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

　　「我渴了，要喝水！」

　　顾珩舟自被沈纵隅生吞下肚后，气焰更甚之前，使唤人来更加理直气壮。现在他说一，沈纵隅绝不敢喊二，事事顺着顾珩舟，这才满意的笑了。

　　「心肝，你还需要什么？」

　　顾珩舟翘了脚，手枕着头道：「外面好像很热闹，我要去看！」

　　沈纵隅皱了眉，担心道：「可你...」

　　「好了，我没事，可以走的。」

　　大不了给你背着呀...

　　「中和节耶，你带我去嘛...承熹，嗯？」

　　顾珩舟吃软不吃硬，其实沈纵隅也是的，他的晚棠只要一撒娇，就只好举双手投降，他上前亲了亲他的额头，就背着他蹲了下来。

　　「干嘛？」

　　「背你呀...」

　　顾珩舟轻推了一下他的背，拒绝道：「我能自己走，你背着我走在大街上能看吗？」

　　「能。」

　　「不能。」

　　「能。」

　　能与不能重复不下数十次，终于顾珩舟放弃跟他斗嘴，回道：「不跟你争了。」

　　他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那处虽还痛着，但至少还能忍受，正了正衣服，也不管沈纵隅，自己推了房门便走出去。

　　一下楼梯，便听见昨晚住宿的房客正在柜台跟店小二申诉，他道：「店小二，你们这客栈有养其他动物？昨晚半夜我为何睡到一半，就听见动物发情声，是猫吗？都吵得我无法入睡。」

　　「啊？没养猫啊！」

　　「整个晚上，但我昨天实在是太累了，也没去查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

　　顾珩舟刷白了脸，步履蹒跚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店小二一看到房客，拉了他便问。

　　「这位客人，您昨晚也住在这里，是否有听到动物叫声？」

　　沈纵隅也跟着他下楼，笑道：「敢问这位客人您是听到什么？」

　　那房客转了个珠子，道：「很像动物交合的声音，我们家的猫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想问是否养了猫，毕竟店小二说昨日的房客没有半位女子，我想也不可能是男...」

　　顾珩舟打断了他，道：「哎呀，我是没听到，昨晚累着，睡得可实了。」

　　顾珩舟正要拉沈纵隅出门，那房客看了他背影又道：「公子这腿是怎么了，走路怎么...」

　　顾珩舟听见沈纵隅笑了一声，回头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换上笑容道：「哎，都怪店小二你们这家客栈的床太好了，我一熟睡，半夜就给自己跌下床来，这不，摔伤了嘛！」

　　店小二一听，不得了了，道：「客官在我们这里受伤，是我们不是，要不找给大夫给你瞧瞧吧！」

　　顾珩舟慌张地摆手拒绝，道：「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珩舟转头便走，连沈纵隅都不捎上，自顾自离开。

　　沈纵隅在后头唤他，那人却聪耳未闻，想上前去拉他，谁知这人像是脚上装了轮子，越走越快，就是摆明着不让他追上，没办法，最后他小跑步，抓到了人顾珩舟才停下。

　　「为何走那么急？」

　　顾珩舟盯着地上瞧，一句话也不说。

　　「地上有什么，比我还好看？」

　　沈纵隅见顾珩舟迟迟不说话，被人这样对待重点还是他，脾气一来，说话大声了些，「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顾珩舟被人这么一吼，心里越发觉得委屈，眼眶一红，说：「我觉得自己丢脸极了，跟你在一起，我就变成了林黛玉，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

