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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你以为你还有得选择吗？”费歌的心情好比是抓到老鼠的猫，是多么希望能看到老鼠在自己爪子里挣扎求生，然后再心满意足的吞下去。
苏星轻轻一笑，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脸上看不出刚刚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反倒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妖异。她的相貌本来是倾城无双，这样一笑，顿时看傻了不少士兵。
“如今的琅嬛府早已经不是过去的琅嬛府，无论是金钱上还是地盘上都能够独立。我相信即使离开了怀竣王府，离开了我，它也一定能够正常运转。”
费歌面色一厉：“十七，你不用糊弄我。莫以为你把自己从琅嬛府里剥离出来了，就可以蒙混过关——别忘了楚君和楚婉还在我手上呢！”
苏星眼睛微微的张开一些：“是吗？”
费歌见苏星表情有了变化，嘴角不禁钩起得意的笑。
“可是我不相信——”苏星摊手道，“在没有见到他们之前，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她倒影着火焰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况且，我不相信，单凭你能够把我困在这里。所以，你还不够资格和我谈条件！”苏星轻蔑的说。
费歌表情却是有些古怪，眼中的光好像是赞赏又好像是危险。
“十七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需要和你谈什么条件，我只需要在这里轻轻扭断你的脖子，谁又敢多说我一句？”费歌慢慢阴沉了脸。
可惜苏星并不放在眼中：“你舍得吗？”
如果她死了，她拿什么来威胁刘晗呢？
然而这话落在费歌耳朵里，却变成另外一种意思，她看着众人之中那个身量单薄却犹如山峦一样巍峨而立的身躯，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有带着强烈的苏星独特的韵味和风情，是任何人模仿不了的。费歌总觉得即使在千万人中，她也能够一眼将她从中间认出来。
这种感觉很矛盾。就好像一个人养着小鸟，希望它能够展现出鹰的雄姿和桀骜，但是又希望它像一只鸽子一样听话的呆在自己身边。如果那只小鸟真的变成了鸽子，她又觉得索然无味和失望，但是当小鸟变成了鹰，她却又害怕它的离开，甚至利爪的反扑。
如果要一只鹰呆在人的身边，办法只有一个，折断它的翅膀，或者把它关进笼子。
费歌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十七，不要逼我。”
苏星环视了前面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眼，又看看后身后的深渊：“倒不知道是谁在逼谁？”
“我保证，只要你交出芹儿和琅嬛府，以后绝对不会找你麻烦。”费歌沉声道。
苏星这次没有反驳，只是道：“你保证不找我麻烦，但是你身后那个人还没有保证呢？”
费歌眼睛一锐：“你说什么？”
“这京城里拥有私兵最多的是怀竣王府，但是即便是如此，我也不相信你会把全部人手派来拦截我。况且，这一路上来拦截我的人，早已经是超出了私兵的数量。不要跟我说你是从你定州的封地上招来的，如果有这么大数量的队伍进京，我没可能不知道。所以与你合作的人必定是京城中的人。肃宁王府剔开不算，大将军府欠我一个人情，所以就算不来帮我，也不可能站在我的对立面，更不会对楚君和婉儿不利。京城环卫的王师没有大将军的令不能动。其他的府邸想来想去都没有这样兵力，只有禁军——这是唯一的可能！”
“不愧是朕的皇妹。这么快就猜到了?”
刘晗的身影出现在包围圈外，周围的士兵立刻让出一跳路。刘晗身边站了几位侍卫，警惕的搜索着四周可能带来危险的东西和人。
“既然皇妹已经猜到，朕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刘晗负手而立，君临天下的姿态，睨视着苏星，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她碾死的小虫子一样，如果这只虫子识时务的话，她也不介意让她多活几年，但是如果不知进退，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琅嬛府是一股不安分的危险力量，皇妹贵为亲王就不应该再与这样队伍为伍。如果交到朕手上，然后安心做一个富贵安康的闲人岂不是逍遥？”
苏星眨巴着眼睛：“我说我的好姐姐，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做富贵闲王就能够逍遥安乐，如果真是这样，刘氏这一代至于到现在仅存她俩吗。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信誉可言的口头承诺就想换取她积蓄十几年的力量。若她真蠢到将自己的根本交出去，那个时候的她还有什么能力迫使刘晗兑现她的承诺。
纵然刘晗真的兑现了她的承诺，她会把自己的下辈子都困在一座王府中吗？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到了那一天，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晗的怒火也上来了：“皇妹，朕的耐心有限，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星摇头：“我想的很清楚——我等你很久了。”
诡异的笑容一点点绽放，犹如深夜的花朵，她缓缓伸出双手，一道绚烂的火光在她的身前不断变大，剧烈的燃烧着，闪动着夺目的光芒，让周围所有的火把一瞬间都黯然失色。
刘晗面色变了，惊叫道：“不可能，你的灵力不是还没有恢复吗？”
费歌的面色也变了。如果苏星这个时候要杀人，这里所有人恐怕都不够她一锅烩。难道是判断有误？刘晗明明说过，凰阙录里记载，在生死劫时突破第八层，体内的力量虽然能够保护主人度过难关，但是此后一年内都为禁灵期，不能动用灵力。关于这一点，她们还从楚君的口中证实过，难道——楚君骗了她们？
