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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香烟袅袅间，佛像慈悲，赵敏虔诚跪在蒲团上时，令如斯接到父亲的电话。
“你明知你母亲受不了风寒，为什么还带她去山上？”
“今天什么日子您知道吗？”
“我在问你话。”父亲的威严从听筒传来。
“我在回答您，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令如斯很是平静，一字一句发音清晰。
那头极短的沉默后传来略微松懈的嗓音：“我知道了，早去早回，我今晚会回来吃饭。”
电话已挂断，盲音还在继续。
“怎么了？”赵敏站在他身后。
“父亲说今晚会回来吃饭。”
令如斯转身朝母亲伸手，有力的臂膀给了赵敏支撑的力量，他能清晰看到母亲的眼睛里装满了喜悦。
是爱吧。那父亲呢，爱吗？
下山后，令如斯又陪着赵敏去了趟菜市场，其实家里有厨师也有保姆，可她说难得出来一次，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他事事依着，只是害怕她劳累。即便没逛多久，两人也是满手而归。
赵敏在厨房忙前忙后，连菜也要亲自炒，令如斯和保姆只好在旁打着下手。
等令辉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满桌子的菜，香味扑鼻。再往里看过去，妻子穿着围裙，一手抓着头发背对着他，令如斯则解着围裙上的结。
“先生回来了。”保姆李婶反应迟一秒，忙走过去接过令辉手中的大衣，挂到衣架上。
“你回来了。”
“父亲。”
“恩。”
令辉扫视着桌上的菜，饭已经盛好，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他记不清上次这样同桌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很忙，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就是现在，他也是临时推了好几个会议挤出来的时间。
“你最喜欢的芙蓉鸡丝。”赵敏夹了一筷子放在令辉的菜碟中，：“很多年没下厨，不知道味道还对不对。”
令如斯看到父亲吃了一口，嚼的很慢，：“你这病要静养，不要上山做菜的折腾。”
“恩。”赵敏有些失望。
令如斯不想今天还看见母亲满面失望，：“是我带母亲上山的，您要怪就怪我。”
令辉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想起今天是妻子生日，硬生生压下了怒气，扔下两个字：“吃饭。”
没有人再说话，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极少，令辉中途被电话打断，只好离桌去往书房。
赵敏放下筷子，也不吃了。
“收了吧。”李婶应声而来，飞快将桌子收干净。
“妈。”
“我知道，他能回来陪我吃饭，我就很满足了，阿斯，我困了。”
令如斯忽然觉得，这个家里其实不需要人，只需要冰冷的家具，反正都是冷得透彻刺骨。
赵敏今天的运动量很大，没一会就熟睡过去。
令如斯轻手轻脚退出来关好门，叮嘱李婶明天让医生来看看。
“如斯，来书房。”
令如斯觉得这个家里的书房是让人窒息的地方，从小时候起，每回受罚受训都是在这，他深呼吸后才推开门。
“父亲。”
令辉背对着他，站在桌后，桌上堆满了文件。
“你母亲睡了？”
“是的。”
他们之间难得提及母亲，令如斯突然问道：“您爱过母亲吗？”
令辉缓缓转过身，跟令如斯不同，他有双锐利的鹰眼，如果专注看一个人的话，会无形中让对方觉得压迫和胆怯。
令如斯这次没有垂眸，父亲老了，鹰眼威慑不足以让他低头。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父亲依旧是父亲，即便老了亦是父亲，令如斯觉得有些嘲讽，是对自己的嘲讽。
“你如今也不小了，有时间多学些生意上的事，不要老是钻在实验室，我虽然答应让你自选专业，但条件是别把主业落下。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
“好的，父亲。”这才应该是他们的对话。
“我会在公司里抽几个人出来教你，时间你自己安排。”
“好的，父亲。”
“没事了，出去吧。”
门被合上，合上的也是令如斯以为能打开他们之间心结的错觉。
床头柜上留着一盏灯，赵敏睡的很香，只有半边脸露在外面，面容安详平静，长睫毛在光线下投下两抹阴影。
已是深夜，令辉从书房出来路过她的房间，打开房门，他的动作很轻，以至于他在她脸上留下轻吻也没惊醒熟睡的人。
