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

　　运动会的第二天。

　　上午9:25，田赛即将开始。

　　由于后勤人员有几个趁着运动会翘课出去玩了，现场人手不够，作为没有项目参加的咸鱼之一，林卷很快被拉去充了壮丁。
　　傅景初带着电脑在操场东侧的校图书馆二楼码字，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林卷在检录处帮运动员们一一别好号码牌，剩下还有一堆体育器材要整理。

　　好不容易整理完，体育委员又给她发消息，让她把水带到操场上。
　　林卷视线一转，盯着那足足大半箱矿泉水，心累得不想说话。

　　这，就是咸鱼的报应吗？

　　她半拖半拽地提着半箱矿泉水走在去往跳高赛场的路上，心无旁骛地念着12345678，22345678……
　　没多久，手心便被勒出了红痕。

　　快走到目的地时，眼看着跳高的栏杆就在眼前，气顿时泄了一半——
　　她实在拎不动了。

　　正当不远处的记分员起身准备过来帮忙时，一道身影已经从人群中掠过，一阵风似的朝她飞奔了过去。

　　……
　　时间往前拨动一分钟。

　　当时场上正在进行第三轮决赛，前两轮淘汰了十四个人，最后只剩四个。

　　顾予排在第一位。
　　杆子又往上调了五厘米。

　　正当裁判准备喊“开始”的时候，顾予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草坪，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娇小身影正吃力地拖着一大袋矿泉水，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来。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神情看上去似乎很是沮丧。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她飞奔了过去。
　　围观的同学一阵哗然。

　　裁判一句“开始”被迫咽回嗓子，其他三个参赛选手也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突如其来的尿意？上厕所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紧盯着少年飞跑出去的背影，定睛一看，哦，原来是去帮女生提东西了啊。

　　大家纷纷感慨，不愧是大众男神啊，真·绅士。
　　只有一旁围观的吕诗妍心知不是这么回事。

　　呵，还绅士呢，你们都忘了某人初中时的黑历史了吗？
　　她不屑地撇撇嘴，转而猛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人，五指张开捂住眼，面色兴奋，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俺磕的cp又发糖了！！啊啊啊啊啊骚年你怎么回事！都这样了，居然还没表白？？！赶紧的，搞快点搞快点！
　　总之，众人皆醉我独醒，鱼卷cp磕到顶。

　　另一边。
　　林卷停在原地酝酿了一会儿力气，弯腰正准备继续拎水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你们班没人了吗？这么重的水让你一个人提到操场？”
　　说着，脚步声走近，一只手蓦地伸了过来帮她把整个袋子都提了起来。

　　林卷抬头，发现顾予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今天气温骤降，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胸前别着跟昨天一样的2127号码牌。

　　少年单手提着一大袋水，面上没了一贯笑意，显得冷清不少。
　　林卷揉了揉酸软的手腕，委屈道：“没办法，好多后勤组的人员都翘了课出去玩了，剩下的其他人都有报项目，只好我来了。”

　　两人并肩往赛场方向走着，顾予蹙眉问了句：“傅景初呢？他不是也没项目，这个时候怎么不在？”
　　“他在图书馆呢。他码字的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顾予冷嗤一声，“切。该用他的的时候人不在。”
　　林卷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很快，顾予帮她把水拎到防雨棚底下，转身向裁判道了声歉，随后赶在上场前抬手迅速把外套脱下递给林卷，“帮我拿着。”
　　他脱衣服的时候头发被卫衣蹭着卷翘了一点，像个大男孩，有点可爱。

　　林卷伸手接过他的上衣抱在怀里，盯着他头上的呆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

　　裁判一声令下，穿着短袖T恤的少年先是微微矮下身，接着发足助跑，到了栏杆前，一个飞跃，收腹，举腿，以极其优美的背越式，轻松地越过横杆。

　　最后，只剩下他与另一个高个男生的pk。

　　此时的栏杆已经被调到了很高的高度，起码在林卷看来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跳到的。

