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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收到短信的时候,陶莓才刚刚踏进她家大门。
活了大半辈子的陶小编剧哪里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委屈,一气之下冲进拳击体验馆,照着倒挂的沙袋泄了俩小时愤。
眼下回到家,整个人都累成了狗,根本顾不得来讯者是谁,就把脚上的鞋子一踢,猛地摔进了沙发里。
陶母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诧异道:“你不是看店去了吗?怎么累成这样?”
陶莓仰着脖子闭目养神,张口胡扯:“是啊,就是看店去了,店面太大,我腿都要走断了。”
“拉倒吧,就你爸给你找的那块地儿,能有多大我会不知道?”陶母照着她的屁股拍了一下,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突然想起了其他,便问:“诶对了,晴子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陶母用牙签叉起一块苹果。
陶莓自觉地凑过去张开了嘴。
下一秒成功地接到了母亲大人的投喂。
她嚼得喀吱作响道:“晴子呀,挺好的啊,前两天刚面进了一家外企,待遇好得不得了。”
“是吗?”陶母看着她一脸狐疑,斟酌着道:“那她父亲的事儿……有着落了吗?还有她妈妈……在医院还好吗?”
这么一说,陶莓又想起来了。
游戏原剧情一开始,女主玩家元晴的父亲就在一次车祸中失踪了,现场只留下重伤的元母被急救车拉进了医院,一场手术下来,勉强捡回条命。
警方对此次事故介入调查,辗转几月,毫无进展。
元晴没得选,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到昏迷不醒的母亲身上。
刚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无权无势又无钱,迫于生活的重压,她必须一面不断地找工作和兼职来挣钱交医疗费,一面还要密切地关注着会不会有父亲的消息。
陶莓这个角色之前有提出过让元晴到她家里的公司去上班,但是都被对方婉拒了。
…… ……
我还以为每个女孩子的愿望都是被富婆闺蜜包养呢。
陶莓腹诽,却又不得不佩服元晴的坚韧与勇气。
她知道元父是被其原来的雇主带走了,而且就现在这个节点,差不多也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了。
至于元母啥时候能醒,这不是游戏剧情的重点,所以莓没注意也不关心,只隐约记得好像差不多得等到大结局。
总之一句话,元晴的悲惨日子,还有的熬。
当然了,以上的内容她现在都不能说,免得就破坏玩家体验,打乱游戏规则了。
所以她佯装不知请,摇了摇脑袋道:“不知道诶,我没有问她。”
对此回答,陶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晓得关心关心人家!”
陶莓继续装傻:“哎哟我滴个亲娘喂,人逢衰事不多问,你要是提起来,人家会不高兴的。”
“……”
对哦。
猛然意识到这点,陶母一腔热情瞬间熄灭:“唉……也是……免得再去戳人的伤口。”
“但你找点机会,多从其他方面照顾照顾她。”她不死心地叮嘱道。
陶莓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我会的,您就放心吧,啊。”
说完,不等陶母再言,她就又捡了瓣橘子塞嘴里,一溜烟地跑上了楼。
回到房间把门关上,陶莓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条未读讯息。
“嗯?”
狐疑着点开,只见上面写道——“三天之内,把东西搞到手。”
刚读完的时候陶莓脑子还转不过弯来,等细细一琢磨,才明白这应该是祝越禾发来的。
“臭小子!还真就不客气地使唤上了!”
