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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这是陶莓第一次在虚无的空间里漂浮，宛如一位失去牵引绳束缚的宇航员，在没有重力枷锁的宇宙中肆意遨游。
甚至是在穿越之前，她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是睡了一觉，再醒来，眼前就是这一片陌生的世界了。
而此刻，她却被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所笼罩，星光销声匿迹，黎明遥不可及。
陶莓突然就有点害怕了。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分明她已经很努力地在修改剧情，很努力地博取着祝越禾的好感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方还是不肯放过她，而是非得逼着她，为了这一顿无关紧要的小龙虾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惨痛了，惨痛到令人发指，令人愤懑不平。
陶莓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郁结的悲怨聚集在她心口，堵住了流动的血脉。
她剧烈地挣扎着，不断地用手去抓自己的胸口，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加以缓解。
可不知是怪没有实体还是如何，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达到目的。
正当她几近绝望之际，突然，前方照来一道光束，由小及大，由弱变强，慢慢地，将她周遭的黑暗一点点地驱赶开来。
陶莓惊呆了，她就这么看着身上的黑色逐渐褪去，进而将内里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直到最后一丝黑线从脚底消失，陶莓还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身子一歪，猛然摔进了一个洞窟里。
急速的下坠感吓得她惊声尖叫，她以为这下肯定必死无疑了。
结果谁能想到，洞窟的尽头竟然藏着光。
而光的尽头，是生的希望。
…… ……
啪的一声，急诊室的警示灯骤然熄灭。
靠在墙上发呆的祝越禾立马抬起头，只见眼前那扇连续紧闭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门正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他呼吸一滞，连忙站直身迎了上去：“怎么样，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抹了把额间的虚汗，回答：“还好你们送来的及时，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此话一出，祝越禾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长时间紧绷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那她……？”他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心领神会道：“她暂时还没有醒，洗胃对病人的身体伤害还是比较大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可能仍然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脱掉专用手套，医生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笔，一边说，一边在文件板上签字：“我现在给你开个单子，等会儿我们的医护人员会负责将病人送去对应的病房，你们准备一下，赶紧去办理相关的手续。”
“好的，谢谢医生。”
祝越禾点点头应道，作势就要去接医生递过来的单子。
结果同样等候在旁边的屠岚却是先他一步拿过那张纸，对他道：“还是我去办吧，你就在这儿，等着她出来。”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祝越禾着实愣了一下，最后才浅浅勾起嘴角。
“好。”
屠岚也跟着笑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在护士的指引下，往门诊部的前台方向走去。
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转角，祝越禾回过头来，又再次向医生表达了谢意。
后者摆摆手，叫他别客气，只是本着职业道德，又对他叮嘱几句。
说你们年轻人啊，日常饮食一定要注意，不要总是偷懒不做饭，动不动就点外卖，既没营养又不卫生之类的。
祝越禾听了一阵苦笑。
他很想说这事儿实际上和人外卖商家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借刀杀人。
但很明显，现实不容许他这样做。
他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听着，展现出一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样子。
医生被他这模样唬住，还以为是自己的医嘱起了大作用，没教训多久，就心满意足地插着白大褂的兜，踱步走了。
祝越禾叹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急诊室的大门再度打开，两名护士合力将陶莓推了出来。
他们见门外站着人，便问：“是病人家属吗？”
猝不及防地，叫家属这个词儿磨了下心角，祝越禾顿了顿才道：“……是。”
“那请您跟我们来。”
说罢，护士们便推着可移动病床要去乘电梯。
祝越禾见了，赶紧迈开腿跟上。
深夜的医院已经不如白日里那样拥挤，三人几经辗转，很快就到了隔壁的住院楼。
来到六层找到对应的病房，祝越禾先是帮着把人抱上床，又等着护士上仪器打点滴，待一切都安置好，他才试探性地开口：“请问……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其中一名护士正把圆珠笔放回胸口的衣兜里，闻询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回复道：“估计要明早了。”
祝越禾微怔。
护士瞥眼瞧见他的表情，于是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病人只是太累了，等今晚好好睡过一觉，明天就会恢复很多了。”
“而且如果后半夜出现什么情况的话，你就摁铃，在护士站值班的人听到后很快就会过来的。”
“好的，辛苦你们了。”
“没有，你好好照顾她，注意休息。”
交代完最后一句，两名护士先后从房间里离开。
祝越禾将门拉过去合上，随后慢慢走回到病床边。
头顶的大灯并未打开，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燃起暖黄色的光。
祝越禾的目光落在了陶莓的脸上。
他想。
明明才几个小时未见，这个人竟就成了这样。
苍白爬上脸颊，浅淡侵蚀嘴唇，两边的眼帘都垂展下来，掩盖了那双眸子里本该有的神采。
祝越禾抿了抿唇，下一秒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替陶莓将落在鼻尖的发丝拨开。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他觉得庆幸，也有些后怕。
若不是屠岚当时碰巧发现端倪，在第一时间内采取了应急措施，那这一切的后果……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咔嚓——”
沉思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祝越禾下意识匆匆收回手，转头望去，来者是屠岚。
对方刻意放缓了步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扬了扬手里的单子道：“搞定了，她还好吗？”
祝越禾道：“还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屠岚叉着腰，反复打量着床上的人，不解地道：“那些人的手脚怎么那么快，真是连一个无辜的人都不肯放过。”
“你查到了？”祝越禾问他。
屠岚捶了捶肩膀，找了个椅子坐下：“算是查到了吧，反正和城西那个案子的凶手一样，都是那个组织的人，只是目前还不能明确地指出实施者是谁。”
祝越禾皱眉：“你不是都看到他了？”
屠岚朝天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窗外：“小祖宗，外边天黑着呢，我又不是望远镜，还躲在树后面，哪儿能看得那么清。”
“再说了，那个人还特意戴着口罩，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不想让人认出来？
听到这话的祝越禾，脑子里有个奇怪的想法冒出来，但是那玩意儿速度很快，他没来得及抓住，就一闪而过了。
没办法，他只好又问：“那个外卖员怎么说？”
屠岚正打算点支烟，可是刚刚掏出打火机，一抬眸，就接收到了祝越禾称不上友善的视线。
他汗颜，咂了咂嘴，被迫放弃，将小宝贝们又揣了回去，道：“说是帮人藏戒指求婚来着，单单对了个电话和基本信息，就傻愣愣地答应给人送餐了，照样没看清那个家伙的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视觉上的错觉，屠岚觉着，自己话音刚落，祝越禾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甚至隐隐中还带着点杀气。
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严重怀疑这大概是今晚熬夜不睡觉带来的后遗症。
但还没等他探讨出个什么所以然，对方忽然道：“把那个外卖员的工号告诉我。”
屠岚纳闷，歪着头问：“你要干嘛？”
祝越禾捧着手机看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投诉他。”
屠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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