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雪

作者:柳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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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卑微的骨子里,也有江河


      江屿跟两个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就近专业做一些灯头设计,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或许是稚气未脱,尘诺对于年轻人的勇敢,充满敬畏,她看着江屿电脑前一丝不苟的样子,恍惚看到了临江的身影。历经千辛万苦,看透世间百态,对于临江某种程度上的亏欠,也终究在她蓦然回首的刹那,辗转心头。尘诺希望能有一点一滴的弥补,对谁都好。
      或许是业务渐进的熟稔,尘诺跟同事之间,偶或也会谈笑风生,讲讲八卦,聊聊新闻。年轻时候的歌声总是会动情,一个季度总有几天,领导不在公司,趁着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小姐妹们都会聚在大会议室,唱歌,表演节目,像一家人一样热烈的消遣时光,那是尘诺事业路上最开心的一段过往。
      尘诺的眼睛是干净明亮的,虽面容透射着某种记忆的颜色,但也总能带给人一种年轻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在部门里年龄最小,大家都当她小妹妹一样爱护。那种爱护,不掺杂一点怨天尤人的味道。
      也许也是被尘诺的亲和力感染,出门办事的时候,部门经理总是喜欢带上尘诺一起,顺便带她吃一顿大餐。尘诺对于这个社会的认知,是心生感激的。这份感激她念念不忘,珍藏一生。
      尘诺说,知遇之恩,必不相负。尘诺工作的那两年,公司的销售业绩是出奇的好。当然,也是因为公司业绩的增长,尘诺有了第一次去安吉旅行的机会。
      或许是心之所往,年少轻狂。尘诺跟小姐妹打赌,必定穿上10公分的高跟鞋爬到山顶,赌注为逛一次安吉的夜市,彻夜不归。
      那一次旅行,尘诺身后跟着数十个狗仔队,大家的兴致不是爬龙峡谷,而是跟拍尘诺穿着10公分的高跟鞋,踏着山梯,一步步爬到山顶的过程。尘诺不记得自己在山顶躺了多久才缓过来,然而是她赢了,她不负众望,演绎着最荒唐的爬山史。尘诺是坐缆车下的山。到达山底的时候,男生们已经在山泉下的小河里打成一片。
      尘诺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如这山泉一般,清澈见底,美不胜收。
      或许是因为一场赌注,尘诺拼尽全力,以致晚上到达酒店的时候,尘诺的腿还在瑟瑟发抖,逛夜市的念想,也只能作为一个梦,禁锢在那座城市。
      小姐妹们在尘诺的房间玩着纸牌,兴许是因为约定通宵的缘故,尘诺沏上一杯安吉特色白茶,慢慢的品着,一股竹叶的清香,沿着尘诺的喉咙缓缓延伸到心底,尘诺平生第一次贪恋上了品茶。她坐在飘窗前,抬头看着窗外,繁星似水,皓月当空。
      尘诺想起跟夕枫一起赏月的那个场景,尘诺说夕枫就像天上的月亮,干净明亮,让他在流离的尘世里,无处藏身的时候,抬眼看到月亮,便能够安心几许。
      离开学校,尘诺似乎有好久没有登录□□,七夕节的前几天,尘诺无意间在□□上发现一个好友请求的消息,她添加以后,便收到对方的破口大骂。尘诺不解,那女孩骂完以后,才告知她是临江的女朋友。
      尘诺这才知道,这些年的临江,近乎崩溃了,他满世界的寻找尘诺,他对恋爱的敷衍,已经逼疯了那个芳心暗许的女孩。尘诺不记得后面聊了些什么,但此刻对于临江的亏欠,举足轻重。她多希望时间可以躺平一切。包括临江的这份执念。
      80后这一代,是承载着诗和远方的一个阶层,对于流言里的爱情,很多人向往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如果不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那么一定选择一个很爱自己的人相持到老。然而这世上,一个爱到痛彻心扉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相亲式的婚姻。倘若在婚姻里,无法做到相敬如宾,便会如梦魇一般,将夙愿潜伏到来世。
      情深不寿,天妒红颜。尘诺明白自己无法再拿初心去面对临江,他如同尘诺的心脏,了解尘诺的过去,了解尘诺的喜怒哀乐,她如何舍得让自己的二哥背负着这份爱而不得,荒废一生。在这层浅尝辄止的人际关系里,尘诺是被动的,她侠肝义胆,却也成就了他的琳琅满目。
