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还想多活几年

作者:隔壁老王子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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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养成文中的恶毒嫡姐(三)


      十日后忠顺王世子处斩,到了前一天,王妃先行支撑不住了。

      李凌衡得到消息是在府中,他独立湖边望着一潭寒波,来人禀报,“大人,忠顺王妃不肯让御医医治,只想见您,您看……”

      湖水粼粼,十六的月亮是最圆的,倒影被风拂的涟漪所激,摇晃不住,那圆月倏然有了个尖,好像浮出一张少女的脸庞。

      “就算落魄到底我也不会求你的。”

      “我当然恨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了。”

      是李融欣的声音,又好像不是她的声音。

      一片檐角上的落叶跌入湖中,那张脸庞像菱镜一样破裂了,碎成几瓣没入深寒的水里。

      “再派人去看,给她用药。”他听到自己冷静的吩咐。“如果熬不过今晚,就好生收葬吧。”

      来人欲言又止,李凌衡垂下眼睑,淡淡道,“我明日自当上禀陛下。”

      二更梆子打过,地牢里静的一丝风都没有,只闻窗外伶仃的更漏发响。

      王妃握着李融荷的手,奄奄地掀开眼皮,那目光已经散了,还在半空里找着茫茫的点,李融荷哭得哀戚:

      “娘……”

      御医起身摇头,“病人心力已竭,生气俱散,老夫无能为力。”

      那内侍头上戴三山帽,足踏一双粉底皂靴,也不管那哭作一团的女眷,笑得和气,“有劳陆大人,今夜您受累了。”

      “不妨的,这也是常有之事。”陆御医与他寒暄两句,便由一个狱吏提着灯火,引着往牢外而去。

      内侍落后一步,冲牢头道,“气一断,拖出去好好葬了,记得可别往那乱葬岗丢,这是上头大人的吩咐。”袖中丢出一个荷包,笑道,“你们也买些酒菜吃,降降燥火。”

      牢头一个激灵,赶忙笑道,“怎敢要公公的赏钱。既是上头的吩咐,剥了小的这身皮也不敢偷奸耍滑,这牢里一众女眷,未出阁的都是囫囵身,小的们是断然不敢碰的。”

      内侍微微笑道:“你知道就好。”咳嗽两声,自提了灯也去了。牢头便收了那钱在袖中,挨个叫几个睡眼朦胧的狱卒,“都起来吧,待会儿要你们出力气了,别给老子臊眉耷眼的。”

      “抬死人,往哪抬?”一个呵欠着起来,扯开汗巾子擦擦脸。“还照老规矩?”

      “先抬到城外,弄副棺椁,找个平坦地儿埋了。”牢头摸出块碎银,拿牙一咬,做了三四块,说,“横竖你们多跑两里路,买些卤菜,弄两角酒喝。”

      狱卒接了碎银,倒也情愿,就等着牢里的人断气。约莫等了一半刻,那边哭声渐渐小了,牢头便走去叩门:

      “怎样?”

      王妃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那一两个字梗在喉里,怎么也迸不出气来,急的两汪眼泪,渐渐濡湿了鬓发。李融涵捏着她手,哽咽着道,“大伯母,你放心吧,大姐姐她好着呢……”

      只听牙关间嘶嘶有气,李融荷附耳去听,却听不出什么。李融涵是素来瞧不起她的,推她在旁,“偏你又来搅闹。”轻着哄道:“大伯母,大姐姐是要当诰命的呢,她是有福气的,日后定然活得很好……”

      王妃眼皮微微的挣着,气越发促了,秦氏在旁扶着她的头脸,听她直着脖子,叫了半个“欣”字,还未及说完,手脚直冷下去,嘴唇也闭紧了。

      两个狱卒开牢门进来,一条草席裹了尸首,合力抬出门外,脚步声先时还在廊道里阵阵发响,慢慢远了,听不真切。

      秦氏叹了一口气,抹泪道:“你大伯母要强一辈子,统共得了一儿一女,不想临走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在身边。我儿心肠好,好歹是让你大伯母闭了眼。”

      李融涵心里难过极了,扑到她怀里呜呜哭起来。

      李融荷低着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王亦珂手上锁链枷住,穿着件半旧不新的绫裙,一头发乌油油披散在肩上,手里捧着食盒,走到刑场上。

      此时正午,围观百姓人头攒动,指指点点。

      “要杀头的是先前忠顺王的嫡长子,那女孩是他妹子,也曾进宫当过娘娘的。”

      “不是说失心疯了么?”

