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施与棏放下手里的勺，不打算喝了。
　　“既然能做到完全不留证据，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呢？错误的线索也是线索，要不是他留下这个女人的东西，那大家手里现在更不好查吧？想要完美犯罪，应该少做做精，而不是多做多错。当然了，最完美的犯罪就是不犯罪。”
　　唐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问。
　　范永嘉继续问：“那我们现在不也一样没有进展。”
　　施与棏端起茶喝了一口，今天说太多话了，这些人还有完没完。
　　“董晶晶出现在这个案子里，就有她存在的意义，他能拿到指纹，拿到棒棒糖，那就是把她当个证据库在养。她虽然没死，但她应该才是第一个受害者，某种意义上第一个被他选中的目标。另外，为什么第一和第三个案子有他给的证据，第二个没有，这不符合他的控制欲，肯定有哪里不对。”
　　范永嘉不说了，他确实也这样想过，唐叔也赞同。董晶晶完全符合受害者设定，都是好看加胸部发育极好。现在该庆幸，疑犯这个小聪明让她保了一条命。
　　唐叔看出施与棏眉目间的不耐烦，就说：“你们都吃好了吧，不早了，回去歇着。小施啊，今天谢了，改天有空请你去家里吃个便饭。”
　　“好。”施与棏站起来笑道。
　　一直当背景板安静吃饭的肖齐已经利索起身出去结账了。
　　等他们走到玉食府大厅，他已经在门口候着，向施与棏报告：“施总，我车马上就送过来了，你看是留这边住一晚还是我现在送你回东冧。”
　　施与棏摆摆手，说：“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有司机。公司那边你暂时不用操心，这两天先帮我盯房子，等赛民能到位了你再回东冧。”
　　肖齐点头，走了。
　　唐叔他们已经告辞离开，施与棏看着马子峻，指挥他，“走。”
　　小弟马子峻立刻小跑着去把车开到门口，再接上大哥回家去。
　　他们到家的时候，马子岫和马爸都还没睡，虽然马奶奶生病这事是马子峻编的，但最近确实身上不大好，早早睡了。董静早上要跟舞蹈队去附近农家乐一日游，也早睡了。
　　马爸想见见这个帮过自己儿子又帮过女儿的“大哥”，人家过年还备了厚礼，自己这个家长必须好好招待一下。
　　门一开，马子岫咬着嘴看他，等他给提示。
　　施与棏朝她这边笑笑，对着马爸说：“马叔叔，叨扰了。”
　　这样客气，马爸笑得合不拢嘴，忙招呼：“不叨扰不叨扰，小施，快坐，先吃点水果。子峻啊，快给你朋友泡茶，岫岫，这么晚了，你看给他们俩做点什么宵夜。”
　　马子峻麻溜地去了。
　　施与棏拦了要起身的马子岫。
　　“岫岫，不用去弄了，我们刚吃过饭，有事耽误了，所以这么晚才过来。叔叔，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不用管我们，等会我和子峻聊两句，挤一个铺睡。”
　　马爸还想说什么。马子峻端了茶出来，他自己不喜欢长辈碍事，同理可证，大哥肯定也不喜欢，连劝带推把他爸弄屋里去了。
　　马爸一走，施与棏立刻就从沙发上站起身，发话：“看看你房间。”话是对着马子峻说的，眼睛却看着马子岫。
　　马子峻赶紧把人领到自己狗窝前打开门让大哥检阅，他对妹妹有信心，刚才吃饭时他可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让她提供加急家政服务。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全塞到柜子里了，表面上看着简单干净，但跟大哥家比还是差得远了。马子峻有些紧张地看向大哥。
　　大哥没表情，问他：“你妹房间呢？”
　　正常兄长听到这个问题，应该发火，但马子峻从来不是一般人，立刻就不顾妹妹囧囧的脸，直接将人领到马子岫房间那。
　　这是家里四室两厅的第四室，霸蛮隔出来的，最左边是一张两头都顶到墙的1米2宽的床，旁边书桌书柜加衣柜一体的，都是窄窄的，只留出了不足2平米的空间。这里放了一个布制简易衣柜，再摆上一把椅子，他和马子峻站进来就非常拥挤了。
