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

作者:闻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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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争


      年关将近的时候,关府的嫡少夫人有了喜。

      关府上上下下都漫着一股子喜气,就见大夫人院的,小娘院的,老太太院的各色人马往少夫人院里跑。

      明明几个太太姑娘都说头两个月最重要,得安生养着,可跑得那么勤快,也不知道嫡少夫人去哪儿寻个安生。

      这一日,春深送走了老太太院的孔嬷嬷,目送着人背影被夜色吞没,留在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去。

      末了,成了无声响的轻叹。

      她回到少夫人房里,看见少夫人正坐在镜子前发呆,赶忙上前去,帮人拆卸妆环。

      “姑娘从早起晨省就开始应付府里的人,可累着了?”

      “春深……”少夫人许静茹嗔了她一句,“怎么进关府好些月份了还改不了口,叫人家听去还以为咱们对关家人不满有异心呢。”

      春深把许静茹的长发放下,吐吐舌头:“夫人放心吧,我只在你面前叫你姑娘,在旁的人面前,一定不丢姑娘的人。”

      许静茹被她这一声“姑娘”一声“夫人”的逗笑,反正四下无人,也便随她去了。

      “孔嬷嬷是老太太身边最亲近的,往前我进门后她从不来我院子,我有喜后她连跑三四趟,这关家到底还是关心子嗣。”

      “可不是么,关心子嗣……”春深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一声,“外人只看他们如何如何跑得勤,说是关怀新嫁娘,可他们真关心的,只是姑娘你的肚子罢了,谁又是真心问姑娘你呢……”

      “春深。”许静茹打断了她的念叨。

      这丫头到底年轻,在她身边久了,跟着养出娇气来,进关府来反倒显得嘴里没门。

      春深听到轻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抿起嘴,不再言语。

      许静茹由春深扶着,换了身衣衫,而后便歪在榻上绣小人围嘴,一边绣一边问春深:“少爷今天有吩咐回来吗?”

      她问的少爷,便是她丈夫,关家嫡子关卿山。

      春深坐在下头,帮她家姑娘穿针线,点头道:“早上水哥儿嘱咐我留灯,想来少爷晚上是要回来的。”

      许静茹闻言默了默,轻嗯一声。

      春深知道她家姑娘的心思,往前几个月,少爷便是再忙,也会赶着回来陪姑娘吃饭困觉,如今姑娘有了身孕,反倒忙起来了,常常是半夜回来,偶尔还会外宿。

      她想了想哄道:“年关近了,官场贵族各家子弟间各处应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今日跟太太身边的蜜桃打听,她说老爷这些日子也是如此,忙得昏天黑地的,回来一身酒气,应酬有烦心事了还跟太太吵呢,想来少爷虽半夜回来,但也没跟姑娘你抱怨一句,已是心疼你有身子吞了不少怨言了。”

      许静茹被她一哄,也缓了情绪,还有了几丝甜意,抿起嘴继续绣围嘴上的小元宝。

      春深看她家姑娘如此,也便放了心。

      她家姑娘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往前未出阁的时候比她还热闹,后来成了人妇,性子静了许多,近来有了身孕,更是敏感得不行,一点风吹草动都听不得。

      光是诊出喜脉来这一个月,她便见姑娘堕了三回眼泪。

      这放在以前,可都是天大的事,只是如今落泪也只能在自己面前,出去见人还是得装个开开心心的模样。

      春深有些替她家姑娘不值,这嫁个人,怎就郁闷得慌。

      她想象中姑娘的婚事,那定是夫妻恩爱长幼和谐,府里人多是宠着爱着她家姑娘——就像在许府里头那样——还多个陪姑娘解闷谈心的夫婿。

      谁知她陪许静茹来关府后,气氛却比想象差了许多,虽说也和气问候,可都是客气应付为多,哪谈得上真心,少爷对姑娘虽然也好,但总也不是那味儿。

      原本她以为只是府里的人对他们不熟悉,可半年过去,却是一丝变化都没有。

      还是姑娘有了身孕后,府里其他人才往这院里跑动了起来,可要说关系,怎么也达不上许家府里的。

      ……

      “这位哥儿,我要一份酥烙一份米糕,热乎些,打包带走。”

      春深将食盒递给跑堂小哥,对方看她的穿着打扮,知道是该好生招待的主儿,忙不迭地拎了食盒去,应承稍等便往后头去了。

      等待的时间里,春深站在门口前台近侧,无聊地掰手指玩儿。

      收银看账的先生也正好闲着,见她甩手,笑问道:“瞧着姑娘面生,不知是哪家来的?”

