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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窦可以问道。
李卿想了想,像她的这份稿子其实是完全不能用的,试想广播员拿到稿后从心底里由衷地称赞了前两句话,而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都会产生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更何况,这稿子是要上交到班主任那里的。
他刚才见窦可以自信满满地吊着胖虎他们的胃口,一时间竟也没能够当着大家的面指出她的问题,而只是说想把所有人的稿子收起来,一起交到广播站。
然后呢?然后他应该怎么做?
要么就是干脆不交窦可以的这份稿。
李卿没资格这么做,而且也未经窦可以允许。
要么就是偷偷地帮她把最后一句话给改了。
也不好。这毕竟是别人的稿子。
在短短的时间内,李卿快速地作出了选择。
他点头,应道:“好。”
“我们就走啦!你们先热热身吧!”窦可以干什么事情都总是能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热情。
林欢:“那你们记得快点儿回来,我们还有接力赛呢!”
窦可以:“嗯嗯!知道了!”
两人往广播站走去。
“李卿。”窦可以叫道。
“嗯?”
“你是不是不认得去广播站的路啊?”她问。
李卿:“…………”
不等他作出回答,窦可以便自顾自地说:“其实也不愿,我们从广播站里出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去跟胖虎他们会合,接着咱们就去参加4×100米接力跑!”
窦可以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边还前后摆动了两下胳膊,作出一个冲刺跑的姿势。
李卿动了动嘴唇,说道:“……窦可以。”
如果窦可以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那么这应该是李卿头一次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窦可以的嘴角向上弯起,眼里满是对他将要说的内容的期待。
李卿:“我……我刚才……”
“刚才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了你的广播稿。”李卿说。
窦可以反应了几秒,然后才长长地“哦”了声:“哎呀,我本来只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惊喜的,没想到你已经看到了呀。”
李卿:“嗯。”
“那,”窦可以满脸都写着“求表扬”,“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是不是特别棒?是不是觉得我的稿子可以被广播员通过大喇叭念出来?”
李卿从小就经常被张秀兰和李建华带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虽说当时年龄太小(现在的年纪也没有多大),但还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不少“说话的艺术”的熏陶。
他对窦可以说道:“写的挺好的。”
“啊!我可真是太棒了!”窦可以一听,立马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她正在拥抱自己。
“但是……”李卿转折道,“我觉得你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稍微修改一下。”
窦可以放下手臂:“你说的是我写给你的那一份吗?”
“嗯,是的。”
他们两人正巧经过教室,所以李卿就干脆把她带回了教室。
“我看到了你写的最后一句话。”他说。
窦可以:“是写的不好吗?”
“我觉得可以更好。”李卿没有直接说“不好”。
窦可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李卿则站在课桌旁。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笔袋,问:“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可以。”
李卿从笔袋里抽出铅笔,再从那堆广播稿中找到她的,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其实你写的稿子比我的要好得多。”
窦可以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大方且坦然地回:“谢谢!”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李卿握住她的铅笔,在那句“若想阅读全文,需付费解锁”的下面虚虚地画了一根线,“你很有创意,但是广播稿是广播员直接读给大家听的,你要把内容直接地写出来才行。”
窦可以:“啊……对喔!我看那本作文书里,这句话底下被画了波浪线,我就以为这是个特别厉害的句子呢!”
李卿:“……你看的是零分作文。”
“哎呀……”窦可以笑得有些尴尬,“可能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写了吧,所以脑袋有些混乱。”
李卿把自己手里的笔递给她,“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先修改一下?”