　　那个长手长脚的高个男生面对再次升高的栏杆，明显紧张了许多。

　　只听得“哐当——”一声，随着横杆的掉落，他重重摔在了海绵垫子上，人群爆发出一阵惋惜的嘘声。

　　栏杆又被架了回去，调整好尺度后，众人还没来得及从前人的失败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一阵风声掠过，少年放慢呼吸，几个大跨步助跑过后，起跳，后仰，下坠，最后顺势落在垫子上。
　　身后的横杆稳稳地立着，没有一丝刮擦过后的晃动。

　　人群登时静了两秒，随后全体爆发出一阵“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热烈的欢呼与如潮的掌声一齐涌上来，直接淹没了裁判最后的几句总结。

　　顾予放松地轻轻呼了一口气，赖在海绵垫子上不肯起来。
　　他胳膊搭在眼皮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人群散去后，收拾器材的人准备把垫子收起来了。
　　顾予嚷着“好累”，非要林卷去拉他。

　　林卷想起刚才身边几个女生兴奋地讨论着八卦，把某人吹得天花乱坠，再看看所谓的“男神”现在还仰躺在地上耍赖，不由叹了口气。
　　果然，男神什么的，都是假象。

　　她伸手正准备把他拉起来，谁知对方一个用力，她跟着倒了下去，直接摔在了他身上。
　　“唔——”顾予闷哼一声，痛得皱起了眉。

　　她的下巴直接砸在了他胸口，小骨架撞起人来那真是又硬又疼。

　　林卷摸索了一会儿，淡定地爬起身，伸手把他也拉起来，“活该。”

　　顾予委屈地哼唧了两声，乖乖没有反驳。
　　“我想喝水。”
　　林卷瞪他一眼，从旁边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他。

　　少年伸手接过，嘴角上翘，笑容满足又灿烂，简直闪瞎人的眼，“谢谢～”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她给了他任性和撒娇的权力。

　　顾予拧开瓶盖，仰头喝水时，林卷要微微抬起视线才能看到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条。
　　从颌骨、下巴到脖子，再到肩膀，所有的肌肉线条和骨架尺寸贴合无瑕，男性性别的魅力展露无遗。吞咽时，身体的骨□□隙里像带着寸缕若有似无粗犷又野性的吞吐扩张和呼吸。

　　林卷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她蘸着情思一笔一画描摹出来的露骨男色，还是他原本就如此性感，如此令人心旌摇曳、为之屏息。

　　顾予喝完水，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对了，你下午会来的吧？”
　　林卷：“会会会，你放心吧。”

　　“咳。”顾予掩饰般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担心，随便你来不来。”
　　“真的？那我不去了。”

　　“……靠。”顾予头上仿佛有耳朵耷拉下来，“行行行，我担心死了行不行，我一晚上睡不着觉，就怕你放我鸽子。”
　　林卷不由心虚：“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顾予“哈”了一声，“难道你不是？我可听说了，女生的本质就是鸽子。网上都这么说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都看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当然是约——”
　　少年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顾予低头掩饰般看了眼手机，“啊那个，项柏青给我发消息了，说体育老师在找我，我先撤了啊。拜。”
　　他二话不说直接开溜，跑了没多远，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刚才差点说漏嘴了，好险。

　　他昨晚辗转反侧，查的词条是“约女生出来要注意什么”，其中一篇《约会大全》似乎非常有价值，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一直看到凌晨一点多，大为震撼，深觉自己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人际交往知识，随时准备在将来的实践中学以致用。

　　……

　　下午，林卷遵照约定，吃完饭后准备带着零食去体育馆占座。

　　傅景初听说之后，沉默了几秒，笑了笑，“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玩。”
　　“好的。那你下午直接回家吗？”

　　“不，我今天有点事，以前的朋友来找我，晚上我们会一起吃个饭。估计要玩到夜里才能回家，姐姐你帮我跟阿姨和叔叔说一声，就别等我了。”
　　“好哦，注意安全。”
　　“嗯。拜。”
　　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傅景初站在原地，心中有一种怅然的预感。

