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落

　　这种话，也就沈觅萄敢在陈清柔面前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对彼此的秉性是了如指掌。

　　工作时，陈清柔一丝不苟。
　　私下里，她也很少参加朋友间的聚会，和不熟的人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就算偶尔有桃花运到访，她也总能把人拒于千里之外。
　　沈觅萄替她着急。

　　“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沈觅萄低声嘀咕：“我不替你操心能行吗？你平时在外面那副冷脸，谁看了敢靠近你啊？”
　　“你过来没吃饭吧？咱们吃点东西去？”陈清柔转开话题。
　　沈觅萄看着窗外烈阳：“就在附近吃吧，这么热的天，不想跑太远。”
　　“行。”

　　小区附近的饭店里。

　　因为酷暑的缘故，生意略显平淡，只有三两食客，还有两个在吧台闲聊的男生。
　　“哎，我之前发你那视频看了没？”身型微胖的男生把手机递到陆言尘面前，“就这个，‘如何让面试官对你印象深刻’的视频，是不是特有趣？”

　　“是挺有趣，我昨天去面试就是这么说的。”陆言尘瞥了一眼视频，复又收回视线，落到手上正在把玩的高阶魔方上。
　　江华楠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真的假的？”
　　陆言尘语调懒散：“我骗你干嘛。”

　　“那你肯定没戏，你说一娱乐视频，你那么较真干嘛？”江华楠都有些后悔给陆言尘看那个视频了。
　　倒是陆言尘，满脸无所谓：“没事，我本来也没想着过，这不正好看看视频里教的办法可不可行。”

　　“说真的，你要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开口，能帮我肯定帮，”江华楠看他一天打几份工，作为好兄弟，都有点替他累得慌，“要不，你就专门给我们家送外卖，一个月亏不了你的，也不会那么累，你要觉得行的话，我今晚就给我爸说。”

　　“别打扰叔叔，就比赛那事，被我妈知道了，她不同意，零花钱生活费全给我断了，我就赚点外快。”陆言尘把还原好的魔方塞到江华楠手里。
　　“你就非要去比赛？其实阿姨不同意我也猜到了，毕竟挺危险，要不你就……”

　　“打住，”陆言尘及时喊停，“这比赛我非去不可，那么丰厚的奖金，谁会跟钱过不去？”
　　江华楠搞不懂了：“那你去面试工作还不好好说？玩儿去了？”
　　“你猜。”陆言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眼角染着笑意。
　　“……服了你。”

　　江华楠低头看一眼手里的魔方：“我靠，不是吧，我摸索了一个礼拜都没还原，你这两下就搞好了，我不要面子的？”
　　“咱俩之间还谈什么面子。”
　　“也对。”

　　在江华楠印象里，陆言尘一直都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
　　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是行为比较突然，思想比较跳脱，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什么，让旁人有点摸不清楚他下一步是打算上天还是下海。
　　因为这个事儿，陆言尘还跟家里人有过几次分歧。

　　沈觅萄推开店门，陈清柔紧跟其后。
　　甫一踏进来，就感受到冷气带来的舒爽。

　　“两位里面请，看看吃什么？”江华楠放下魔方，拿着菜单迎过去，满脸都是热情憨厚的笑。
　　陈清柔刚接过菜单，就听到沈觅萄在耳边低声：“你看吧台那边，是刚才那个帅哥哎。”
　　她没什么兴趣，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坐下来仔细看菜单：“那你还不快去要个微信。”

　　“你说得对。”沈觅萄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吧台。
　　没过几秒，陈清柔听到身后，传来沈觅萄的声音：“帅哥，我闺蜜想问你要个微信……”

　　陈清柔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她皱着眉，望向声源处，沈觅萄背对着她，还挡住了坐着的陆言尘，把她的视线阻隔彻底。
　　她只好放下菜单，起身到吧台边看看沈觅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觅萄，你……”她刚走到吧台边，就看到陆言尘拿着手机站起来，把二维码递到沈觅萄面前。
　　陆言尘看到她，两人视线相交，他笑意浅淡，音调慵懒：“原来是你想要我微信啊。”
　　沈觅萄听到这话，感觉情况不太对：“你们认识？什么情况？”
　　“不熟，没情况。”陈清柔不再去看陆言尘，心里念叨，怎么哪都有你。

　　陆言尘察觉到场面略有尴尬，不再停留，提着背包绕过两人：“借过。”
　　他拍拍愣住了的江华楠：“走了，下午还要忙。”
　　江华楠点点头：“骑车慢点儿。”

