后我来解决。”

　　林卷打开袋子，一股浓郁的甜味交织着黄油的奶香扑面而来，里面一排排新鲜出炉的手工牛扎饼干码得整整齐齐。

　　她朝顾予招招手。
　　顾予弯下腰，她戳了戳他的心口，“我爱的不是在这里吗？”
　　她眼尾上挑，眼神无辜，似乎真的在疑惑。

　　……艹。
　　“……撩我？”
　　顾予舌尖抵着腮帮无声笑了下，“行。”
　　他避开众人视线，一把抓住她藏在桌子底下试图后退的手，轻轻挠了一下她掌心，“你给我等着。”

　　眼看着少年眼中光彩愈发夺目，灼烈逼人，林卷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玩过头了。

　　-

　　“叮铃——”
　　下午第四节课结束，下课铃响起，广播里放学时间专属的经典钢琴曲在校园内游弋回荡。

　　九中车库旁的墙角。
　　寒风吹拂，草叶凋敝，远处几株开得正盛的红梅香气四溢，颤颤巍巍地绽开一点花苞。

　　林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轻轻托着后脑勺抵在灰白色的旧墙上，腰间圈着另一只手，她攥着面前少年的毛衣下摆，脚尖努力踮起，抬高脖子，仰起头才能迎合他掠夺意味强烈的吻。

　　他动作太急，舌尖擦过牙根舔了舔她敏感的上颚，水声渍渍，她来不及吞咽，一缕银丝顺着唇角溢出，下一秒，又被他含着两瓣饱满红唇从左到右一一舔净。

　　吻到动情处时，他忍不住掐了把她的细腰，左腿往前一步，直接分开她的膝盖强势地插进她两腿之间。

　　她伸手抵着他的胸口，五指揪紧，“呜呜——”了两声，想说话，一张口却是糟糕的暧昧水声，吞咽声、搅弄声，淫.靡夸张，令人两颊发烫。
　　紧接着，娇怯的换气，低沉的喘息，他趁机吻得更深。

　　少女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泪水，娇小的身躯被彻底困在眼前人与墙壁之间，退无可退。
　　她难受地仰着脖子，用力捶了他几下，纤细的手腕却被一把握住，他无意识地拢起她的五指全部包进自己的掌心，抵在胸口。

　　她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头，主动与他纠缠。
　　少年动作一顿，脖颈间突起的喉结情不自禁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似乎被刺激得更加沉迷。
　　隔着一层毛衣，少年的左手沿着她的腰线来回抚摸，片刻后，又忍不住试探着往上挪了几寸，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某处柔软的起伏，两人同时一震，少年立马收回手，耳朵一片通红。

　　少女喉间的□□颤了颤，似乎在骂他“变态不要脸”，她浑身娇软无力，腾空的脚跟无意识落下，少年顺势一把搂住她下滑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红肿的下唇。

　　她被他带着节奏，不知不觉双臂软绵绵地一寸寸绕过他颈后，轻柔地搂住了他脖子。

　　少年吻得激烈，横亘在她腰间的手更是滚烫炙热如烙铁。

　　这时，远处一阵热闹人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车库似乎来人了。
　　林卷又惊又羞赧，挣扎着想要退开，顾予最后亲了亲她额头，放松了禁锢她的力度。

　　他睁开眼，望着少女红肿充血的嘴唇，眼神不由又黯了黯。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瞬间引来她的警惕心。

　　顾予低声轻笑，喉咙间的细碎喘息略有些沙哑，闷闷的，似乎还带着动情后难耐的余韵。
　　他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她双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等待两颊和耳后的余热散去。

　　最后，车库的人声淡去，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两人直起身，顾予撑着她后脑的右手顺势松开，下滑，牵起她的左手。

　　坐上车后，他载着林卷夜游整座城市。

　　南方的冬天傍晚极其短暂，白昼结束后，黑夜越过分界线直接吞噬了最后一抹天光。

　　车速开到80码，林卷紧紧搂住顾予的腰，任风声夹杂着车道上行人的喧嚣一起刮过耳畔。
　　从南区到北区，从郊区到市区，他们绕着护城河沿途飙车，林卷第一次感到如此放纵和疯狂。

　　顾予大声问她：“你冷吗？”
　　林卷亦大声回道：“不冷！你呢？”
　　顾予：“你抱紧我，我就不冷了！”
　　“……呸！”

　　林卷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他，然而行动上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她把脸靠在他的背上，隔着头盔的玻璃面罩，仿佛都能感受到阵阵热度涌上来。

