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仇

作者:苏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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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发生的事太多,或许是在落水之后着了凉,半夜佐世发烧了。
      头脑发热,身体却很冷,曾经看见过的可怕之物的影子反复浮现。
      想到第二天大概也好不了,不必马上面对那些少爷,让人在难受的半梦半醒间也变得放松些许。因为大哭过,此时头痛也变得剧烈,全身不快。
      因此也无法入睡。但是,意识却已模模糊糊。
      她裹紧被子,顶着湿毛巾翻来覆去。体温已经让床铺和单衣都变得燥热,身上不停出汗。汗潮湿地黏在膝弯和背后。
      “甚尔……”
      被子被掖得死死的,让她被裹得像蓑虫一样一动不能动,这样下去要被憋死了。热死了。被火烤化了。
      “别说话了,赶紧睡。”
      甚尔无视她踢来踢去的脚冷言道。
      “好热!”
      在朦胧中哭诉。
      他发出厌烦的声色,把手放到了佐世的额头上。数周前在地面磕伤的痕迹已经消隐无形,明确地感受到甚尔的手冰冷的温度。因为替佐世换过毛巾,他的手还是湿的。
      快要烫熟的脸好像也降温了一点点,希望哥哥能一辈子把手放在佐世的额头上。
      分明的骨节已经让这只手带有和佐世完全不同的形姿。有点粗糙又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回想起那只只存在了一天却不停舔着她手的黑犬。
      它一下子就不在了。
      影法术所召唤出的式神并非永存,杀死了就不能再度召唤,只有力量或部分会残留下来,为下一只所继承。只存活了一天的犬让她悲伤,也像是无力的象征。
      “甚尔……”
      “又怎么了。”
      “一起睡。”
      “病人哪来这么多要求。”
      好想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像过去那样,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天,有要做的事的日子和没有事情需要做的日子,都跟在哥哥的身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和他分开。分开意味着疏远和分歧,是今后必定会渐行渐远的征兆。
      像缺氧的鱼一样张开嘴,呼出热气。哥哥隔着厚厚的被子伸出右手抱住佐世。
      让她更热了。
      而且那只手好重。压得要没法呼吸了。
      “……不管是我和你都没能受那对混账父母所惠嘛。”
      在恍惚间听到甚尔的声音。
      若是没有生病就可以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了。现在只是想象着黑暗中他说话时的脸。
      ——恩惠。
      一切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错处和不足、亦不会因之受累的先天。
      到底是谁更悲惨一些呢。
      作为男子,没能继承应有的力量而被贬恶的甚尔。
      作为女人却有着不配拥有的力量,遭受嫉怨的佐世。
      如果出现天与咒缚的是她,而得到术式的是兄长,两人的人生想必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吧。
      她扭动了一下,努力用伸出的指尖抓住他的手。甚尔的体温透过布料贴上她的脸。
      “但是,我有甚尔。”佐世说。
      并不觉得自己未受惠顾。已经拥有比他人更多的东西,只是现在还未能得到发挥。否则已经迎接佐世的应该是在这个家中暗无天日、没有未来,永远归顺他人的生活。
      到了年纪就会被嫁出去。生下的孩子也会继承相同的命运,在出生时就被划分好三六九等。如同环一样延续的这个家中的女人的人生……
      “因为有哥哥在……”
      所以还可以忍受。
      从叛逆的、一直站在佐世前方的哥哥身上,存在有另一种生存的模样。即使那是一种难堪的抵抗。
      在这个家里独一无二的人。唯一的亲人。互相抵御着严酷世界的同伴。
      ——唯一的。
      不可替代的。
      “……怎么这么爱撒娇啊。”他真的很难理解一样说道。
      之后,关于夜晚的记忆就像蒙着雾一样模糊不清了。
      隔着被子抱着自己的甚尔的手臂沉重又温暖,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佐世的额边,全都是汗。非常、 非常热,像是夏天一样的记忆。把他或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都埋没了。
      她一整晚都没有把手从甚尔的手上放开。