“嗯,好的!”窦可以拿出橡皮,迅速地把她写的最后一句话给擦掉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不写这一句话,那她应该写哪一句话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份稿子需要三句话——可是现在只剩两句了。
窦可以开始感到苦恼,一苦恼她就会下意识地虚咬住铅笔的顶端。
“写得出来吗?”李卿问。
“写不出来。”窦可以老老实实地回。
“实在想不出,那就交这两句话上去吧。你的这份稿子已经很棒了。”李卿起身,把她的稿子又跟另外四位小伙伴的放在了一起,“走吧,待会儿我们就该去比赛了。”
此时李卿已经站在了教室门下。
门框将他的身体遮挡住了一大半,而他正侧着脸看着从座位上走下来的窦可以。
当窦可以的脚挨到地面时,她忽然觉得李卿好像比以前好看了那么一点儿。
——窦康给她看过李卿和自己刚出生的照片。她自己小时候倒也是一对大眼睛配上好看的眉型,上帝完美地响应了窦康的祈愿;而李卿则像一只皱巴巴的小老鼠。
时间慢慢地流淌,把李卿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
“来了。”
---
广播站就位于教学楼里的一个小角落,旁边就是教师办公室。
从广播站的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不大也不小的操场。
“咚咚咚。”窦可以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的人说道。
窦可以对站在自己后面的李卿示意:“咱们进去吧。”
“嗯。”
他们刚一走进去,里面的肖月明就站了起来。
“是你们呀?”肖月明绽开一个笑颜,“你们也是来交广播稿的吗?”
窦可以完全没料到居然会在这里重新见到自然卷姐姐,于是她也很开心,几乎是跑跳着来到了肖月明的跟前。
“对呀。咦?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窦可以问。
肖月明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因为我是广播站站长呀。喏,给你。”
她把另外一颗给了李卿,“小同学,你好呀。”
窦可以动作麻利地把那明黄色的玻璃糖纸给拆开,硬硬的水果糖被丢进嘴里,霎时,嘴里散开了柠檬的清香与酸甜。她的脸颊被这糖果给顶得鼓了起来,“谢谢姐姐。”
而那一边的李卿却只是愣愣地盯着肖月明手里的糖,好像在思考应不应该接一样。
窦可以走过去,替他收下了糖,再重新地塞进他的手心里,再次向肖月明道谢。
肖月明揉了揉两人的脑袋,坐回座位上。
“你们的稿子呢?”肖月明问道。
李卿把叠得无比整齐的稿子拿给她,肖月明则快速地看了起来。
“哇,现在你们这些一年级的小朋友也可以写得这么好了啊。”肖月明感慨道,“你们的字是不是练过?写得也很工整喔。”
“嘻嘻嘻,谢谢姐姐。”窦可以拉着李卿,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姐姐,现在已经有多少投稿了呀?”
“嗯……好像还差几个班,就全部都交齐了。太多了,实在看不完。”肖月明拍了拍桌前那一堆摞得高高的纸张,“大家都写得很认真,只是偶尔有一些乱写的。”
这激发起了窦可以的好奇心。
“姐姐,请问我可以看看别人写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
窦可以取下放在最上面的一叠稿子,分给李卿一半。
“我们看一下别人是怎么写的,这样才好判断我们会不会有加分。”窦可以自认为她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
李卿向来没有什么意见,跟着一块儿看了起来。
“大家写的都很好,所以我的任务一般就是纠结到底应该选谁的稿子来念。”肖月明说,“你们俩要不要喝水?等会儿有没有比赛项目?”
“有。”窦可以笑着答道,“姐姐,你要不要去看我们的比赛?我们跑得可快了!”
这只不过是窦可以随口一说的话,但对肖月明来说却像是一个很棘手的难题。
过了许久,她才说:“我可能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稿子实在太多啦,我看都看不完。”
李卿一直安安静静地认真看稿。他把已经看完的稿子一张张地垫在剩下没看过的后面,结果在替换文稿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掉了一张。
窦可以迅速弯腰,把那一份稿子捡起来,并且用手拍去上面沾到的尘土,再小心翼翼地还给李卿。
她凑过去,惊讶地发现这稿子与他们之前所看到过的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窦可以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声地问道。
与其说这是一份稿子,倒不如说它是一封信。
因为它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六年级(1)班的肖月明同学:
你好!