　　从高架下来后，径直开到了S大的校园内。教学楼前的荷花池已经开败了，留下一段段残梗，带着冷落夏天的味道，竟也显得幽雅清疏，格调外露。

　　绕着S大开过一圈后，顾予又带林卷到了南塘公园。
　　他把车停在桥下，两人牵着手从桥底经过，一路沿河边往古城区的老街方向而去。

　　此时已华灯初上，桥上桥下的夜景纷纷映照在护城河的水中，楼影重重，灯影憧憧。
　　咿呀戏曲声从远处的阁台窗边隐约传来，调子婉转缠绵，带着吴侬软语的糖糕味儿。

　　未落叶的杨柳无声地躬身站在花岗岩台阶旁，站成了冬夜里仅有的几处繁茂生机。垂下的柳条即使看着恹恹无力，却也带着十足的劲道，与穿枝拂叶的行人擦肩而过，发出轻微的“毕剥”和“噼啪”声响。

　　“噼啪——”
　　那薄脆的声响，仿佛是冬夜狂欢前的预警，清晰一声，宛如烛芯摇曳着火光撞在跨年灯笼的竹篾上，一往无前，狂妄热烈，带着半生孤勇，绽放出繁盛的绿意。

　　林卷跟顾予并肩走在公园中心的鹅卵石小道上，身边有时会经过一对情侣，或是一家三口，有的还带了宠物出来遛遛。
　　偶尔也有人朝他们侧目，毕竟两个看上去太过年轻的少年男女在傍晚出来散步，实在是不常见，似乎与老夫老妻一样，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走着走着，路边的草丛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林卷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只毛发丰泽柔顺的金毛犬抖着屁股猛地钻了出来。

　　它一下子跳到两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短暂的惊吓过后，林卷立马被这只可爱的狗狗抢走了全部注意力。

　　顾予弯腰逗弄它，“来，到哥哥这里来。”
　　那只金毛先是吐着舌歪头观察了一会儿顾予，随后便完全不怕生地直接扑到了顾予腿上，舌头热情地舔了舔他的手心，还用脑袋不停蹭着他的裤脚。

　　“乖。”顾予奖励般的用手指勾了勾它的下巴，还揉揉它的眉心，金毛不停地左右摇晃着尾巴，露出一副极其舒服享受的样子，干脆趴伏在顾予身前不肯动了。

　　林卷酸了。
　　她问：“是不是你身上有养过狗的味道，所以它比较亲近你？”

　　顾予：“不知道，我从小就比较受动物们的欢迎，可能动物世界也看人品吧。毕竟我如此爱国友善敬业，他们不喜欢我都难。”他说得轻巧，还一脸凡尔赛般的谦虚：“我家Leo也跟我最亲了。”

　　林卷呵呵一笑：“我知道了，可能是同类相吸。”

　　？？？
　　顾予：“有道理，之前是单身狗，现在是情侣狗，所以我们狗狗相吸。”

　　林卷：“……”
　　可恶！可以说是非常嫉妒了！

　　她鼓起脸，搂着他的胳膊抱怨：“太不公平了！我也好想受小动物欢迎啊……现在想来，我貌似只在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而且第二天就把它喂得撑死了。”

　　“……”顾予不由庆幸还好她没养宠物。
　　他顺口说道：“看来以后Leo的孩子不能给你带，我们家养狗的事还是得我来。”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愣。

　　“我们家”这三个字一出，林卷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这句话远胜其他任何甜言蜜语。
　　顾予不自在地别开脸，摸着金毛顺滑的狗头，低声咳了咳，打算岔开话题。

　　谁知下一秒，林卷竟附和道：“嗯，以后我们家养猫养狗的事就都交给你了！你负责铲屎，我负责撸猫，你负责遛狗，我负责撸狗。工作分配，干活不累～！”

　　“……”
　　顾予忍不住笑，一时间整颗心都陷在温水里，他看着她，重复一遍道：“好，我负责遛狗，你负责撸狗，我负责铲屎，你负责撸猫。我遛完狗之后，再顺便给你带酸奶和山楂糕回来。”

　　林卷满意地点头，再三强调：“酸奶要黄桃口味的。”
　　顾予笑，“好。我记住了。”

　　没多久，旁边过道走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年轻女人看见正趴在顾予面前跪求抚摸的粘人金毛后大喜过望，赶紧唤道：“两百亿，快过来！不要缠着人家小哥哥。”

　　金毛动了动耳朵，一下子站了起来。

　　顾予和林卷此时才发现它脖子上的项圈上刻着小小的简体中文，还有拼音和英文：
　　两百亿 – liang bai yi – twenty billions。
　　原来它的名字叫两百亿。

