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肥皂泡［无限流］

　　此外，昨天他们还没察觉，今天白天他们一路走过去才发现，这个镇子人口十分稀少，他们一连走过几条街道都见不到几个人影。难怪昨天他们看到沿岸的房屋大都门窗紧闭，白天看才发现那些房子大都布满蛛丝灰尘，应该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有意回避他们，这让林集又多出了几条困惑。

　　既然刚刚聊了哑巴女人，他们打算顺路回到昨天的镇口再去找找线索。

　　镇子不大，他们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昨天进镇的地方。

　　这个镇子镇口以一块青苔斑驳，苍老古旧的界石碑为界限，昨天他们是在界石碑外面见到的哑巴女人，他们再次回到了那块界碑附近，却并没有再见到那个奇怪的哑巴女人。而与此同时，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在界石碑以内不远的一片空地上，他们看到那里正围拢了不少人，这就非常稀奇了，他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几个人，这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两人二话不说也凑了过去。

　　等到凑近了他们才发现，镇民们正在公开处罚一个男孩。

　　而这个男孩他们见过，就是昨晚向他们兜售面具的男孩。

　　“犯忌，鞭五十，再犯，不可饶！”

　　一个头戴红脸黑须面具的男人站到人前，他大声用奇异的腔调说完，有人上前递过一根黑鞭。面具人手持黑鞭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甩在男孩身上，很快林集看到男孩的身下滴出暗红的血。但围观的镇民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这场处刑。

　　男孩的叫声越来越微弱，但他没有一声求饶，似乎在一个孩子心中这都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林集看着于心不忍，但江星雨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他压住上前制止的冲动，这个世界肯定不会是眼前所见的模样。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这个镇子的镇民到底是人是鬼。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凑到一个打扮朴实的中年女人面前问：“这位大嫂，请问一下他犯了什么错？”

　　女人回过头，看到他明显愣了愣，脸上悄悄染了一抹红晕，她用很小的声音与林集耳语：“你们就是刚到镇子的客人吧，你们有所不知，他犯了忌了......”

　　她故意买关子，看到林集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还望着她，她又才说：“我们镇子有规定，客人没见过镇长以前，是不准镇民提前售卖面具的。”她说到这儿，无声叹了一下，似有所感，“还好你们昨儿没人买他的面具，不然这娃儿要倒大霉了。”

　　听她言下之意，五十鞭还算小戒。

　　最后那男孩是被人背走的，围观的镇民一哄而散，林集与江星雨趁机混在人群里。

　　“跟上。”江星雨冲林集使了个眼色。

　　不过，两人忘了他们现实的装束到底和这个世界的人与众不同。

　　这直接导致了——

　　他们的跟踪计划不足百米，便被两个男人叫留住脚步。

　　“两位客人！请留步！”

　　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胖子，追上他们时累得满头汗，边喘着粗气边各自从荷包里拿了块手帕揩脸。

　　“二位有什么事？”江星雨挑眉问。

　　高胖子不顾累，连忙奉上笑脸：“我们兄弟来请客人去我家看看面具，我们家里都是上好的，包您满意。”

　　“这......”江星雨似乎犹豫，高矮胖子对望一眼，很着急，一起又说了不少好话。

　　眼看推脱不得，江星雨看了眼林集，与高矮胖子道：“只是我们还有其他事，也是耽误不起。”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高矮胖子以为他要拒绝，脸色正要变，却听他话锋一转，“不如我与二位过去，但我这位兄弟就不随二位去了，他有要紧事忙。”

　　高矮胖子闻言欢喜不得，连连答应。林集看在眼里，同时也明白江星雨的意思。

　　随后两人约定了正午前镇长家见，便就此分开了。

　　·

　　林集花了些功夫才找到男孩的家，男孩家住临河的街巷，幽深狭窄，家家户户门挨门。大多数房子都看上去荒废已久，灰尘扑扑，外面的白墙剥落狼藉，地上有很多破碎的黑色瓦片和墙灰。

　　林集走进去的时候总觉得那些蛛网缠绕的窗子里有让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林集身上毛毛的。而且街巷里除了一股子阴冷的腐臭味，还夹杂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是香火气。

　　香火的味道充斥了镇长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昨夜林集回房间发现客房里的物什也都有一股淡淡的香火气。这个味道他已经十分熟悉，所以一走进这条街巷，他首先注意到了藏匿在霉腐味里的香火气。

　　林集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跟下去，就看到刚刚背男孩的男人匆匆迎面走来。林集猝不及防，这条阴暗巷子前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没有其他岔道，避是避不开了，只能咬牙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其实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林集心跳如鼓，在眼神余光瞥到对方也在偷瞄自己的时候林集汗毛直接炸起，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但是，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好奇瞥他一眼。

　　直到两人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后，林集才稍稍松了口气。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冷汗。

　　林集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往前走。男人既然是从前面出来的，证明男孩的家就在前面不远，果然，没走几步，他听到一间临街的小屋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林集走过去，他看到门没关，在外面朝里看空洞洞，又阴暗。他内心有点不愿进，但屋里的啜泣声戛然而止，一个胆怯的女孩声响起来：“你是谁？来干什么？”