抑或是，苏星早就料到了今天，所以骗了楚君，然后再借楚君的口来骗她们？
刘晗身上被苏星身上的气息逼出的银白色凤息勉强保护着主人，但还是可以看见刘晗面色变得何等难看。
这个时候，即使想跑，也根本来不及了。
谁能跑过凤凰的速度？
士兵们即使没有在百凰宫看见苏星曾经的杰作，此刻也能感觉那团火焰的压力，里面燃烧着死亡的威胁。尽管都是千挑万选中来的禁军，但是此刻也个个满头冷汗。
费歌明白了，苏星刚刚说那么多废话，就是想把刘晗引出来。然后将她的这两个最大的敌人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关头，任何技巧和方法都是白搭，绝对的力量可以粉碎一切。失去了刘晗的皇室，和失去了费歌的怀竣王府都是一盘散沙，谁又是苏星的对手？
“你就不怕担上弑君弑亲的罪名吗？”刘晗艰难的支持着自己不要倒下，维持着一个帝王的威严。
火焰化做一只小凤凰在众人头上盘旋，火红些的翎羽化做片片火焰飘落在空中，将整个大云山头映成一片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样的光芒还是格外的醒目，美丽，好像是另外一颗太阳，在冉冉升起。
苏星微微眯起眼睛：“你都不怕，我又有何畏惧？”
她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手一指。只听天上的小凤凰一阵高叫，每个人都觉得好像震雷充斥在耳边，震的人脑中嗡鸣，心里充满着小凤凰的声音里夹杂的情绪兴奋、快意、决然。小凤凰双羽一振，向下疯狂的俯冲下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止不住去想象自己脖子和头颅分家的样子。
“住手！！”
有人掠过树梢，站在刘晗面前，“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苏星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无比恐怖的东西。
没有苏星的命令，小凤凰还向带着无比的热度和威压向众人盖顶而来，中心便是刘晗。
发出的灵力不是没有控制的可能，但是苏星这次本来根本没有打算收回。她本来想的就是将她面前这些人全部化为灰烬。
以小凤凰的能力，它自然是办的到。
然而，那个人，是楚君。
“不——回来，给我回来！！！”苏星失声大叫，不要，快回来，不可以碰到他，她还不想他死。
小凤凰的速度并没有停。
——给我回来。
苏星的全身心都灌注着这个意识，她要收回小凤凰。
——给我回来。
不能让他死。
——给我回来。
是的，我的主人。
苏星脑子里隐约有这样的回应。
她眼前的几乎就撞上楚君、刘晗等人的小凤凰，似乎就在碰道她们身体的那一瞬间烟消云解，然后化为了流光一道回到了苏星的胸口。
苏星猛的退了一步，捂着胸口，摇晃了几下，靠在树上，才能站住。
众士兵只觉得快要压到身体的那股恐怖的力量，忽然一瞬间烟消云散，诧异的小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再看，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活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烈喜悦感觉从身体里漫出来。
连刘晗都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楚卿，幸亏有你前来救驾，不然——”刘晗看了一眼靠在树上的苏星，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苏星是楚君的妻主，此刻虽然是惊惧交加，却也只能按捺下来。
楚君却没有看刘晗，只是咬牙看着苏星，他的手握成拳头，嘴唇被咬成了紫色：“你还是在骗我。你说你灵力不能再用了，如何又……直到今天你还在利用我，苏星，你怎么这么可恶！”
苏星靠着树，眼睛半开半合的看着楚君。
刚刚强行收回的灵力已经开始反噬，她的身体中的灵络好像一根柔软的管子被无数尖锐的针冲击和刺扎，有好像被无数只手从十万八千个不同的方向撕裂。突破第八层后残余在身体里的灵力极少，刚刚开发的灵络也很娇嫩，如果要强行征用，也并非不可，只是灵力极少，导致使用的时间和范围都很有限，而且事后要恢复到正常水平，禁灵期会大大延长。她本来以为能够安稳度过这一年的禁灵期，却不想今天便遇到不得不动用她最后一道杀手锏的时候。
机会只有一次。
然而她却错过了，还让强行收回的灵力开始反噬自己。
她，好像是输了。
苏星自嘲的笑了起来，咳了两下。
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楚君，她忽然有一种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的感觉。想说点什么，想质问点什么，然而发现所有的问题，其实都不需要人回答。
问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吗？
还是问你怎么会和她们在一起？
有什么好问的呢，当那个传说中被当做人质的人冲出来阻止她杀传说的绑匪，是傻瓜也明白了。
她又咳了起来，剧烈的呼吸让胸口的痛已经无以复加，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力气原来这样小，她甚至连靠稳的力气都没有。抓住树枝，慢慢滑坐到地上，靠着树干，用仅剩的力气睁着眼睛。
原来她舍不得他死。
原来她害怕他死胜过害怕自己死。
原来她不想伤害他并不是因为他是肃宁王府的继承人，并不是因为他是关乎她大计的重要人物。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大概是吧。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似乎……自己也没有在某个时刻突然感觉到心跳加快吧。
是什么时候呢？
她忽然想起玖零的话：不要喜欢上楚君。
