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飞升

　　次日。

　　红日初升，朝霞铺满飞仙十二峰。

　　只见一道道蓝色身影，纷纷从各峰飞起，往中间主峰飞去。

　　“这么多人？”

　　“可不是，我只是来给端师兄捧捧场，没想到来这么多人。”

　　“大家都是来捧场的，端师兄人缘就是好。”

　　“这么多人，难道要真比？”

　　“来都来了，比就比吧。距离上次内比，也过了三个多月了，正好看看我修为有没有高一点。”

　　“我根本没准备啊！早知好好准备一下了。”

　　“这还要什么准备？又不是各宗门百年大比，要核算对方的实力和路数。上了擂台，拿出平日所学就好了。”

　　“这位师弟没准备，待会儿可要尽力了；我可是把三月里前八十到一百名都好好研究了一番，我要求也不高，进了前一百就行。”

　　“你还真是冲着白玉丸去的呀！”

　　“为何不是？这才是真正给端师兄捧场嘛！而且，还得了一颗白玉丸。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可这……白玉丸，难不成还是真的？”

　　“管它真假，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掌门和端师兄，都不会害我们。”

　　“有理哎，有理！”

　　“就是。就算不为了白玉丸，也过来练练身手嘛。待会儿我也要好好比。”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已经到了长临峰，降落在了于飞台。

　　莫修染：“师姐，你说我要是去拿个前十二，掌门师伯会不会多给我一颗白玉丸。”

　　唐若鱼好笑道：“你要两颗做什么？你以为还能连升两个大境界？”

　　余笙听见了，跑过来问道：“不能吗？”

　　唐若鱼：“自是不能。若是这样，掌门师伯分开这一百颗作甚，干脆都给一个人，飞升了岂不好？”

　　余笙：“那一个人只能吃一颗？”

　　唐若鱼：“如果不想爆体的话，嗯。”

　　余笙：“……”

　　唐若鱼：“当然，有种情况下，你可以不止吃一颗，还能升境界。”

　　余笙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唐若鱼：“譬如你……哦，譬如曾师兄，现在是筑基大圆满，有一段时间了吧？”

　　曾雨墨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若鱼：“喏，曾师兄升大境界的时候遇到瓶颈了，这时候吃一颗，应该、大概、可能、或许可以突破到金丹境。”

　　余笙：“小师妹……”

　　唐若鱼：“我这不是特意说得保守一点吗？到时，曾师兄若是突破了，就是喜事一桩；若是没能突破，也不至于太难过。”

　　余笙张大嘴巴：“还不给打包票的？”

　　唐若鱼瞥他一眼，“这世上，什么事儿是能打包票的？”

　　“端师兄的药丸是好，可再怎么好也不能打包票啊！”

　　“得看你的体质吧，得看你当时的状态吧，得看你的心境吧……变数太多了。”

　　“喏，端师兄就在那，你过去让他给你打包票，看他给不给你打。”

　　余笙：“……”

　　莫修染：“师姐别理他。你快说说，什么情况下能吃两颗？”

　　唐若鱼：“哦，对。呃，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莫修染：“师姐刚才拿曾师兄举例子。”

　　唐若鱼：“噢，对，曾师兄。譬如曾师兄现在是筑基大圆满，吃一颗，突破到了金丹境。”

　　“等他到了金丹大圆满，再吃一颗，就到了元婴境……如此类推。”

　　“还不止吃两颗呢。”

　　余笙郁闷地叫道：“合着只能大圆满阶段才能吃啊！”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

　　蒋如意也在唐若鱼身后不远处，闻言面露失望之色。

　　唐若鱼扫了余笙一眼，“什么叫大圆满才能吃？”

　　“若是只有大圆满才能吃，掌门师伯只召集大圆满的师兄师姐就好了。”

　　“如何会愿者皆有份参与呢？”

　　余笙高兴了，“那就是说，我这个筑基后期也能吃了？”

　　唐若鱼：“自然能。”

　　余笙欢呼，“那我岂不是就跟端师兄、曾师兄他们一样，都是金丹境了？”

　　话音未落，就听唐若鱼凉飕飕地加了一句：“就是有点浪费。”

　　这……这老牛大喘气喘的。

　　余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莫修染：“师姐，怎地就浪费了呢？难道不是大圆满，吃了就不能提升修为了？”

　　唐若鱼：“自然能。不过，是从初期到中期，从中期到后期，从后期到大圆满，在同一大境界里折腾，升个小境界而已。”

　　“你说，是不是浪费？跨大境界才是最艰难的嘛！”

　　莫修染：“那我若拿了，就先收起来，等突破大境界的时候再吃？”

　　唐若鱼摇摇手指头：“非也。”

　　“你不但要吃，还要马上就吃。”

　　余笙又来了精神：“这又是为何？”

　　唐若鱼：“第一，自然是怕被坏人抢了啊！”

　　“你想想，若是被你的对手抢了，你无物可用了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岂不相当于你亲自给你的敌人，去送枪支弹药去了？”

　　莫修染点头：“是够傻的。”

　　余笙：“什么是枪支弹药？”

　　唐若鱼眉毛一挑，“别打岔，领会精神。”

　　余笙：“……”

　　唐若鱼接着道：“所以，好东西不能藏着；因为好东西，是藏不住的。”

　　“你的东西，吃了、用了才是你的；不吃、不用，它就还在那里，不知将来变成谁的呢。”