　　她似乎正在离他远去。
　　而他无法阻止，也不能挽留。
　　只能无比清醒和冷静地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也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形同陌路。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傅景初心中一痛。
　　真羡慕那个人啊，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逗她笑。
　　而不是像他一样，困死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人身份里，诸多顾虑，进退不得。

　　傅景初背着包走出校门，一墙之隔的体育馆人声隐约而嘈杂，下一秒，蓦地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响彻屋顶。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直接穿过马路，离开了青衣巷。

　　另一边，体育馆内。
　　顾予刚刚投进一个三分球，比分瞬间拉开。
　　观众席尖叫呐喊声不断，热闹如潮。
　　“嘀——”
　　哨声吹响，上半场结束。
　　此时红队vs白队——35比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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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整场比赛结束，最终顾予所在的红队以十二分的差距完胜白队。

　　顾予撑着膝盖低头喘了口气，拎了拎球衣领口，起身跟队友们打了声招呼。
　　末了，他回到休息区拿了条毛巾胡乱擦了把额头的汗，随后便目标明确地直接往观众席走去。

　　此时观众们还未退场，无数人还沉浸在刚才这场刺激又热闹的比赛中，兴奋的情绪余韵未散。
　　穿着10号球衣的少年拎着水壶离开内场，在全场众人的瞩目下大跨步迈过几级台阶，视线匆匆一扫，便定格在第8排第16个座位。

　　他途经过道，从更高处绕路下来，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借过”，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聚焦在他身上，少年却坦荡自如，目不斜视。

　　他直接走到林卷身边，选了一个更近的位置紧邻她坐下。
　　态度自然又亲昵，旁若无人。

　　一瞬间，周围短暂地寂静了一秒，随后“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似乎发现了什么爆炸性八卦新闻一般，附近的几个女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场馆内，观众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正埋首专注于打字的林卷却毫无所觉。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喂，看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林卷心中一跳，手机差点没拿稳。
　　顾予赶紧伸手帮她扶稳手机，由于稍显仓促，两人指尖不经意间碰了下，他滚烫，她微凉，一个粗犷，一个纤柔，触感鲜明。
　　少年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拇指无意识捻了捻指腹。

　　林卷生怕被他看见三人讨论组的聊天内容，赶紧退出页面，抬头问：“你怎么来了？刚才不还在下面跟陆彦宇他们聊天吗？”
　　“聊完了。”顾予往后一靠，手臂搭在她椅背上，面上神情懒洋洋的，“还说呢，你刚在跟谁聊天呢，笑那么开心？”

　　林卷顿了顿，半真半假道：“胡姣啊，她正好家教课下课，问我这场比赛谁赢了，我就给她吹了一通你的彩虹屁，五毛一条，我吹了起码十条吧，记得欠我五块钱。”
　　顾予笑，“行，就先欠着吧。攒够五百块再还你。”

　　林卷满意点头，“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可乐要吗？”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一瓶可乐在他眼前晃了晃，顾予怔了下，嘴角迅速上扬，“谢啦。”

　　可乐被放在包里太久，已经没有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那种冰爽感，但是顾予依然习惯性地把易拉罐贴在脸边贴了几秒钟，才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额头的汗顺着刘海往下淌，林卷伸手给他递来一张纸，“喏，擦擦汗，都要滴到眼睛里去了。”
　　“谢了。”
　　顾予接过纸巾擦了擦汗，随口问道：“对了，你都吹了我哪些彩虹屁，说来听听？”

　　“……”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当面讲的话五百一句啊，你确定要听？”

　　顾予根本不听她的推托之辞，“行啊，五百就五百，来，讲。”
　　于是林卷只好清了清嗓子，开始棒读表演：“咳咳，听好了啊，顾同学。”

　　——“你是江上清风，是山间明月，是怀箫声至，樱笋年节。”
　　——“你是铁马冰河，夏雷阵阵，也是彩舟云淡，星河鹭起。”

　　说到这里，她突然玩心大起，倾身凑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少年自私事，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最后，如果世间的美好有十分，”她的语调轻缓甜软，像蘸了清和温润的蜜水，凝视他的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那你占十一分。”