这似乎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莫非玖零有先知先觉的能力，早早的告诫她不要犯错误。
苏星抬眼看了费歌和刘晗一眼，心中苦笑：连自己的死对头都看出来了，她竟然在者一刻，才明白。
她曾经发誓，商清之后，她不会再爱任何人。
但是不愿再爱跟不会爱上，原来并没有绝对的关系。
“楚卿，你劝一劝她吧？”刘晗见到苏星的样子，心中也顷刻明了，刚刚的苏星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却被楚君的突然出现大乱了，反到让她受了伤。喜上心头，真是天不绝我，硬是在最后关头，又将局势扳回了有利自己的一面。果然，自己才是天授之女。
楚君盯着苏星，见她丝毫没有悔改之色，知道劝说无用，只冷道：“若你肯放手琅嬛府，我答应你不再计较你的过去。”
苏星嘴角微微翘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至少这世界上能笑得比她更好看的，不多了。
“婉儿在哪？”苏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仿佛是早就等在后面，傅韶君牵着小楚婉，从人群中传过，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娘娘，你生病了，脸色好难看。”小楚婉想走过去，却被楚君握住手，不放她去苏星那边。
苏星的脸上流露出渴慕的表情，显然是希望能抱抱小楚婉，然而她却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蓦得红的眼圈。
“娘没有病。娘只是和你爹还有几位阿姨捉迷藏。不过现在婉儿来了，这次轮到婉儿来捉娘了。”
小楚婉虽然疑惑苏星的面色不佳，但是还是相信她的话。
苏星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平和舒展过，声音也从来没有这样柔和过：“对，转过身去，抱着你爹爹，数到二十才可以睁开眼睛哦！”
小楚婉依言转身抱着楚君的腿。
楚君目光疑惑的盯着苏星，不知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还有时间逗女儿的心情。
“一、二、三……”
苏星慈爱的目光贪婪的在小楚婉背影上来回移动，仿佛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刘晗见此，便诱惑道：“皇妹若喜欢孩子，为何不索性弃了那些繁杂的事情，与家人一切共享天伦之乐呢？权利再大，财富再多，也比不上自己的孩子来的重要吧。”
费歌哼了一声，大概是想起费芹。不过不急在此刻，只要等她一失去可以依仗的琅嬛府，到时候想怎么搓揉她，还不容易。
“八、九、十……”
苏星的目光移到楚君的脸上，人说情人眼中出美人，难怪她怎么觉得他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挺好看的。
她大概就是个色令智昏的典型。
“十二、十三、十四……”
她的眼睛瞟过在费歌和刘晗身上，扫过她们眼中的踌躇满志，缓缓开口：“让我放弃琅嬛府，让我出卖与我同生共死的姐妹，然后心安理得的在家里待着尽享天伦——是要软禁我吗？”
楚君微微张了张嘴。
“子玉，我若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的话，又何苦走到今天？”苏星嘴角含着一丝薄笑。她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
随着苏星的站起，周围的人的警惕性心立刻上升。刘晗身边的贴身侍卫显然被刚刚的小凤凰的威力吓住了，拔出剑，指着苏星。
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的士兵在听到拔剑的声音后，也齐齐拔出手中的剑，指向苏星。一瞬间无数雪亮的光在火把的映照下发出宛如地狱之焰的气焰，把个大云山之颠染的银红交织，杀气升腾，犹若千军万马，直指一人。
刘晗的嘴角绽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看吧，皇妹，这就是民心所指啊，她们都愿意跟则朕，以你为敌呢。
苏星却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笑着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楚君面色猛得一白：“苏星！”伸手要抓，却被小楚婉抱住，不及动弹。
苏星已经微笑着合上眼睛，舒展了双手，向后倒去，仿佛那里不是空空荡荡的深渊，而是一张大大堆满羽毛和丝绸舒适大床。
子玉，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被关起来，如果我无以为继，就让一切到此结束。
子玉，其实我是很喜欢你，不喜欢你难过，可惜我做的事情却总是让你难过，也许是天惩罚我破了自己的誓言，才会让我在明白自己喜欢你的这一天就结束对你的爱。
子玉，其实我也很累了。
“……十九、二十。娘娘，我要来找你了哦！”稚嫩的声音在大云山之颠回荡。
无人回应。
绝壁之渊只闻一声悲切的凤鸣，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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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在转点前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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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9点才回来，今天更新不了，不用等了。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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