　　沈觅萄看着新加的微信，又看看陈清柔，犹豫了下，缓缓开口：“我是不是……把你的桃花运抢了？”
　　陈清柔无奈扶额：“什么桃花运，说了不熟。”
　　“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小插曲被两个人抛到脑后。
　　沈觅萄重新打开了话匣子：“你这儿是不是有本那什么书？借我看两天？”
　　陈清柔没听明白：“什么书？你说名字。”

　　“我想不起来了……”沈觅萄怀疑自己是个金鱼脑子。
　　“那我先找个钟点工，把书房那几个落灰的大书架收拾一下，然后你自己找吧。”陈清柔有好几个月没进书房了，每天忙的回到家就只想睡觉。

　　偶尔做家务也会略掉书房，那几个木质大书架，不仅高，隔层还多，清理起来不是一般费劲。
　　沈觅萄忙着吃东西，嘴巴没空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饭，顶着大太阳快步回到小区，在楼下不远处，陈清柔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低头看手机的熟悉身影。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手机铃声扯回思绪。
　　“你好，哪位？”陈清柔看到门口那人也在讲电话。
　　“陈小姐您好，我是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请问……”陆言尘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清柔在他面前停步。

　　沈觅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捂嘴偷笑：“缘分呐，妙不可言。”
　　这话一出，她就吃了来自陈清柔的一记眼刀，然后乖乖闭嘴看戏。

　　“没有女的钟点工了吗？”陈清柔直奔主题。
　　“其他同事都去忙了，就我一个有空。”陆言尘实话实说。
　　“……”陈清柔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没说出来，想着他早点忙完早点走也好。

　　书房里，陆言尘踩着梯子，逆着身后窗户垂落进来的阳光，用抹布仔仔细细擦拭书柜，偶尔被灰尘呛得咳嗽一两声。
　　他视线略过一排排书籍，有不少绝版的典藏书籍，在这里都看到了踪影。

　　书籍范围也广，从名家到小众，从天文到历史。
　　甚至还有早年间已经停售的全套热血少年漫画，陆言尘当年为了一本单行本漫画，差点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没想到多年后，竟然有幸见识到全套漫画安安静静躺在红木书架上。

　　书架又高又宽，全部清理完以后，陆言尘的腰背传来阵阵酸痛。

　　陈清柔给他递一瓶水：“你很缺钱？”
　　陆言尘接过：“谢谢，是有点。”
　　陈清柔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表：“你能戴的起这个牌子的手表，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人。”
　　“表是捡的，其实我特别穷，正打算过两天就把手表卖了。”陆言尘没说实话，把当初买手表的曲折事也抛在了脑后。

　　陈清柔看他累成这样，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同样为了生活而四处打工的时光，看他也是个吃苦耐劳的。
　　“愿意的话，周一到公司来上班吧，”陈清柔抛出橄榄枝，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钞票递到他手里，“你的工钱，可以回去了。”
　　他接过工钱，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低声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陈清柔关上门之后，沈觅萄满脸八卦：“这回总是有情况了吧？”
　　“看他勤快，之前也来公司面试过，我就让他周一来上班，仅此而已。”陈清柔推开沈觅萄八卦的脸。
　　“哦～这招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沈觅萄拉长尾音，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陈清柔拿起桌上的苹果堵住沈觅萄的嘴：“你一天不调侃我就浑身难受，不找书了？”
　　沈觅萄咬一口苹果，带着笑声去了书房：“苹果挺甜。”

　　晚上，睡前。
　　陈清柔收到一条好友验证通知。
　　对方昵称是“小陆小陆忙忙碌碌”，头像是一只吐着舌头憨笑的柴犬，看着还挺可爱。
　　不用想就知道是陆言尘，这联系方式八成是沈觅萄给的。

　　她点了通过以后，陆言尘几乎是秒回：还没休息吗？
　　陈清柔：嗯。
　　陆言尘：那早点休息，周一我会去准时报道的。
　　陈清柔：好。

　　临睡前，陈清柔刷了刷短视频软件，一到晚上，就不停给她推送美食视频，生怕她不会饿一样。
　　长按点了几个“不感兴趣”以后，系统给她推送了一条“如何让面试官对你印象深刻”的娱乐搞笑视频。

　　各种奇葩招数层出不穷，陈清柔就当看个乐，进度条走向最后，最后一个最普通的方法，也就是陆言尘之前面试时做过的事。

　　视频没让陈清柔笑出声，联想到陆言尘那一脸正经的样子，倒是把陈清柔逗笑了。
　　现在还有这么傻乎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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