　　「林黛玉是谁？」

　　顾珩舟没回他，继续说着：「你听到那房客说我什么吗？他说我是猫！」

　　沈纵隅懂了，原来是在意别人说的，他叹了口气，又顺顺他的毛，道：「心肝呀，当猫没什么不好呀？多可爱呀！」

　　「可爱归可爱，可是...」

　　沈纵隅抚摸着他的腰，笑着说：「好啦，没事，他不会知道昨天那个声音是你发出的。」

　　「......」

　　冤有头债有主，眼前这个人，便是冤亲债主，想着，便踹了他一脚，泄了怒气，人就顺气多了。

　　***

　　「那不是芳若姑娘吗？」

　　顾珩舟和沈纵隅走在大街上，远处就见那熟悉的背影，不就是昨天遇到的姑娘，她好像正和别人吵架呢，两人互相拉扯，没多久就聚满了围观的人，看归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顾珩舟看了一眼沈纵隅，两人就上前分开她们。

　　「两位姑娘一言不合，动了手劝说一下就没事了，各位散了吧！」

　　沈纵隅打发了人群，就剩他俩及这两位姑娘。

　　「芳若姑娘，怎么打起架来了？」

　　顾珩舟看这两位姑娘衣袖都给扯破、头发被拉扯凌乱，活像个疯婆子，这俗话说得好，惹什么东西都好，只要不要惹到疯女人。

　　芳若瞪了一眼那姑娘，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才道：「她有病。」

　　那姑娘不甘示弱，出声道：「妳才有病！」

　　原来那姑娘原是百花楼女子，名销烟，长得颇有姿色，因此许多客人都会指名点她的台，她本着多赚些钱，若挣得够了，就要离开这青楼之地，过着正正当当的日子，俗不知，某天，来了一位客人，他一开口，销烟便被他谈吐深深吸引住，而那客人，似乎也很喜欢销烟，于是就这样一来一往过了大半年。

　　一日男子表明地说，销烟虽是他心里认定的妻子，但自己尚未考取任何功名，无法替她赎出青楼，眼看姑娘最好的年华便是现在，他既无能力给她幸福，便要销烟就此忘记他，他这么一说，销烟自是不肯，于是她说，她现在有一笔钱，就快可以给自己赎身了，要男子不必担心，哪知那男子叹了气说就算妳能给自己赎身，之后的生活呢？还是得先考取功名才能谈论婚嫁啊！

　　销烟不用说完故事顾珩舟便知，这是被人骗财又骗色了吧！

　　「结果呢，那男子拿了她的钱人就跑了！」

　　「那跟芳若姑娘有什么干系？」

　　销烟含着泪道：「那负心汉竟拿着我的钱，跟老鸨说他想娶这贱人！」

　　顾珩舟不以为意的撇了嘴。

　　「老鸨同意了，两位公子评评理呀！」

　　顾珩舟耸了肩，一副他也无可奈何地看着沈纵隅。

　　「姑娘呀，那妳应该去找老鸨呀，这事跟芳若姑娘，似乎...」

　　「有关系，老鸨说那负心汉给的钱通通给这贱人收着！」

　　销烟指着芳若，怒气冲天地说着。

　　「我没有拿。」

　　「可老鸨是妳的母亲，妳怎么可能没拿？」

　　「她养我不过是为了拉我入火坑！」

　　顾珩舟见她俩妳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无奈地道：「两位姑娘，歇停一会吧！这么吵，妳们的问题也不会解决。」

　　「是的，我觉得两位先缓口气静下心，再看事情如何处理。」沈纵隅出声帮腔。

　　***

　　这事情很明显，就是那负心汉骗了销烟的钱，又看上了芳若的姿色，就想向老鸨提亲，但想必老鸨嘴上说答应，收了人家的钱就毁约，现在怕是那负心汉是死是活都不晓得了。

　　销烟流着泪，满腹委屈道：「老鸨矢口否认，说钱财真的不在她那，可芳若也说没有，我怀疑根本是她们母女俩连手，拿走我的钱后又让我继续留在青楼。」

　　「芳若姑娘应该真的没有拿妳的钱。」

　　销烟张大眼睛道：「公子你也...」

　　顾珩舟摆手道：「别误会，是我们昨天路过此地，便看到芳若姑娘在街上卖艺，她若是真有钱，何必还出来抛头露脸的呢？」

　　销烟涨红了脸道：「那、那也是有可能她演的，博取众人同情。」

　　顾珩舟笑了出声，道：「姑娘啊，如果我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就想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何必再出来卖艺？」