      尘诺很少以酒买醉,然而那日,她用尽荒唐,酩酊大醉。江屿慌乱的抱起尘诺,带着她回到宿舍。次日尘诺醒来,一样的艳阳高照,仿佛昨天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尘诺的心头结满茧子。七夕的周末是很难得的机遇,尘诺懒散的躺在床上。她想象着临江撕心裂肺的样子,她想象着那女孩欲哭无泪的不得脱。爱而疑,疑而猜,猜而远,远而恨。她终究明白事与愿违的无奈。而自己也终究需要选择一条出路,用最诚恳的方式面对未来。
      浑浑噩噩到了黄昏,尘诺电话响起,江屿催促尘诺开门。尘诺打开门的时候,江屿捧着一束鲜花,拎果酒进来。尘诺微笑着迎江屿进门,然后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江屿忙出忙进准备着晚餐。尘诺怔怔的看着,或许,这就是婚姻应该有的样子吧,尘诺突发奇想的揣测。
      尘诺抬头,见天边挂着的一抹赤红的晚霞,她脑海里闪现着一首久违的诗句来:
      疏影斜,黄昏瘦,半壁琉璃梦,独倚低梅嗅。
      残酒醒,空回首,一季才华歇,掩门束清修。
      回头却发现江屿正拿着笔,静静的记录着尘诺的词句,尘诺被他极其认真的样子逗乐了。
      借着微醺的酒劲,江屿掏出了准备好的戒指,玛瑙的材质,虽不十分昂贵,但也十分精致。他语重心长的道出了那句:做我女朋友吧,尘诺。
      尘诺忍不住笑了,这个场景像极了曾经的某个画面,然而,那时只是个游戏,这次的尘诺,如同游戏一般,迅速的答应了。或许,尘诺是希望尽早能结束过往,亦或是再傲娇的开始一次。
      尘诺跟江屿去拍了婚纱照,尘诺说,越快越好,她怕自己会反悔。江屿噗嗤笑了,说道:你不会,4年才追到手的女朋友,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跑掉。
      也或许是真心想要走下去,也或许是狗血剧里女主和男主总是因为隐藏过去,包藏祸心,最后渐行渐远的警示。对于这份新生,尘诺决定跟江屿坦诚的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夕枫的每一笔,临江的每一捺,完完整整的描述了出来。
      某种先天性的缺失,在历经风霜之后,让尘诺更加坚定了遵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决心,能同舟共济总是好的,往后余生无关风月。
      三年后,当临江接到尘诺的电话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尘诺说:二哥,我曾经打过电话给你,你手机换号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电话。我想跟你说,三妹要结婚了 。祝福我吧
      临江半刻钟说不出话来,尘诺轻声问道:二哥,你在听吗?
      临江这才缓过神来,道了声:我在。
      尘诺,接着说:我很好,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的爱自己。
      临江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里?
      尘诺说,在选择日子呢,好了跟你说。
      临江说:好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尘诺害怕自己断了线的泪珠,会跟这个气氛一样,让人窒息。
      尘诺总是这样,淡淡的跟自己谈着心事。却在大抵光明的年代,对爱情的定义,总是难以启齿。
      或许对于尘诺的不辞而别,夕枫也是痛心疾首的吧,曾经出现在尘诺眼里的,那份若即若离的惊恐,俨然成了今日的心照不宣,扬长而去。她傲娇的背后,那份独自承受的自卑,在彼此的心间束起一座壁垒,相隔万如里,归来不见卿。
      尘诺渐渐学会了生活,她开始试着去做几道小菜,摆上碗筷,等着江屿的归来。她学着将屋子收拾干净,窗户擦得很亮,然后窝在江屿的怀里,追着热剧,笑的前俯后仰。在婚姻即将到来的时候,她肆无忌惮的放任着自己。她将自己的尖锐和矜持,安葬在那个杨柳依依的回忆城里,反而是余生,不在屏气凝神的活成雕塑,要实实在在的活成俗人。尘诺终于领悟到“再卑微的骨子里,也有江河”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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