　　这时又有跌撞声。小声说话声。

　　“你就是来镇上买面具的客人？”女孩声音又传出来。

　　林集老实回答了，不等主人邀请，兀自提步进了屋。

　　等进门，他才发现屋里比他想的低矮，又许是临河而居，房间潮湿阴冷，又简陋异常，像是没有大人。通向里间的门没有关，却漆黑一团照不进去光，看着十分诡异。

　　“你来干什么？”女孩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后，林集看清说话的女孩，她枯瘦苍白，虚弱无骨地撑着一件不合体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像是许久没有见到太阳光。

　　“我来看看他。”林集一指趴在床板上动弹不得的小男孩。

　　男孩瞥眼看他，爬到床板里侧，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里捞出一只皮箱，是林集昨天见过的那只皮箱。打开箱子，男孩吃力往前一推：“客人是想买面具吗？”他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神情，看起来尤其别扭。

　　林集皱眉，摇摇头。他们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买面具的客人，但肯定不是随便买个面具就能从这里离开，眼镜男就是个例子，仅仅因为碰了面具，直接惨死。

　　“小云。”女孩叫男孩的名字，欲言又止。

　　小云没有理会姐姐，他只是失望地收好皮箱，重新趴回床板。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买你们的面具？告诉我原因，我考虑考虑。”林集走到男孩的床边，俯身盯着他。

　　小云一愣，他僵硬地挪开视线：“你是买面具的，我卖面具的，我想要你买我的面具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林集转头又看向站在边上的女孩儿。女孩见到他看过来眼神一缩，手足无措地低着头。

　　这种僵持毫无意义，林集站起身来，把视线停到了另一处。

　　小云的家里果然也供奉了一张白脸的笑脸面具，面具前头的小香炉擦得锃亮反光，三炷香正在里面燃烧。看得出来主人在这件事上很用心，只不过这张面具不如镇长家的面具精巧鲜活，缺少生气。说起来镇长供奉的面具今早比昨晚似乎更为生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打算待会儿再回去看看。

　　在此之前，林集走到床边，揭开小云遮住身体的被子，皱眉道：“你屁股都出血了，最好用酒精消毒。”男孩身上的淤青很重，屁股还出了血，行刑的人还真是没留手。

　　小云不想让他碰，恼怒地回瞪他。

　　“酒精......是什么？”女孩却走上前怯怯看向林集，不似刚刚那么怕他。

　　想到这里落后的环境，林集意识到这里可能根本没有酒精。他想了想，只好说：“酒有吗？先给他伤口擦擦，淤青的地方用冷毛巾敷。”

　　女孩眼睛一亮，转身进了黑黢黢的里屋，不一会儿抱出一个黑色小坛，应该是酒。

　　不过那男孩不让女孩给他擦酒，女孩只好让林集帮忙，这小孩又怕羞又怕疼，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收拾好，林集脑袋两个大。

　　这也让林集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NPC，这样的感觉很微妙。

　　耽误半天，林集估摸时间可能已经快中午了，他连忙告别姐弟俩。

　　临走前，女孩将他送出来，吞吞吐吐地说：“你们......你们最好七天内就离开吧。”

　　林集脸色一变，连忙问：“怎么了？”

　　女孩儿眼神古怪，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一鼓作气说完：“我们镇子七日后举办秋祭，秋祭时招来的神明不欢迎外乡人。”她说完立刻跑开了。

　　林集回过神，七天？这就是江星雨先前提到过的时间限制吗？

　　七天内需要找到出路离开。这让林集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感。

　　林集没再停留，快速赶回镇长家，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带给其他人。

　　他回去的时候江星雨已经在房里。

　　“他们没为难你？”林集颇为惊异，那俩胖子一看就很难缠。

　　“一言难尽啊。”江星雨苦笑，又说，“许海潮让我们过去一趟。”

　　林集点头，和江星雨一起去了隔壁房间。

　　进门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应该是回来最迟的。人到齐了，许海潮目光扫视了一圈人群，首先开口：“愿意分享线索的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出去。”

　　作为新人，林集暂时还想不到为什么有人不愿意分享线索，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能得到老人们分享的线索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果然，新人们都没动，甚至矮个男还往房里缩了两步。

　　没人离开，许海潮冷峻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接着说：“我们在镇子最里面发现了一个船坞，我们从那里的工人口里知道了七日后秋祭的消息。”

　　又提到了秋祭，林集脸色微微一变，许海潮马上注意到他，把眼神递过去，示意他说。

　　林集讲述了自己的经过，重点是小姑娘对他们的提醒。

　　老人们听到他的话脸色都变得很严肃，许海潮最后说：“时间限制已经告诉我们了，七天内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方法。”

　　“七天？”新人们听到时间限制，都有点懵，时间的紧迫感让他们不知所措。

　　“我们难道就这么毫无头绪地胡乱找吗？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们肯定会死在这里！”中年女人突然情绪失控，从眼镜男死后她一直没怎么说话，看来受了不小的打击。

　　她的话让房间陷入了冰冷的沉默。其实不止她这么想，林集内心也对怎么找到出去的方法很疑惑，没有思路，在这个偌大的镇子犹如大海捞针，让人感到绝望。死亡，时间，正在一步步把他们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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