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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镇（20）
锐利寒光刺入皮肤的瞬间，暗红色脓血从刀锋处流淌出来。江星雨那一下痛得眼冒金星，倒吸一口凉气，他强忍住剧烈的痛楚低头看了眼伤处。
呼，幸好扎中了。
林集紧盯刀下那颗正在猛烈挣扎的“肉瘤”，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短短几秒内他手心额头全是汗，但他丝毫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这虫子逃了。
虫子应该被扎中了，受了伤的虫子在皮肉里挣扎了一会逐渐变小，从核桃大很快缩成桃仁大……林集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这虫子狡诈又要故技重施逃跑。容不得多做考虑，他握紧手中的刀猛地一旋，刀尖迅速上挑，一只黑漆的虫子就被他从江星雨的皮肉中搅弄出来，猛摔在地。
黑虫离开皮肉时已经奄奄一息，摔到地上后垂死挣扎了两下，最终曲卷成一团僵硬不动了。林集不放心，取了火，准备将虫子烧成灰烬。
正准备动手时，他想了想找来个高颈花瓶把黑虫装了进去。
做完这些，林集总算有空去看江星雨。江星雨的手腕现在一片狼藉，被他扎伤的破口还在流血，不过现在流出的血液颜色已经正常，林集暗暗觉得那脓血说不定有毒，排出来也好。但江星雨现在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卸了力一般，林集颇为心虚，他刚刚只顾杀虫，确实没注意手上的力道，看样子应该极疼。
林集很有自知之明，默不作声帮江星雨松了绳索，又仔细帮人止血包扎伤口。这时江星雨脸上才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江星雨看了眼自己那只惨不忍睹的手腕，又看了看忙前忙后突然宛如鹌鹑的林集，忍不住道：“这个世界的东西带不出去，在这个世界受伤现实世界也不会有影响，除了死亡。”
“吓死我了，我还怕把你手整废了。”林集放下心。
“这回谢谢了。”江星雨抬抬被裹成猪蹄的手。
他们都小看了黑虫，那虫子寄生在人身上不光让人疼痛难忍，它还能操控人的意识保护自己，这也是江星雨先前在火烤了一半突然反常不去逼出黑虫的原因。
“所以我先前问你是不是脑子被虫子控制了是真的？”林集诧异过后一阵后怕，难怪江星雨表现出来抗拒逼出黑虫的样子，原来真的是黑虫在作祟，那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邪乎。
江星雨苦笑点头。他一直试图和黑虫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表现出来的状态在林集眼里就不太对劲，还好林集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不然也不知道彻底被黑虫寄生后会有什么后果。
“那个阿姨不知道怎么样了。”林集想起不知所踪的中年女人，她被黑虫寄生的时间比江星雨更长。
“生死有命。”江星雨淡淡说。
林集没有接话，他已经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
之后林集把留下黑虫的事给江星雨说了一下，江星雨没有反对，让他小心一些，虽然这虫子受伤失去了活性，但毕竟是邪物不能按照常理对待。
许海潮一行在将近天黑的时候赶了回来，林集没从人群里看到中年女人，队伍的气氛十分压抑，谁都知道中年女人那副状态独自在外凶多吉少。
“你知道马尾姑娘跟曹小令说了什么吗？”站在旁边的江星雨突然对他说。
“？”林集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想起江星雨说的是曹小令和中年女人对峙的那会儿。
“她说的一定是，在这个世界直接害死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江星雨说。
林集感到匪夷所思，脱口而出：“这个世界还惩恶扬善？”
江星雨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集意识到他没有说谎，这应该也是曹小令没再理会中年女人的原因。林集哑然失笑，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那我们犯了什么错，要来接受这种考验。”
“因为倒霉吧。”江星雨想做个摊手的动作，刚一抬手发现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林集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被卷入这种恶性事件仅仅是因为倒霉吗？偏偏要离开这里还要遵循支配者的规则，在支配者面前他们应该连蝼蚁都算不上吧。
想了想，他问江星雨：“你们上次是怎么出去的？”
“上次是镜中世界，我们打破了镜子出去的。”江星雨回答，末了又补了句，“据我了解，每个世界出去的方式差异很大，但总体是根据这个世界给我们的线索一步步推导出来的，就像这次，面具肯定与我们出去的方式有关。”
林集点头，所以还是得顺着线索继续找。
“你说关键线索会不会出现在秋祭上？”林集说话的时候手指不自觉捏了捏袖袋里的小纸人，中年女人不知所踪，现在纸人刚刚好......想到这里，林集不禁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刚刚那个念头好像他早有意料。
“很有可能。”江星雨若有所思，“有关龙的线索也得再找找。”
·
很快到了饭点，照例下楼吃了饭。
期间无事发生。
回房间后，众人又聚在一起交换了线索。
中年女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了，许海潮等人找了大半镇子都没有看到人影。
尽力了，剩下的就靠命吧。
