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赤月孤

　　随着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梅长苏开始安静地倾听着荼岚述说有关于对方自己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跟着那道声音，梅长苏了解到了一个与己身所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是画本子中许多描写神仙鬼怪妖魔的幻想世界成了真似的，荼岚便是来自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

　　梅长苏一边听着荼岚的讲述觉得有趣，一边又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对方，他有些诧异，就是眼前这样一个气质极好的男子，原身竟然会是一只提起来就会让人闻风丧胆，心怀恐惧的魔。

　　不像，不像！梅长苏内心暗暗摇头，虽说荼岚身上确实有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但这跟他所想象的那种作恶噬善的魔还是差距很大的。

　　或许，是他偏见了，魔并不只有画本中所写的那类只知道作恶的。

　　世人的想象仅仅只是想象，他眼前所见的才是真实的一部分。

　　梅长苏很轻易的接受了荼岚异世来客且真身为魔的身份，他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荼岚，想从中寻出一些与普通人类不一样的地方，可左看右看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的。

　　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双耳朵一张嘴，根本就没有世人想象的那种奇形怪状。

　　“长苏这么盯着我，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荼岚见梅长苏眼神越来越奇怪，于是他停下了说话，心怀忐忑地试探询问道。

　　在他等着对面回应时，他的心里已是惴惴不安地仿若有鼓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就像是一场缓慢的酷刑，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折磨。

　　他承认在自己害怕，害怕梅长苏不能接受他的来历身份，只是再怎么害怕，他已经做好准备，从决定言明过去时，他就已经在设想后果了。

　　世人常说真正的爱需要坦诚，他如今做的便是这样的事情，不管他所坦诚的对象接不接受，总归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

　　“没，”乍然间被问，梅长苏下意识摇摇头后，却只见对面仍旧静静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见此，梅长苏手指摩挲自己的袖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其实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魔的长相，看起来跟人好像也无甚区别？”

　　梅长苏略一歪头，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荼岚，然后疑惑地问道。

　　荼岚见梅长苏并非是对他所讲述的东西有所反感，反而就像是一个兴趣盎然的孩童一样，既好奇又期待地等待自己解答他感兴趣的问题。

　　那双明亮温润不带丝毫阴霾沉雾的眼眸看向自己，瞬间便驱散了他内心的彷徨与不安。

　　荼岚沉默了一息后，他整个人便开始放松下来，与此同时，他轻笑着解惑答疑道：“区别还是有的，不过也仅仅比人头上多两个角，身上多一双翅膀罢了。”

　　“你，想看看吗？”荼岚语气微顿，复而轻声询问道。

　　“可以吗？”

　　“自然可以。”

　　荼岚见梅长苏难得兴奋的样子，不由笃定一笑，下一刻，他便起身走向梅长苏，然后在梅长苏不解的眼神中蹲下了身子并含笑着对梅长苏说：“闭眼”。

　　梅长苏虽不解荼岚是何意图，但因着过去相处时形成的信任，他遵从了荼岚的要求。

　　荼岚见身前人如此信赖自己，心头不由暗暗欣喜，待用温柔的目光细细描摹过眼前人俊雅的面庞后，他慢慢凑近梅长苏。

　　当两人额头相贴时，梅长苏的意识里便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越来越近，进到梅长苏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果然如荼岚所说的头长双角，背生双翅，除此之外还有一双赤红的眼眸，这些如此的奇异且具有压迫感，不由让梅长苏大开眼界。

　　看着荼岚身上那些与人不同却又极富美感的部分，梅长苏忍不住想上手触摸一下。

　　许是意识相连，梅长苏刚一升起这个念头，荼岚便主动地牵着梅长苏摸上了自己头上的角。

　　与现实同样白皙的手指覆上象征自己力量的犄角，虽然只是在意识中，非是直接的身体触碰，但荼岚还是感觉到了一股火在他的五脏六腑灼烧着。

　　梅长苏手指还在捏摸着，他并未看见他身前人赤红色的双眼中翻滚的邪气和欲望，亦未注意到他的四周已是被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翅包裹的一点缝隙也没有了。

　　当他自顾自地感叹着虽然奇怪倒也不难看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蛊惑着问道：“只是不难看吗？”

　　“挺威武的，”梅长苏下意识地想法彻底愉悦到了荼岚，一阵沉沉的笑声后，梅长苏感觉自己周身忽然之间就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他猛然睁开眼，便见荼岚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一只手，扯也扯不开。

　　梅长苏见荼岚有些不对劲，遂而焦急地唤道：“荼岚……”唤了两三声后，身前之人才似是终于清醒了。

　　他清醒后手中力道依旧未松，反而眼睛微眯直瞧着面前人的唇部看，其目光切切，纵是梅长苏不愿细想，也觉得有点不对了。

　　“荼岚，你先，放开我吧，”梅长苏又挣了挣，这次，许是荼岚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遂而他听话的松了手。

　　松手后梅长苏便感觉自己被握的那只手已经有些发麻了，一看果然是有些青紫了，将手随意甩了甩，梅长苏就不打算再管它了，毕竟曾经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今日这点儿还真不算什么。

　　很想糙一回的梅长苏收回手时下意识地没看荼岚，因此他也未见荼岚眼中还未褪去的沉沉欲色和浓浓红雾。

　　为了隐去眼中异状，一言不发的荼岚神情冷肃地离去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膏药。

　　强硬地拉着梅长苏的手抹着药膏，荼岚一边将药膏细细地揉在青紫的地方，一边低声道着歉。

　　“方才抱歉，我不应该用那么大力的，对不起，”荼岚神情懊悔地看着那苍白的手上出现的淤青痕迹，手中动作愈发轻柔。

　　待将梅长苏手上的药膏揉化，见其全都渗透进苍白的肌肤中后，荼岚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他今日本是想将自己的来历和过去讲给梅长苏听，哪想到一时不注意自己竟是失了态，方才若是情难自禁做了过分的事，他难以想象长苏会怎么看自己。

　　“荼岚，你方才不对劲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自睁眼后便观察着荼岚，此时梅长苏终于有机会问了。

　　荼岚被问，他自己心里毫不诧异，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将已经准备好的回答合盘说出：“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恢复魔身尚且不久，因此魔力不深，故而带你见我真身时出了点岔子。”

　　荼岚说得轻巧，可梅长苏听着却是有些担心，荼岚见梅长苏目光关切，遂而心里一股热流涌上，很是开心。

　　在敛尽了所有残留的掠夺情绪后，荼岚朝着梅长苏温和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见荼岚很是确定的样子，梅长苏也不在纠结，只点点头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荼岚又继续讲了起来，这次梅长苏没有再说话回应，只是静静倾听而已。

　　待知道了荼岚历劫不成反流落异世化作孩童被苗疆圣女捡到收养为弟弟的经历后，梅长苏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当年会救我是因为老阁主夫人的缘故。”

　　“倒也不错，”荼岚想到自己当年答应琅琊阁的阁主救治眼前人，确实是为了要还那位外嫁圣女的恩情。

　　不过话虽如此，其中有几分是源自他的私心兴趣，已经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没有错过，或许，这便是他的幸运了。

　　荼岚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又缱绻地注视着梅长苏，仿佛沧海桑田，东海扬尘亦不会改变那心中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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