　　“……”
　　少女娇柔的面孔近在咫尺，顾予定定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可乐瓶快被捏扁了。

　　然而当他耳尖刚漫上一点红时，下一秒，只见面前少女表情一变，朝他伸出手，像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一样，一板一眼道：“好了，总共四句，2000块结一下，谢谢。”

　　顾予：“……？”
　　？？？
　　操。
　　老子的小鹿撞死了。

　　-

　　比赛结束后，人群陆续退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卷背过身低头偷偷看了一眼讨论组的消息。

　　【PepperSalt：随便买呗，反正他那种直男不管你送什么礼物都不如直接送球鞋来的好吧？】
　　【江橘：我觉得你送什么他都会很高兴的。】
　　【江橘：他要是敢不喜欢，你干脆就换个男人喜欢吧。】
　　【江橘：如今转换成本很低的，况且你还没有付出多少沉没成本。】

　　林卷：……
　　好家伙，谢谢姐妹们，醍醐灌顶了。

　　-
　　此时，傍晚四点多。
　　如今还留在场馆内的观众寥寥无几，篮球队的几个新晋球员还在场内模拟刚才的比赛，经理人也站在一边，一群人吵得热火朝天。

　　简亦笙抬头看向第八排，“喂，顾予，你别光顾着跟妹子聊天啊，也可怜可怜咱们分配到的这些学弟吧！刘淑仪说了，你刚才有个球发挥得很好，让你再展示一下呢，快下来。”

　　“……行吧。”
　　顾予放下可乐，留下一句“等我”便起身去了场内。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开始重现刚才比赛时的某一幕。
　　林卷正看得无比专注，座位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绵软娇怯的陌生女声——
　　“那个，请问……”
　　她循声回头，望见背后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陌生女孩。

　　“——你是？”
　　“你好，我是三中的谈依云。我今天是一个人专门来九中看顾予的比赛的。”
　　说着，谈依云终于近距离看清面前少女的五官长相，惊鸿一瞥的同时心中更是波澜四起。
　　原来顾予喜欢的女生长这样……
　　雪肤丽质，美得干净又剔透，清丽而动人。
　　让人一见便倾心。

　　“……”
　　哦豁，原来是外校的粉丝啊。
　　林卷单手托着腮，歪头问：“所以，你找我是？”

　　谈依云难得鼓起的勇气已经泄了一半，顿了顿，她才道：“请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林卷挑起眉，“不是哦。我们是同学关系。”

　　“哦，那就好。”
　　面前女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还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下，似乎很是腼腆赧然，林卷了然地伸指敲了敲座椅扶手，翘起嘴角礼貌地回了个笑。

　　场内，顾予正跟学弟讲解推拉挡拆的具体有效动作，突然被身边的简亦笙戳了下胳膊，对方眼神示意道：“喏，你女神来了。”
　　顾予转头一看，林卷正背着包走下台阶。

　　少年立马放下篮球，跑过去，问她怎么下来了。
　　“太无聊了。”
　　顾予心下一惊，还以为她等得不耐烦，赶紧说道：“我马上就好，再等我三分钟。”
　　“嗯，好。”
　　林卷在休息区的木质长椅上坐下，百无聊赖地发了一会儿呆。

　　果然，三分钟不到，顾予匆匆拍了拍学弟的后脑勺，“好好学，多练习，我先走了。”
　　他整理好单肩挎包，把水壶放进侧边口袋。
　　外套不知道被他丢哪儿去了，他找了半天，结果一回头却发现林卷怀里抱着的正是自己的那件黑色连帽卫衣。
　　少年眉目倏地被点亮，他背上单肩包，心情极好地冲众人打了声招呼：“先走了，拜。”
　　“拜拜～”
　　“拜！”
　　几人本来想是调侃他一下的，鉴于有女生在旁边，大家忍了忍，又把骚话咽了下去，个个正儿八经地说了声“拜”就结束了。

　　两人并肩往体育馆门口走去，刚到走廊，顾予就被谈依云拦住了。

　　面前女生穿着一身黄，面孔十分陌生，他心中有些猜测，表情显出了一点不耐烦，“你是？”