      佐世睡了两天才获准起来。当日也有要面见少爷们的课上。
      她心情沉重地去了。在还没抵达地点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有周也走过的身影。
      令人诧异的是,周也步履蹒跚、大步而且愤怒。光是从动作就能看出他心情极其不佳。
      佐世停下脚步,悄悄地躲在了转折处的阴影里,一直到周也的身影消失。
      “你在躲什么?”
      冷不丁地有人在身后问。
      她吓得耸起肩膀,转身向后。他正看着她。
      比佐世要矮一头,稚气的脸上有一双向上挑的、睫毛很长的眼睛。是会让人想到稻荷神社的狐雕的那种眼睛,但比它大得多,凉凉的。像笑容一样微微弯起。
      若人一般用嘴表达笑容,他就是用眼睛表达笑——种种的笑意。
      “……直哉。”她叫道。
      “在躲那家伙吗?”
      当主的末子并未理会佐世,而径自说道,“他被甚尔揍了。”说完笑了笑,“明明带着刀,结果被从身后来了一拳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可怜呀。”
      “你看到了?”
      “从头到尾。”
      明明是小孩子。
      对于佐世来说直哉也是孩子,但他的样子让人困惑。佐世和直哉没怎么说过话,也很少见到,对他还不如上头的哥哥们了解,“直哉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他歪头问,看起来很不理解佐世的问题,然后说,“啊。佐世觉得我会因为周也被甚尔打了生气吗?”
      不会吗。
      佐世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直哉看起来不仅不讨厌甚尔,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我才不会生气。”他轻快地告诉她,“是他太没用了。”
      ……没法理解直哉。而且这不是她能附和的话题。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暧昧地与之告别了。直到佐世落荒而逃,直哉也还是站在原地,隐约的视线让人有种被针追着刺的怪感。

      路过了两天前被推入的水池。
      没有饲养任何鱼类的池底铺满玉砂利,朦胧地映照出佐世的面孔和打扮。她穿着海老茶色的襦袴,头发在背后束成用蝴蝶结扎起的长辫,像是旧时代的女学生。垂下的眼中充满了不安。曾经总是下意识地绞着手,最近因为严格的教导勉强摒除了恶□□算看似挺拔地伫立了。
      “……”
      甚尔动手了,也意味着佐世完全没能瞒过去。说不定早就看穿了她拙劣的隐瞒。
      以周也的自尊心,恐怕是不会把自己竟被看不起的甚尔出手这件事说出去的。但不知道待会见面时会发生什么。
      峰建议她摆出谦卑的态度,建议她去微笑和示弱。
      这样做应该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吧。而且只需要再忍上一两年,周也也应该会离家进学了。
      但那就像是在背叛甚尔一样。
      她没有惹怒甚尔、让他生气的记忆。佐世太乖也太胆小了,不会让人操心。
      也因为甚尔其实并不会对佐世生气。
      即使讨厌着这个家里的一切,甚尔也不讨厌继承了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的佐世。总是嘲讽着、抵抗着他人的漠然面目和针刺似的话语,在她面前也会变得柔和些许,而不至于让一点点痛就会难过的佐世受伤。
      就连闯进了那座堂里,最后又还是和哥哥说想做咒术师……哥哥最后也默认了。
      这个家里能够被称为选择的东西实在太少。不管是甚尔还是佐世都必须违心地选择。对于佐世,即使打从心底不情愿她那么做也无可奈何。即使他讨厌选择它的自己,认为默认本身已经如同放弃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如果佐世去对那些人献媚,不就等于抛弃了甚尔吗。
      佐世不想做出会背叛他的事。
      也不想让甚尔生气。
      ……不过,说到底选择成为咒术师,跟随禅院家学习的自己已经像是抛下了他。走上被这个家接受和认可的道路就是对不被接纳的甚尔的背叛。就连她的天赋本身,都显得像是这样……

      哥哥。如果我让哥哥生气了,哥哥会原谅我吗?
      好想问出来。有好多次都想要问,始终没能说出口。而且觉得甚尔的回答,大概也只有“我怎么知道”之类的话。不到那一刻是绝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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