      “嗐,哪是成日家疯的,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你瞧现在不是好好的。”

      “身段真好,脸蛋也俊,要能和她睡一觉,我死也甘心了。”一人咂摸嘴。旁人笑道:“你就想罢,你家那婆娘不揭了你的皮?”

      一说那人连连摇手,“休提,休提那悍妇。”忽听台上那女子说话:

      “哥哥,我来给你送饭。”

      声音酥融欲滴,直听得众人腿软筋麻,恨不得搂在怀里。

      【触发主线任务:断头饭】

      【说明:把饭喂给李凌琛,至少三口,并和他唠嗑一分钟。】

      【奖励:白绸一条】

      这个任务还是很简单的,虽然老王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昨天晚上就被带出牢房,安置在另一个房间,但好处在于快乐地洗了一次澡,换了衣服,结束了长达十天的气味发酵生涯。

      李凌琛披枷带锁,乱蓬蓬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妹妹。他虽然才不逮中人,却依仗父亲的威势,在京城里欺男霸女,自以为能当一辈子富贵闲人。没想到,一朝跌落泥潭,即将身首两分,悲从中来,呜咽不止:

      “欣儿,欣儿,大哥不想死……”

      王亦珂:这个爷也救不了你。

      老王速战速决,把食盒一一揭开,舀起一块鸡肉填在米饭上,喂到他嘴边。

      李凌琛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这样苦,牢里因他是死囚,动辄就是一顿拳脚,牙齿落了几颗,说话含混不清,吃饭喝水更是钻心的疼。

      他张开嘴,到底是腹中饥饿难忍,不顾剧痛,咽了下去,跟着两行泪沿脏污的脸淌了下来。

      “骨头都剔了,不用多嚼。”王亦珂跪坐在他面前,又舀起一勺饭,声音温柔,“我记得你最爱吃鸡胸脯的肉,五年没见,不知现在可曾变了。”

      李凌琛泪眼里望着妹妹,喉咙里涨起一股咸水,“你还记得。”低头咽了一咽,艰难地扯出个笑,“喜欢,哥哥喜欢。”

      “小时候你说要吃鸡,就让把院子里的花都拔了养鸡。”王亦珂帮他把头发别在耳后,白皙纤瘦的手腕上锁链铮铛响。“还有啊,你爱吃鸡心,但我也喜欢,所以每次都偷偷先吃掉,骗你说这鸡它没有长心……”

      “你信以为真,老是跑到厨房,要他们挑有心的鸡,我说那只鸡太贪玩,把心弄丢了,就和你一样,你迟早也会把心给弄丢。你被我吓得不敢乱跑,后来娘知道了,笑得直不起腰……”

      “呜呜……”李凌琛再也忍耐不住,咬着腮帮,埋下头去哭了起来。妹妹性子骄纵,对他这个大哥却极好,可惜他识人不清,一直疏远妹妹,亲近李融乐,最后反被她和那庶子踩在头顶,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他的胸口好疼,心突突的疼,疼得手指都发抖,都没有知觉了。

      他多希望自己真的把心丢了,在和妹妹一起打闹的下午,在郊外的草地,在牢房,在这里。可是没有,他的心依旧痛的那么厉害,那么真切。

      【任务‘断头饭’完成】

      【道具‘一条白绸’已放入背包】

      【触发主线任务‘残忍的真相’】

      【说明:告诉大哥家人的现状,要求提到人物‘忠顺王妃’、‘李融乐’,要求2分钟内完成。】

      【奖励:效果卡‘真言符’×1】

      纵观小说,这个大哥是典型的炮灰男N,对堂妹李融乐很有好感,讨厌娇纵任性的亲妹,当然也讨厌男主兄。

      老王感到这个任务名称应该叫“杀人诛心”,临死之前还受到心灵暴击,实属死不瞑目。

      昨天她被带走的时候,王妃已经陷入昏迷,咳血不止。虽然有御医照看,但并没有实时消息,王亦珂遂诚实道:

      “大哥,娘昨晚吐血厉害,我很害怕。”

      她从食盒最下一层拿出汤,是很普通的蛋花汤,李凌琛喝完,咳呛了一会儿,默然道:

      “娘知道我的事了。”

      “知道。”王亦珂替他擦擦嘴角,“是次辅大人告诉我们的。”