　　迎面走来的三人中，金毛犬明显最亲近左边那个中年男子。
　　它欢快地扑上去蹭了又蹭，男子面带纵容，一边轻抚它的脊背，一边教训道：“Billion，下次还敢乱跑吗？”

　　金毛“汪——”了一声，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无辜又可爱。
　　仿佛在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顾予俯身弯腰，双手撑在膝上，嘴里模仿着招狗的声音，诱哄着唤道：“hello，两百亿，来，到我这来。”
　　金毛犬瞬间站了起来。
　　它转头看看顾予，又看看主人，再看一眼顾予，又看一眼主人……

　　两百亿在主人和顾予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抛弃旧爱，它屁股一扭，没心没肺地撒开爪子向反方向奔去，热情扑向了新欢的怀抱。

　　狗主人：“……！！！！”
　　怎么会这样！！！
　　流泪猫猫头.jpg

　　顾予蹲下身，直接把狗狗抱了个满怀，这只毛茸茸的中型金毛犬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两只前爪扒拉出来，快活地叫了两声，转而又低头舔了舔他的手心，尾巴疯狂摇摆着。

　　它从头到尾都显得那么温顺和活泼，粘人又呆萌，连带着顾予本人都显得可爱极了。

　　顾予五指成梳，从前到后，一下又一下耐心地帮狗狗顺毛，期间不时摸一摸它的眉心，又勾勾下巴，金毛犬的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狗主人大感惊奇：“哎小兄弟，你真有一套，我家两百亿平时不怎么亲近人的。今天可真奇了怪了。”

　　顾予：“这就是天降两百亿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扑哧——”
　　旁边几个人闻言都笑了。

　　顾予蹲在地上，朝林卷招招手，“卷卷，你要摸摸看吗？你可以摸它的耳朵，它会很舒服的。”

　　林卷跟顾予蹲在一起，她伸手试探地摸了摸金毛犬毛茸茸的耳朵，那触感好极了，柔顺丝滑，还带着温热，她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狗狗身上似乎刚洗过澡，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宠物沐浴露的香味。

　　金毛犬一直乖乖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施为。
　　林卷兴奋极了，呜呜，人生高光时刻。

　　她左摸摸右摸摸，像个好奇的小孩，快乐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顾予蹲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落在少女身上的眼神格外温柔。

　　直到中间的那位年轻女子提醒道“时间不早了”，狗的主人才牵着金毛一起离开。
　　临走前，他还让两百亿跟顾予和林卷一一握爪打了招呼。

　　柔软的肉垫和乖巧的动作，再加上金毛固有的湿漉漉的眼神，简直精准戳中林卷的喜好。

　　狗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最终消失在过道尽头，她悲伤地捂住胸口：“啊我死了～！”

　　顾予大笑着抱住她，两只手捂在她被冷风冻得通红的脸上，他凑近吻了下她的鼻尖，“饿不饿？想吃什么？”

　　林卷躲进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我好像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
　　她仰头冲他撒娇：“我要吃烤红薯～”

　　“好的，遵命。”
　　顾予牵住她的手放进自己捂热的羽绒服口袋里，“走走走，赶紧买烤红薯去，不然把我的猪饿坏了怎么办？”

　　林卷出离愤怒了，她猛地抽出手，在他背上砸了一拳：“……谁是你的猪啊！坏蛋！”
　　顾予低笑，“你是我的猪啊，笨蛋。”

　　林卷气呼呼地瞪着他，她双手张开，扑进他怀里，仰脸看他：“人家明明是你的猫～”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轻“喵～”了一声。

　　“……操。”
　　顾予横在她腰间的手臂顿时勒紧。
　　他眼神幽黯，“你又想哭了是不是？”

　　林卷耳朵一烫，赶紧往后退，离他远一点。
　　她偏过头，顾左右而言他：“哪里有烤红薯啊……”

　　顾予：“……”
　　他拉起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迈开长腿，“走吧，应该就在沈园路上，那里经常有老爷爷和老奶奶扎堆卖烤红薯的，还有卖煎饼果子和烤冷面的，你要吃吗？”

　　“要！”
　　“好。其他的呢？”
　　“我要加两份生菜，两串里脊！”
　　“我也喜欢里脊，平时都是双蛋双肠双里脊。”
　　“真能吃。”
　　“那没办法，我是男生嘛。”

　　……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风声穿过柳枝，护城河在千万年不变的月色下静静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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