我猜你可能会很好奇这封信是怎么被夹在广播稿里交到广播站的。嘿嘿,别好奇,答案其实很简单,是我干的。那么,你可能又会好奇,我为什么要把这一封信交给你。因为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兄弟是谁就可以了。
我兄弟,吴玮。
他这小子,依我看啊,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就是一胆小鬼,特胆小,特怂。怂到上次被一一年级的小屁孩儿当场揭穿他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之后,想尽法子来证明他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
啧,胆小鬼。
他跟我们说,要是我们这帮兄弟再敢瞎起哄,他就把我们一个个地宰了!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其实特享受学校里别人编排的“六年级爱情故事”,享受死了。
……所以,我帮他问问,大嫂你的Q/Q号是多少啊?我看他独自一人陶醉着,也不想方法跟你联系,真的没救了!
啊对了,吴玮这家伙,校运会报了个短跑,大嫂你记得去看啊。他说自己也就是报着玩儿,老天爷都知道他就是个开屏的孔雀,唯恐大嫂你在广播台的小窗户里看不到他似的。我们为了激发他的斗志,赌了十包辣条赌他赢。
大嫂,为了我的十包辣条,你记得去看啊。
这封信的字迹奇丑无比,窦康用鼻孔写的都比这人写得要好。
所以窦可以问道:“……它这写的什么呀?”
李卿没作答,只是走到了肖月明的面前,说:“姐姐。”
“啊,就看完啦?”
“嗯。”李卿交换这封信,“稿子里夹着一封信。”
肖月明一脸茫然地开始看起这封信,越看,她脸上的表情就愈加丰富——一开始是疑惑,后来又变得有点儿生气、有些许娇羞,最后化成哭笑不得。
她看的速度很快,当她把那封信合起时,她清了清嗓子,变回一本正经的模样。
“姐姐,这人写的是什么啊?”窦可以天真地问。
“没什么,有人恶作剧罢了。”
“接下来,六年级男子400米跑开始检入,请各班的参赛选手到指定地点候场。”操场上的大喇叭说道。
肖月明走到了窗边,嘀咕道:“这风真大,把咱们桌上的稿子都吹乱了。”
嘴上这么说,可搭在窗沿上的手也就只是这么搭着而已。
而这广播站里也压根儿没有风。
“吴玮!你给老子冲!老子花了十包辣条的钱赌你拿第一!”乌泱泱的人群中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了这一声。
“六年级参赛的人可真多呀。”窦可以伸长了脖子往底下看去。
“是呀。”
“吴玮!你要记住了,你前面的那个人,身后贴着大嫂的Q/Q号,你可要努力啊!为班级争光。”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什么啊……”肖月明低声自言自语。
六年级男子400米跑检入完毕,所有的参赛选手纷纷站上了跑道。
有的选手积极地做着热身运动,有的选手听着同班同学分享着比赛经验,而有的同学……站在那里,跟一根树桩似的一动不动。
这位同学,就是吴玮。
发令员走过来,示意他们预备。
吴玮就好比是被绑架了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弯下身准备。
“各就各位……”
“预备……”
跑道两旁站满了观众,各个兴致高昂。
“跑!”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宛如离弦之箭朝着终点跑去。出人意料地,这些箭里面也包括了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吴玮。
他的好兄弟们沿着跑道跟他一起跑,一边高喊:“冲啊!吴玮!”
可能是受到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吴玮也跑得极快。
“快快快!反超那个人!!!”
吴玮目前居于第二,跟第一名的距离相差不到半米,赛况很激烈胶着。
“还差一点儿!!!”同学声嘶力竭。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半空中冒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黑影所吸引,完全没注意到吴玮最后是否拿了第一。
因为,比吴玮更引人注目的,是“哐当”一声从空中落下来的……鞋。
而他的右脚,空荡荡的。
吴玮把鞋给跑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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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牛哇,把鞋跑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