      “什么次辅,他就是个六亲不认猪狗不如的东西!”李凌琛热汗涔涔,额头青筋暴涨,旁边监斩官听他胡乱攀扯朝中贵人,一个眼色,刽子手按着脑袋堵上了他的嘴。

      大哥突然遭到禁言,整挺好,也不用担心转折特别突兀的问题了。老王立马语速飞快,一句话就囊括了女主现状。

      “那个……融乐堂妹没事,现在挺好的。”

      但任务栏依旧保持原样,老王思索一秒,继续道:

      “李融乐过得很好,她住在皇帝御赐的宅邸里,有人护着她。”她收拾好食盒,把菜、饭、汤一层层装回去,“大哥,你不要担心她。”可以安详的去了。

      老王不敢多唠嗑,且努力将男女主搓成一块,万一男主兄的人就在旁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暗中感到快乐。

      短短几句,并无力道,擦过他耳边。李凌琛却好似被一把刀插入了心口,绞动的他气都不能透过,痛得他浑身痉挛起来。悔恨,惭愧,怨愤,悲哀,在他胸膛里搅作一团,好像要把心都揉碎,他哀哀的从喉咙里嚎啕,泪下如雨。

      他好后悔,也恨得牙齿都嚼烂了。他们李府纵使对不起李凌衡,又何曾对不起过李融乐半分。她却在阖府被抄,全家下狱之际,袖手旁观,连一句求情都没有!他瞎了眼,才会觉得那是心地纯善,才会屡次为了偏袒她,顶撞祖母,冷落自己至亲的妹妹。

      我怎么会担心她,我不会那么傻了。没了爹娘的庇护,没了哥哥,没了王府,你该怎么活下去?

      “呜呜……”

      【任务‘残忍的真相’完成】

      【获得效果卡‘真言符’】

      刑场底下听到的人无不窃窃私语,御赐府邸,只有当朝首辅和几位次辅才有此殊荣。猜测李融乐是何许人也,为何能逃过抄家,还能堂而皇之地住在御宅之中。

      午时已到,监斩官掣出签子,往台下抛落。刽子手拿布巾擦拭大刀,含一口酒噗喷满刀身,刀尖垂地,冰凉的酒液一路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李凌琛被摁着头贴在案板,头发和眼泪粘住了眼睛,他只能看到妹妹模糊的脸容越来越远。两个番役扯开李融欣,为免她看到行刑场面尖叫嚎哭,特意扭住她的手,将脑袋往人群的方向推。一个人喝道:“你老实点!别给老子号丧。”

      老王当然十分配合,温文尔雅地说到:“这两位大哥放心,我不会这么没眼色,但作为妹妹,连哥哥死时都不能亲眼送别,我实在是不能安心,还请您二位通融一下,准许我站在旁边吧。”

      主要是她想学习一下刽子手独特的刀法。众所周知,人的颈骨和头骨很硬,如果砍头时用力位置不对,或者刀身偏斜,就会导致一刀砍不动然后很尴尬的局面。比如清朝时期有次集体砍头海盗,刽子手刀工不是很酷炫,人头怎么也砍不下来,不得已找了把锯木头的锯子,两人搁那切,现场惨叫声不绝于耳,堪比凌迟。百姓仿佛在看杀猪,这就让官府毫无排面。

      那刽子手一看就是老砍头大师了,将刀背贴着自己的小臂,反手拿住刀柄,一手稳住犯人脖颈,手摸准骨缝,只见扬刀一挥,人头应刀滚落,颈腔中鲜血直喷而出,足有数尺。

      底下百姓有的伸长了脖子,看得目不转睛;有的胆小捂了眼,将将张开又骇的惊叫;有的赞那大刀道:“果真好刀法!”有人觑眼去瞧那滚在白幔上的人头,血污满脸,双眼却未闭紧,微微张开着,好像还澹望、遥追着至死未了的心事。

      李凌衡今日本有阁中事务处理,等掾属禀知了刑场事宜,才略略一点头,令那人下去。

      那掾属为人却是个慈悲的,且之前与忠顺王府也有点暗中交情,眼看王府一门将将惨死,无人收拢尸身,再一拱手道:“斗胆问大人,那犯人身躯头颅当如何处理?”