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他已经分不清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照例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一个月前就买来的生日礼物，一枚戒指，每年都是。也算是……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就是两人的关系，纠缠交织的漫长岁月，爱无措，爱无错，大概是一种叫姻缘的东西。
令辉最终退出去了，赵敏翻了个身，从眼角划出的泪，没入丝滑的枕上绽放绝美的湿意，这个生日在梦中得到圆满。
令如斯坐在地毯上，脚边开了几罐啤酒，越洋视频打过来，他点开。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别一个人躲着喝闷酒。”
“要不咱俩一起喝。”视频那头叽叽喳喳，叫得欢快，令如斯一个眼神射过去，那人缩了缩脖子，：“不说了，不说了，成吧。大爷我陪着你一块。”
“大白天的，你不去上课？”
“今天不是敏姨生日嘛，我掐着点祝贺她呢，咦，人怎么不在？”
“她已经睡了。”
“切，还好我老早给敏姨发了消息，你看，她还跟我说谢谢呢。”视频那头把短信翻出来，生怕他不信。
“国外好玩吗？”令如斯换了话题。
“你又不是没待过。”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满大街金发碧眼的人，香水能杀死几头牛，要不是我对学医有浓厚兴趣，老早就回去了。”
“好好学，我妈靠你了。”
“……”
“你这我可担当不起啊，何况，我专攻骨科，缺胳膊少腿的我还能想点办法。”
“阿彦，我这辈子大概只有一个心愿了。”
姜迟彦许久没有听到令如斯这般唤他，顿时软下来，：“什么？”
“妈妈她能像个正常人般生活。”
姜迟彦知道他心里的痛，：“阿斯，什么都需要时间的，莫急。”
“恩。”
两人隔着屏幕喝着酒，各自有着各自的心事。
黎羽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手机没有动静。不知道他睡了没，发一张照片应该不过分吧，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上已经开始动了。
只两秒钟，一张清晨的山林图片已经发过去，图片上配了小小的文字‘人间喜乐，惟愿平安顺遂’
叮!
姜迟彦听到屏幕里头传来声音，看那人划开手机，原本平淡的面容瞬间浸染上清浅的笑意，他从未见到过的笑。
“这么晚了，谁会给你这个与世隔绝的人发消息。”语气中掺杂了姜迟彦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
“没谁，一个朋友而已。”
“你居然会有朋友，我还以为我是你的唯一。”
“不早了，睡觉。”令如斯觉得姜迟彦越发无聊了，一把关上电脑。
要不做朋友吧。他倒在床上，蹦出这个念头。
日子过得很快，一学期的尾声即将来临，可是黎羽跟令如斯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远。
自上次给他发了照片后了无音讯，而且无论是图书馆还是实验室，竟然都偶遇不到了，黎羽很是不解，尽管夏清再三打探，余彬也表示无从得知，只知道令如斯最近很少在学校了。
“那他考试会不会挂科啊？”黎羽抛出这个疑问。
“算了吧，你有空关心他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对于这个疑问袁唯表示嗤之以鼻。
“据说，他已经完成了大一的全部课程，已经开始学大二大三的课了。”夏清耸耸肩，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我说，你要不换个人追吧，这个难度系数也太大了，先不说他的智商碾压你，就他这神出鬼没的，你就是追上了我看没几天也会分手。”白灵灵见缝插针速度很快。
“你们说好成为我最坚强的后盾的，所以，只是说说吗？我喜欢他，除了他，只有他”
气氛很诡异，六只眼睛里对她冒出一种敬畏的光来，接着缓缓伸出三个大拇哥对着她。
“足够钟情！”异口同声，：“但是，我们决定看情况成为你的后盾。”
“滚！”
接近考试，黎羽也不得不暂时把喜欢放一放。不过，秦肃来找过她几次，有时是送点吃的，有时只是在宿舍下等她，聊几句。黎羽跟夏清她们也说过，得来一个秦肃暗恋她的答案，把她惊的，绕道而行。
考完最后一科，黎羽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她醒来，已近黄昏，夏清和白灵灵住在很远的外省，考完的当天晚上就踏上回家的路，袁唯家在本市，所以不急。
“你什么时候回家？”袁唯收拾着行李，看黎羽醒来。
“明天中午吧，我爸来接我。”
“记得锁好门。”袁唯走到门口都不忘提醒她。
“知道啦，你都说了三遍了。”
“来年再见。”
“恩~来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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