她攥起拳头对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数字比划,脑海里是自己如何破五关斩六将,一路刷剧情完成任务活着走出游戏世界的美好画面。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像极了某种唱独角戏的演员。
但其实这场戏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而参演人员,也绝非仅仅只有她一个。
…… ……
梦里的世界很昏暗,看不清环境也看不清人脸。
但是祝越禾记得那条漆黑的走廊,有恶人从路的尽头蜂拥而来,踢开门,冲屋子里的人抬起了枪。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耳畔是女人绝望的乞求。
祝越禾站在不远处,他看了眼窝在女人怀里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对方的颤栗让他感同身受。
他想起了当时恐惧的心情,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女人的衣服,不敢说话,只顾把脸埋进对方的胸口。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女人的话里带了哭腔,但是那些侵入者却无动于衷,他们冷漠地望着眼前匍匐在脚下的弱者,然后不带一丝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随着漫天的血色扑面而来,祝越禾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窗外雷声大作,有风从未关严的窗户那里灌进来,争前恐后地撞上卧室门,把后者推得晕头转向。
祝越禾也晕头转向,他咬着牙勉强支起上半身,脑海里竟是方才那些铺天盖地的赤红色,粘稠翻涌,仿佛还泛着腥气。
“呕……”
终是忍不住掀开被子冲向卫生间,他跪倒在马桶旁,对着桶里一阵干呕。
不出三十秒,尚未完全消化的晚饭就被全数吐了出来,祝越禾四肢无力,只觉得胃部抽疼得厉害,冷汗也浸湿了身上的棉质睡衣。
尽管这事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就是晕血。
从五岁那年,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后开始。
并且在往后十几年的时间里,不但没有任何好转,还有愈发严重的倾向。
“呵……”
月色透过玻璃洒下来,照亮了祝越禾苍白的脸。
他狼狈地扯出一抹笑,带着自嘲韵味的那种。
胃部内存告急,本来晚餐就没吃多少的他现在只呕得出酸水,他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缓了缓,半响后才又抬起手去按了冲水。
嘈杂的水流旋涡带走了异味和污秽,也顺便洗刷了记忆牢笼里的赤红色。
待到身体的不适感逐渐褪去,祝越禾扶着洗漱台站起来,用杯子接了水清理口腔。
深夜的镜子似乎也成了被月光霸占的领土,雾蒙蒙的,看上去好不真切。
所以他不大确定,那晚的自己,是否真的红了眼眶,落了泪水。
…… ……
下午的市医院门庭若市,人依旧多到令人发指。
陶莓是从甜品店那边过来的,她今天专门请了家政去店里面打扫,还网购了一批可爱的装饰品,准备好好地布置一下橱窗。
来医院探望元母是她临时的决定,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就是在排队等红灯的时候侧目往窗外望了一眼。
望了一眼,然后就把方向盘往反方向一打,拐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因为来得突然,陶莓乘着电梯上到住院部九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地来探视,即便病人尚不能醒,也显得有点不大合适。
故而她又跑到一楼便利店买了个果篮和一把鲜花,这才折返回去向护士站的人问了元母的病房号,按照指示走到了那一层的尽头。
她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患者姓名,猜想里面大概会有护工在,便试着敲了敲门。
可两分钟过去,都没有人要来开门的迹象。
陶莓纳闷,正准备自己按下门把手,谁料身后忽然有道醇厚的嗓音。
“干什么的?”
“啊?”陶莓应声转身,面前站着一个外套白大褂,手持病历本的男人。
她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是里面病人家属的朋友,特意来探望一下。”
“姓名?”
“陶莓。”
陶莓如实道,然后她便见男人掏出笔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两下,末了主动打开门对她说:“进来吧。”
“谢谢。”
她乖乖跟着进了门,跃入眼帘的房间温馨不已,淡黄色的窗帘随风舞动,流苏扫过柜面的花瓶,擦拭着花瓣上的水珠。
陶莓将带来的东西搁置在小圆桌上,随后把视线扫向屋子中央。
只见一位妇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苍白的脸色和床单相互映衬,静谧中透着一股死气。
“阿姨还好吗?”
“病人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男人一边观察床边仪器显示屏,一边在本子上记下相关数据,“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苏醒意识还不是很强。”
“这儿怎么没有护工?”陶莓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男人闻言看她一眼,停顿片刻,才道:“护工不便宜。”
言下之意,普通人请不起。
而元晴正是那个普通人。
陶莓沉默,随即又试图朝他身前的胸牌看去,询问道:“您是阿姨的主治医师?”
男人点头,将被遮挡的名字及职称露出来:“是的,我叫谈絮。”
谈絮。
谈医生。
本游戏的四大男主之一。
陶莓颇为意外,她没想到竟会这么巧。
鉴于乙女游戏的男主们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所以她平时很少会关注其他故事线的细致设定和剧情走向,顶多把里面的角色名记一记。
她对这位谈医生的印象不是很深,一来是因为对方的编剧与她没什么交情,二来则是因为她对这种温柔沉稳的人设不是很感兴趣。
但如今突然见到“活人”,还是忍不住打量了几眼。
只可惜谈絮面上还戴着医用口罩,看得不是很真切,唯独那向上的眉峰和深邃的眼瞳彰显了他身上非凡的气质。
陶莓不由得想起祝越禾,那人的眼睛也是好看的很。
但是与谈絮的好看不同,祝越禾的好看,是带着锋芒与朝气的,让人胆怯,却又控制不住地产生心悸,甚至冲动地想与其靠近。
靠近?
陶莓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谈絮注意到她的僵硬,疑惑:“你怎么了?”
“啊……没有……”
“咔嚓——”
又是一道开门声响起,中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于是他们顺着往门口看去。
来人是元晴,她穿着一身西装裙,肩上挎着黑色包包,手里提着饭盒。
估计是来得匆忙,元晴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隔了半响才诧异道:“小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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