      李凌衡伸手一弹烛焰,落下几粒焦黑的灯花,笑一笑道:“我却不知,六扇门的事何时也要来问我了。”

      掾属低眉顺眼,仍旧躬身不起:“是下官愚钝,只是想现今天气炎热,尸身若盖布搁置,未免恶臭难当,招致蚊蝇。犯人李凌琛如今尚有一个妹妹,使此女子为其兄收尸,既全兄妹之情,也使百姓得闻,心服朝廷恩威善施。”

      “那李氏一介弱质女子,怎么能做得这事?”李凌衡剔起双眉,面有不虞。想了想似乎觉得前言不妥,又松展眉头,淡淡道:“大楚刑律有条,犯人坐罪弃市,收敛尸身听凭家属,你实在有心,就自去把这事做了。”

      掾属诺诺而退。

      ……

      李融乐手抓着秋千架的藤绳,云锦裁成的裙摆高高荡起,在半空轻盈滑过弧线。四周紫藤萝盛开,漫天花瓣中只听她的咯咯笑声。

      “哥哥!”

      李凌衡甫一走进院中,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朝自己奔来。他已换下大红官服,一身深青襴衫,除去官帽,头上一支清棱棱的发簪。李融乐扑到他的怀里,感受绸缎的微凉和胸膛的热意:

      “这几天你都没有在家,我好无聊啊。”

      旁边侍候的丫鬟们个个静立不语,李凌衡为人冷漠肃厉,治家甚严,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随意嬉闹喧哗,为首的大丫鬟碧荷,是自小服侍在李融乐身边的,看了一眼二人连忙低下头去。

      旁人只道兄妹亲昵,但在王府中的种种画面掠过,她却隐隐觉得,小姐对次辅大人的亲近,似乎亲近的有些过了。

      不消说二人是堂兄妹关系,就是亲兄妹,也不当这样大白日搂抱一处。

      好在府中人人自诫,并没有不妥的流言,但碧荷还是觉得,应当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小姐,免得被哪个嘴碎不长眼的传出去,变作诸多难听的猜测,于小姐日后婚事有碍。

      李凌衡放开她,摸了摸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难得温声笑道:“你之前不是想建个什么‘篮球架’?现在又丢开手了?”

      若是旁人见到他这样温声细语,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建好啦,可碧荷她们都学不会,我一个人玩太没劲了。”李融乐瘪瘪嘴。她在现代篮球打得不错,心心念念想给自己搭一个娱乐场所,可是这帮古人榆木疙瘩似的,怎么教她们规则都学不会,让她们扣篮,跳都不会跳,打比赛也是软绵绵的,一个劲说“不敢冒犯小姐”。

      “奴婢愚钝。”几个丫鬟连忙矮身,李融乐挥挥手叫她们起来,拉着李凌衡袖中手道:

      “哥哥,你陪我玩嘛,好不好?”

      她五指肉嘟嘟,软乎乎,李凌衡被她一握,不知怎么想到狱中见到的那双手。李融欣的手,指甲留了一寸多,染着淡粉的豆蔻,十指白皙圆润,弯起来有很分明的轮廓,指节修长。

      她给自己那一巴掌的时候,指尖飞上一点血,好似针刺般沁出一粒红珠。

      李融乐已拉着他往后院走,穿过拱门,一朵盛夏的紫藤萝花飘降在他衣襟上。

      他想到内阁的诸多公文,恐怕又有新的堆积在台案上。

      ……罢了。今日就陪她开心吧。

      “姐姐,你……你要保重。”李融涵哭得泪盈于睫,颗颗泪珠打在鲜艳不再的衣袖上,洇开深色的小花。

      “放心,你也要好好的。”老王摸了摸她的脑袋,李融涵忽然一哽,扑到她怀里搂住了她。这么多天的相处,也许是患难之交,也许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她对这个大姐姐的好感早已超过他人,仅次于自己的母亲。

      想到李融欣真的要去一户不知如何的人家为仆为婢,她很有物伤其类的辛酸。自己以后也就是教司坊的人了,如果运气好,以后兴许还有脱身除籍的机会,如果不幸,恐怕此生都不能见面了。

      李凌衡站在那里,见她哭得那样痛,微垂眼睑,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麻麻的泛开。他没有去看李融欣的面庞,她只露出一个侧脸,鬓发微堕,腮颊莹润,就足以比之一切姹紫嫣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目光看过去,总下意识在她侧脸一顿,一掠,旋转到别处。