      春深闻言,知道先生在问自己,想着说了也无妨,便答道:“城东关御史关家。”

      “原来是御史家的,方才御史家的水哥儿才来领了份酥烙,不知你是否识得。”

      听到熟悉的名字,春深一喜:“识得的,是我家少爷身边的小厮,他领了份酥烙吗?定是少爷体恤夫人辛苦带上的。”

      春深说着,眯眼笑开。

      近来少爷和姑娘间关系寡淡许多,姑娘有孕,敏感多疑,她也是想着安抚下她家姑娘才出来寻这家广云楼的糕点——她记得往日少爷常从这广云楼里带糕点回去哄姑娘——没料到少爷早一步来过了。

      想来少爷还是疼夫人的。

      账房先生看她莫名地笑,有些不知所谓,但听她方才的话,暗暗猜出她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便噤了声,低头装记账去了。

      春深看账房先生忙去了,也不打扰,继续无聊地掰手指等吃食。

      就在这时候,广云楼外头忽传来嘈杂人声,有女子在大声喊叫,其声凄惨,令人不忍。

      春深没耐住好奇,跟账房先生招呼一声,往外头聚集的人群走去。

      人群里,穿着粗花布衣衫的姑娘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拉着一男子的衣角,哭喊地昏天黑地。

      那男子青衫白面,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被女子扯着,表情有些尴尬和无奈。

      那女子含糊地哭喊着“求求你”“表哥”之类的,零零碎碎,让人听了忍不住遐想两人之间的是非。

      男子被扯地烦了,忍不住开口道:“萍儿,你别闹了!你若想寻个归宿,与我爹娘说声,他们自会上心替你找婆家,何苦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跪地求我。”

      女子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哭腔阵阵:“表哥,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娘死爹病,我拼了自己的命才寻来京城,有哪个像样人家肯收我这样的女子,求求你表哥,便让我待在你身边做个使唤丫头,不求有名分,只要能让我下半辈子安然活着,便是再苦再累我都甘愿啊表哥……”

      这一长串自白下来,众人便也明白了。

      穷表妹寻上斯文表哥,这是要毁了名声硬献身。

      这种事儿谁也说不清,在场的女子多是觉得表妹当街喧哗有辱斯文,这般不体面还不如去寻死,男子则觉得这表哥实在窝囊,女人送上门,也不求妻妾名分,况且还是个五官端正身材婀娜的女人,收下当个通房都行,哪有犹豫的道理。

      那男子被撕扯越久,脸色越难看。

      春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着眼前这出戏,想着这男子何时会屈服。

      温香软玉在前哭哭啼啼求收留,试问哪个男人会拒绝?

      春深瞅着这男子便是个不善拒绝的老实人,估计一会儿就该服软了。

      谁知她看好戏的表情还没摆端正,那男子竟然一用力扯了衣角,蹙眉喝道:“我早给你指了明路,世上好人家这么多,不是每一个都会嫌你出身,何苦偏来纠缠我,你再胡闹,休怪我与你交恶。”

      春深挑眉,忍不住高看了这男子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扯着哀求,竟然还能本着心意说出这些话,换作旁的男人,怕是早就主动或被动应下了。

      莫非是家有悍妻?抑或是已有求娶?

      她正猜着,就听那女子又哭喊道:“表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了,我娘去前便与我说,你我从小玩在一处,家里本也是要定亲的,要我来寻你好好服侍你,我一路风尘如此腌臜,不敢向你讨嫁娶名分,只求你留我在你身边,我能每日见着你,服侍你便甘心了……”

      那女子说得动情,俨然一副痴情怨女模样,周遭之人闻言无不感慨可怜。

      男子十分被动,几声“你”后却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是无奈又气愤。

      “你若是为他好,便不该在这处求他。”

      人群里,一道小小的声音传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春深一愣,然后发现自己又下意识张嘴说出了心声,有些懊恼。

      这下好了,又招惹上了无关的事。

      那女子听到春深开口,瞪向她:“你胡说些什么。”

      春深一听对方还敢应,便又忍不住回道:“你若是为他好,便该猜到在这往来街上闹事于他绝无好处,他应不应你,人家都知道他惹了这乌糟事,若是应了你还好,无非是你们往后被人戳脊梁骨说是勉强来的姻缘,他若是不应你,岂不是要背上毁你名节的罪名,日后不论你嫁不嫁得出去,他都要被人指摘,你口口声声要服侍他,却连这点面子里子都不给他留,可见你何其自私,硬要闹大让他不得不娶你……”

      春深还要与她讲厉害,就见那女子凶光袭来,朝她大吼:“什么乌糟事,什么勉强自私,你不懂我跟表哥间的感情,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春深到底还是个姑娘,在大街上与人这样对骂,登时涨红了脸。

      “明明、明明是你强人所难,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感情,开诚布公也不该是如此闹法,你家世不好,你表哥说愿意给你找不嫌弃家世的婆家,如此明显的拒绝,你偏装听不懂,死乞白赖要在人身边,怕是你也知道,在不嫌弃你家世的人家里,你表哥家是最体面稳当的一家了。”

      那女子闻言,松开了扯她表哥的手,直直朝春深扑来。

      “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春深一惊,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女子手下时,一记清脆的手刀声后,那女子便张牙舞爪地倒下了。

      事故男子收起手刀,扶起女子,对春深抱歉道:“多谢姑娘仗义执言,此回是我表妹失礼,吓到姑娘了,往后若是有机会,裴某再当面感谢姑娘。”

      他说完,便扶着昏过去的女子走远了。

      人群一看大戏结束,也便兴味索然地散开,徒留受了吓的春深,愣愣想着。

      方才直直一照面,那男子着实生得好看——难怪她表妹如此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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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练手作,虽然tag有宅斗,但我并不擅长权谋心计描写。
    写的大多还是这浮世的人情冷暖。
    写开头是在年初的时候,喜欢上了宅斗文,看了几篇之后就手痒有了开头。
    我并不是个写古言,甚至不是个写言情的,容易出错的地方很多,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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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碰我耳朵
    擅长脑补的大白兔受X各种意义上的大佬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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