接着林集把他们从哑巴女人那里得到的线索也讲了一遍。
“龙面具我也没见过......”曹小令露出为难的神情，但她想了想说，“傩面具通常会用装饰物来突出人物形象，龙的话，会不会有角？龙角什么的？”
林集觉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昨晚被面具人追的时候他似乎见过装饰羽毛和兽角的面具。
“后面几天我们多留意有关龙的线索吧，这可能是我们能否离开这里的关键。”江星雨正色道。
众人没有异议。
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虽然是前来买面具客人的身份，但并不是买到合适的面具就能出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隐藏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你刚刚说哑巴女人不知道杨小鱼？”新霜把目光转向林集。
林集点头。
“不对。”新霜摇摇头，她和晓寒对视了一眼，后者表情古怪地看了看林集，解释说，“我们从镇民那里得知，那个杨小鱼，是哑巴女人早逝的女儿，哑巴女人不可能不知道杨小鱼。”
杨小鱼是哑巴女人的女儿？林集彻底蒙圈了，其他人的反应也和他差不多。
“到底是谁在说谎呀？”杨斜斜好奇地问。
谁在说谎？林集内心更倾向相信哑巴女人，毕竟那个女人一直在帮助他们，提供的线索也非常关键。但是，镇民们刻意欺骗他们杨小鱼是哑巴女人的女儿似乎毫无意义......那么，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天再去问问吧，杨小鱼这条线索我们知道的太少了，难免会出现偏差。”许海潮最后道。
也只能这样了。
“那我先回房了。”曹小令走到门口。
“晚上小心。”晓寒忍不住提醒，说完又觉得语言太苍白了，好像说了和没说没啥区别，故而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小平头。
“不用担心，我陪着她呀。”杨斜斜轻轻说，声柔如羽。
晓寒愣愣嗯了声，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
·
这是曹小令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一个人过夜。新霜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换房本来也是不安全的举动，中年女人失踪后危险解除自然还是回归自己的位置更加安全。
曹小令回到房间后直接就睡下了，地上很硬很凉，同一个姿势躺久了半边身体又僵又麻，但她不敢动。
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入夜后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很害怕，如果思思在，也许会说“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逗笑她。但是现在思思已经不在了，她只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
“咚咚......咚咚......咚......”
迷蒙间，曹小令似乎听到细碎的敲击声，那个声音细听很近，好像就在耳边，又听很远，像在她遥不可及之处。
曹小令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这些声响都是真实的。她很想睁眼去看，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有意识迷迷糊糊保持清醒。
她的潜意识清楚自己独自在一个黑漆的房间里，而此时房间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一双在黑暗里窥视自己的眼睛，她本能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但她始终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动弹。
就这样在那些或近或远的敲击声和窥视感里，曹小令不知道过了多久时。
“砰砰砰！曹小令！”
剧烈的敲门声突然传进她的脑海，曹小令一下子从地铺上坐起来，竟然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还好扶住旁边的椅子才强撑没倒。
慢慢缓过神，曹小令把房间四下扫了一眼，桌子椅子门窗床铺，都和昨晚的状态一样。
......
新霜敲了半天门才从里面打开，看到曹小令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新霜不觉放轻了语气：“吃完饭我们再去找一下张姓阿姨，你待会儿和江星雨他们去打听打听杨小鱼和哑巴女人的线索。”
曹小令木然点了点头。
林集再次见到曹小令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小姑娘整个人阴郁到不行，问一句答一句。
“你状态不好可以回去休息，不必勉强。”林集试探与对方搭话。
曹小令茫然看了他一眼，眼珠子抖了抖，突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你们......昨晚听到声音了吗？咚咚！咚咚！”
“没......没有啊。”林集摇头，昨晚他难得睡了个好觉，以至于今早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没有吗？我听到了。”曹小令神经质地捂住耳朵，突然又松开，脸上诡异笑了笑，“肯定是思思昨天来找我了，是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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