      大概是不愿意也看到她的眼泪。

      但这是她自己要选的路,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想到那日李融欣从刑场回来,听到王妃薨逝时的神情。他听到下人的描述,难以把那张面孔,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李融欣合起来。她既不癫狂,也不大闹,低着头慢慢往牢房走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像什么都明白了。那样的神情不像一个活人,他想自己也许是把她唯一生的牵挂也斩断在了她的眼前。

      当年的李融欣作恶多端,但从来没有对他的至亲……有一次她冲进他的院所,看到了青绸裹着的乌木牌位,抓起来像是要砸。那时的她气势汹汹,好像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脑海轰然一响,融乐也抢先跑过去,大喊“姐姐不要!……”

      她什么都没做。李融欣把牌位放在了台上,冷笑了几声,如来时一般径直走了。但他一直紧盯她的动作,看得分明:她放下那块牌位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睥睨的嘲笑,手却放的很轻,似乎有点不自在。李融乐跺着脚骂她不尊长辈的时候,他制止了她,心里一直回转那只手最后有点不安的,不自然地握拢一下,以及那个夺门离去的背影。

      李融欣至少没有做的太绝,她从没斩断过他的后路。但自己却打断她所有的傲骨,将她推进尘泥,恐怕她这一生都将恨极自己。

      他叩问自己的心,并不真正希望李融欣死。只想让她受折磨,磋去她的傲气和骄横,让她也尝尽辛酸冷暖,也许,还有一丝想让她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悔过,要她知道错了。

      可李融欣从来不肯低头。

      她不愿去教司坊,在他面前跪下,额头磕的淤青,她似乎铁了心不愿意受他一分一毫施舍,哪怕是家破人亡后一点救命的施与。

      她是王府娇生惯养长大的,颐指气使,在宫中五年也绝不曾沾过半点粗活。她一定要为奴仆,她能怎么谋生?凭着身体和色相,去做那些低贱的勾当?

      不知怎么,一想起这些,他心中躁火升腾,深深吁一口气,撇开眼走出两步。身后下属尽职尽责地跟从,不敢探究他的脸色。

      李融欣抱着她的堂妹,把她抱起来兜了一圈,后者又惊又笑,眼泪还在颊上,一个劲的咯咯笑着惊呼:“姐姐,要摔了要摔了!……”这样的笑声和融乐多么相似,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即将由贵女沦为官妓的女孩。她腮上含泪,眉眼像弯月,他忽然惊觉自己想法的来源——李融涵和融乐是亲姊妹,一个无忧无虑,一个却即将饱受磋磨。

      李融涵上了教司坊的马车,李融荷还站在原地。她下颌尖尖的,容貌很有些憔悴的清减,还是藕荷色的绫裙,耳垂上两个珠子已经不见了。

      “大姐姐。”她忽然叫住老王,“你……你也要珍重。”一个微笑从她眉颊上浮了出来,好像盛开的芙蕖。

      王亦珂也抱了她,妹子抱起来香香软软,让人心情都放松了。李融荷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唉,到底是个好样貌,终究有福的。”

      “不知我们日后命在哪里啊……”

      一众留下的女眷啼哭不住。王亦珂掠起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心中虽然有点虚,但感觉只要主家不日常殴打自己,没有搞死奴仆的习惯,应该还是可以顺利活过五年的。

      毕竟她可是养生朋克大师,扫地洗衣做饭全技能,喂马做饭都能顶。买下爷,你买不了吃亏,雇佣爷,你雇不了上当,选择爷,是你不会后悔的决定。总之一定要熬到男女主快乐大婚,这样才可以愉悦的结束任务。

      牢房一角,老王蹲在乱糟糟的草垛边,十个手指有两个断了,一声不吭,眼睛盯着地面。她自己把指头撞断,还时不时自言自语,偶尔笑起来也非常的瘆人。基本所有人都觉得她精神有毛病,狱卒自然不想乱挨风险,怕被她咬了一口得疯病。

      官眷为奴也只能由官户赎买,所以被买走的人实在不多,一般都是没出阁的小姐,买回去做侍妾丫头的。

      “李融欣出来。”一个衙役推开牢门,像没见着里面景况似的,冲她招手,“有人买你。”

      老王眼睛一亮,蹭的站起来,断了的小手指被她轻轻一捏,不再软塌塌的。其实这手指没断,只是筋坏了,疼也不那么厉害。

      太好了,终于能结束地牢剧情,开启新地图了。老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平时一般没有表情,突然笑起来,看得周围狱卒心里毛毛的,离她远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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