　　销烟叹了口气，才道：「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我冤啊，老鸨态度强硬，我想离开，就又更困难些。」

　　顾珩舟好奇地问了一下销烟的身价，这数字，高的吓人呀...看了沈纵隅一眼，见他无反应便知道这数字对他来说，面额太小，不足以惊讶。

　　「除非找到那负心汉，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呀？」

　　芳若缓过了情绪后才出言发问。

　　「销烟姑娘妳知道那负心汉叫什么、住在哪、或者有其他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吗？」

　　销烟静了一会，才开口道：「他叫方平，世家住大都，是近几年才搬到镇上，但我派人打听，这附近根本没有叫做方平的人啊！」

　　「哦，所以他用了个假名骗妳。」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怕销烟心伤，这事彼此心照不宣便好，但顾珩舟憋不住，也不想想姑娘的感受，一针见血道出，这让销烟更加难堪了。

　　芳若看了沈纵隅，但他也只是无奈地笑。

　　最后，沈纵隅花钱请人来描绘‘’方平‘’的画像，然后低调的再请人去寻找他的下落，这才让销烟宽心不少。

　　***

　　「承熹，我们中和节不过，跑去管人家的闲事，我们是不是傻了？」

　　顾珩舟坐在客栈里边看着桌菜，动动了筷子，就开始闲聊。

　　「晚棠热心助人，是好事，反正，我俩在这镇上，要过还是可以过的。」

　　沈纵隅夹了几道菜放在了顾珩舟的碗里，见他迟迟不动筷，就亲自喂给他吃。

　　只见他边咀嚼边喃喃自语地不知道念了些什么，沈纵隅没搭腔，就一脸宠溺地看着他，在他眼里看来，顾珩舟怎样都好看怎样都可爱，心却想着这天底下负心汉怎么如此多？想着想着，沈纵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天下负心汉之所以多，只是因为未遇见顾珩舟，如遇见顾珩舟，天底下必定不会有人负他，当然顾珩舟是他的，别人都不能觊觎。

　　当晚，沈纵隅收到了来自梧州的消息，他皱起了眉，像在沉思，还是顾珩舟出声唤他他才回过神。

　　「有事？这信上写些什么，为何看完眉头深锁？」

　　顾珩舟从后头揽住他的颈部，下巴靠着他的头顶，语气慵懒地问。

　　「晚棠，之前说有一批神奇玉石，现在全没了...」

　　「啊？」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侧，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封信。

　　信中的意思是有人欲抢走了那批玉石，但实时被人给发现，众人想制止，在拉扯的过程中玉石却掉入了江水之中，但让顾珩舟更在意的是信上写了很奇怪的一点是，抢玉石之人原本好端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但下秒看苗头不对人转身便消失，难道这个人会变魔术？

　　沈纵隅定是对这一点感到怀疑，但顾珩舟想的，能够转身消失的，可能的原因就是那个人会穿越时空，同时也表示，他也一定有方法可以回去，所以现下，玉石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到那个人，问出方法，回家的路便不远了。

　　「玉石沉了，也就没去梧州的必要了。」

　　顾珩舟淡淡地说着。

　　「让你失望了。」

　　顾珩舟又轻轻地抱着他，他看得出来沈纵隅比他还失望，但事实上，顾珩舟虽有一些失望，更多的是窃喜，因为沈纵隅在这里，如果没有他，他大可一走了之，可就是因为有他，他甚至产生了永远留下来陪他的打算，他还想着，万一哪天真能回去了，是不是要将他掳走带回呢？

　　幸好，这些问题，都可以暂且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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