　　“……”
　　女孩的表情很是受伤：“你不记得我了吗……？”

　　顾予：“确实不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谈依云，是三中的，我们在市体育馆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不好意思，没印象。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还有事，着急走。”
　　“……”
　　谈依云一脸难堪，下巴朝林卷抬了抬，问：“那个女生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顾予下意识转头看向不远处角落里的林卷，见对方正在低头玩手机没注意自己这边，便又回过头，蹙起眉，“关你什么事。”
　　谈依云：“你之前拒绝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
　　顾予没有犹豫，“是。”

　　“……”
　　谈依云一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受打击，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难得的激动：“可是她根本不喜欢你！我刚才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她说你们只是同学关系！”

　　顾予挑眉，“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短短的四个字回答了一切。

　　她想，她不必再问了。
　　谈依云努力维持最后的体面，只是笑比哭还难看：“……挺好的。”
　　顿了顿，她又嚅动了一下嘴唇，想说“那就祝你早日追到她”，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
　　三中的女生走了之后，顾予转头朝走廊另一边的林卷喊道：“走吧。”
　　林卷闻声抬头，盯着他的脸定定看了好几秒，这才放下手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她心想，真是招蜂引蝶。

　　终究还是没沉住气，下意识调侃了句：“挺受欢迎的嘛？外校女生都追到这来了？”
　　此话一出，她瞬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淦！酸味太冲了。

　　她赶紧给自己找补，转移话题：“你车钥匙拿了没？”
　　顾予这个直男不知道是听出来她上句话的醋意还是没听出来，只接着回了句：“拿了。”便没有下文了。

　　他表情自然又无辜，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认识三中女生的意思，林卷更生气了，但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实在矫情。

　　然而两人没走几步，顾予却突然开口：“我真的不认识她，完全没印象。我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放外校的进来，之前管胸卡管得那么严，怎么运动会这会儿就管得这么松懈了？我明天就去投诉警卫处，让他们不要再放外校的人进来了，太不安全了，很有可能危及到学生的生命财产安全。你觉得呢？”

　　“……”
　　林卷不自然地撇过脸，“什么我觉得，跟我没关系。”

　　顾予点头道：“嗯，我明天就去写建议信。”
　　“……随便你。”

　　顾予几步一跨，走到她视线前方，转身与她面对面，弯下腰，歪头问道：“所以呢，你心情好点没？”
　　“……我又没有心情不好。”

　　“那你笑一个？”
　　“……什么鬼，哪有突然让人家笑的。”

　　“好吧，既然你不肯笑，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讲。”

　　顾予一边倒退着往前走，一边比划道：“从前，有一只小鱼遇见一只大鱼，他问大鱼：大～鱼～，大～鱼～，你～在～干～什～么～呀～？大鱼说：我在找小鱼吃。小鱼问：你～要～吃～什～么～样～子～的～小～鱼～呀～？大鱼说：我-要-吃-说-话-很-慢-的-小-鱼。小鱼说：哦酱紫我造了。”

　　“……”
　　林卷头埋进他的卫衣外套里，弯腰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靠！”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顾予——！”
　　“可恶。我没了。”

　　顾予摸了摸鼻子，嘴角无意识地跟着上扬。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单手撑着脸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看，长手长脚的显得很是拘束。

　　林卷终于笑够了，脸红彤彤地从臂弯里抬起，差点笑出了眼泪。
　　顾予站起身，林卷伸出手，不经意撒娇道：“拉我一把，我笑得没力气，起不来了。”

　　少年眉梢一挑，伸手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起来。
　　走了没几步，只听得少女又道：“啊呀，我鞋带散了。”

　　“……”
　　顾予把包往后一甩，倏地跨步过来，他倾身凑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二话不说认命地弯下腰，屈膝蹲着给她系起了鞋带。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鞋面上灵活地一勾一绕，再一挑，一个漂亮又端庄的蝴蝶结便系好了。

　　少年起身，摸了摸耳朵，接近脸颊两侧的耳根处滚烫又通红。
　　他揉了一把她的发顶，“走了，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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