　　大哥皱了眉，马子峻忙引着他往外走，说：“大哥，要不到门口那酒店住，家里就这条件。”
　　大哥问他：“你打呼吧？”
　　马子峻脸红了。
　　大哥继续说：“我受不得吵，你睡沙发。”
　　被嫌弃的马子峻一点不生气，嗯嗯嗯，连声应好，自己老老实实去柜子里捞了床被子往沙发上一躺，要多乖有多乖。
　　大哥不满意，嫌弃地道：“去洗洗再睡。”
　　马子岫等马子峻一走开，立刻把自己悄悄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新买的，我洗过再用电吹风吹干了。外面穿的明天再凑合一下算了。”她家大哥肯定嫌弃马子峻的内裤袜子。只是这附近没什么好店子，大件买了也干不过来。
　　大哥不接东西先把人搂了，好好亲了一顿才放开，把要来的那包茶给她，再把纸袋接了过来准备去卫生间。
　　“唐叔那刮来的，农家茶，你试试这个。”
　　马子峻生怕大哥没热水用，自己胡乱地冲了个战斗澡，穿着四角短裤一出来就拉着大哥介绍哪是洗发水哪是沐浴露。
　　“这是新拖鞋，这码子大，大哥你应该能穿。”
　　大哥嫌弃地看着他这一身肉，回头，还好，女朋友早早地避回房间里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
　　脱了外套挂在餐椅靠背上，他进了浴室，把纸袋在门把手上挂稳。他翻看了一下，女朋友细心，牙刷毛巾内裤袜子贴身T恤都有。
　　等他洗了澡，路过客厅瞄一眼沙发上窝着的马子峻，某人立刻老实缩回脖子收了手机闭眼睛睡觉。
　　进了马子峻房间，他先拿手机悄悄和女朋友视频了一会儿，又甜甜蜜蜜地发了几条信息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他们都起得很早，施与棏不想让女朋友给这一家子做牛马，没等她开始做早餐就先拐走了。
　　“我赶早还有个会，我们路上吃，子峻，你和家里说一下，我顺路带岫岫回东冧。”
　　马子峻昨晚睡得很差，心里悬着，又怕哥算账，又怕妹算账，还想着自己背的4000债没还，纠结得不行。
　　他这人习惯借钱给别人，借完都没往心里去，自己借别人钱（虽然是妹妹）压力好大。
　　一听他们俩要提前走，他心里松了口气，又良心过不去想跟妹妹解释一句不是故意不还的，但年过完这么久，自己工资也发过了（又被人借走了），居然完全忘了要还妹妹，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心理建设好久，一对上大哥“你还有什么事”的眼神，他立刻就怂怂地说：“那你们记得吃饭啊！”
　　那俩位懒得搭理他，情侣双双把家离，高高兴兴回东冧去了。
　　施与棏昨晚就安排了这边公司的人送他过去，车上有陌生人，马子岫不好意思和他太亲密，和他隔了一个座。
　　明奇这边难免有他妈的眼线，他就依了她，两人只是偶尔对看两眼。
　　须不知，她俩觉得没什么，在旁人眼里早就露了痕迹。

　　刚回东冧第二天，施与棏就接到了韩秀琪电话。
　　“嘚嘚，你是不是跟那个小姑娘在谈？”
　　施与棏并不想和她细说，只说：“嗯，还有事吗？”
　　韩秀琪有些不悦，“你一直都不肯谈朋友，我还当你看不上那些女人要找个天仙，你怎么现在找了这么个女的？”
　　“什么叫这么个女的！人家好好的，你好好说话。”
　　“嘚嘚，这样的小妹子，你玩玩就行，当不得真。她才多大啊，满20了没有，比你小了一半呢，这么小，又不懂事，你当个玩意耍耍可以，咱们这么大家业，找个这样的，怎么拿得出手？”
　　“怎么小了？你当年被施明城搞大肚子是几岁！”
　　韩秀琪气得脸都白了，语气变狠：“你就要这么刺我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是不是？当初让你不要去当那破警察也是，现在也是，我都是为你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妈的东西以后可都是要留给你的，你…… ”
　　“行了，你的什么东西，命都没了，我还讲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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