　　“落到你属意之人的手里还好，若是落到了你敌人手里……”

　　“你是不是要抱憾终身、死不瞑目？”

　　“所以啊，”唐若鱼摇头晃脑，“这就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莫修染感叹：“好诗啊，师姐。”

　　唐若鱼顶了他一肘子，“别打岔。”

　　“咦，我说到哪里了？”

　　余笙赶忙道：“有花折花，没花折枝。”

　　唐若鱼：“……”

　　他倒是不闲着。好吧。

　　“说了第一了吧？这第二呢，虽然一般情况下，是升个小境界，可是……”

　　“万一能连升几个小境界呢？”

　　唐若鱼飞仙剑往左手里一拍，“是不是赚大发了？”

　　余笙两眼放光：“那，小师妹，我有无可能，从筑基后期，接连两个小境界，一下子到了金丹境了呢？”

　　莫修染：“别闹了，从筑基大圆满到金丹境，那叫小境界？”

　　唐若鱼上上下下打量余笙一眼，一副惊讶状：“哎呀呀，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郎？”

　　“天纵奇才啊，天纵奇才！”

　　“可得好好留在飞仙门了。”

　　众人哄堂大笑。

　　莫修染悄悄拽唐若鱼的袖子：“师姐，你真的不参加？”

　　“我怕是拿了前十二，掌门师伯也不会给我两颗。”

　　何况，飞仙门如今高手云云，人才济济，他拿前十二有些困难。

　　“我刚刚去问了端师兄。端师兄说，就一百颗，没多余的了。下一次炼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唐若鱼这才明白，师弟想要赢两颗，是想分一颗给她。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唐若鱼：“没事，别担心。”

　　“掌门师伯说我学雷锋做好事，救了妖皇，让妖皇欠了咱们一个大人情。”

　　莫修染乃世族大家的大染缸里浸淫出来的，最会察言观色，闻言自动过滤“雷锋何许人也”这样的问题。

　　“因此特地奖励了我一颗。”

　　唐若鱼拍了拍手上的储物戒。

　　莫修染睁大眼睛：“师姐你还没吃？”

　　唐若鱼：“这着什么急。”

　　莫修染：“师姐不是说‘折花折枝’的嘛？怕被人抢了。”

　　唐若鱼：“哼。谁敢抢我？也得抢得到才行。”

　　莫修染无言以对：“……”

　　师姐说得对啊！

　　大丰泽里，南宫泽一个化神大圆满，拼了命都没追上师姐。谁还能从她手里抢东西？

　　莫修染翘起大拇指，“师姐威武。”

　　唐若鱼转身，一眼瞥到了蒋如意的背影，在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唐若鱼怔了怔，追了上去。

　　“师妹近来过得还好吧？”

　　唐若鱼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笑道：“筑基中期了？”

　　“恭喜师妹了。”

　　蒋如意刹那间觉得后脊梁骨发凉，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师姐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是刚刚才进阶的。妖界里得了几样药材。”

　　唐若鱼对蒋如意的反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还是笑着安慰道：“师妹修为精进是好事。”

　　又好意提醒道，“只是这药物，不好太依赖了。”

　　“妖界的药材，切记要先去除了妖气。”

　　“噢，对了，你医术精湛，我不过白嘱咐一句。”

　　蒋如意有些似笑非笑地，勉强笑了笑。

　　唐若鱼与蒋如意面对面，只觉有些压抑，又不好就走，于是随便问道：“沐瑶，跟着你还好吧？”

　　蒋如意闻言，又是似笑非笑的一笑。

　　“师姐给我的人，自然是好的。”

　　“今日里还说要跟着我来这儿看看呢；可惜大早上的，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来不了了。”

　　“不然，师姐就能看到她了。”

　　唐若鱼有些不自在。

　　这话说的，她们可都在悠游峰。

　　唐若鱼：“她跟着师妹，我放心；师妹有她照顾，我也放心。”

　　蒋如意又是一个似笑非笑：“是吗？那就好。”

　　唐若鱼有些不知所措，正想着找个借口走开，还是继续跟她周旋，问问蒋如意的心结……

　　就听蒋如意忽道：“师姐，阿瑶是沐阳的妹妹，你知道吗？”

　　唐若鱼一脸懵：“知道啊。”

　　随即醒悟过来，又道：“不过这事，当时不好宣扬。所以，除了师尊、端师兄他们，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

　　“如今定天宗覆灭，南宫世家也跟着倒台了；再说此事，应无大碍了。”

　　蒋如意：“师姐是怎么跟沐阳交易的？如何就把阿瑶送到我身边了？”

　　唐若鱼一惊：“师妹怎地如此问？可是沐瑶有什么不妥？”

　　蒋如意心里冷笑。

　　若真有什么不妥，她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小师妹不觉得她问得太迟了么？

　　蒋如意：“阿瑶与我，相处得极好。师姐有心了。”

　　唐若鱼稍稍松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想来也是。沐瑶没有什么修为，心眼儿多点，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再多点，应该就没有了。

　　这一年来，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如今，定天宗和南宫世家都不存在了，沐瑶除了她哥沐阳，还有谁？

　　便是以前是探子，现在也是一颗废棋了。

　　唐若鱼默默陪蒋如意走了一段路，就被人叫走了。

　　素日亲密的小姐妹俩，如今已各怀心事，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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