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星星眼

　　席寅想知道程晗在小酒馆干什么，想跟着程晗一起去。
　　可是席寅迫切的眼神没能打动程晗。

　　程晗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去干嘛？”
　　说完便大步离开，留着欲说还休的席寅站在原地。

　　今天是周六，小酒馆笙歌鼎沸。
　　老板跟着服务员、收营员从开始忙到结束，客人多的应接不暇，就连程晗和乐手们也未曾懈怠片刻。

　　众人忙活到凌晨两点，眼看客人逐渐散去，花姐才找到一点清闲的时间。

　　她走到后台，看见程晗在台上唱歌，只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许泊月，说道：“一会儿让程晗下班前晚点走，我找她有事。”

　　程晗下了场，许泊月便对程晗说：“花姐要你一会儿晚点走，找你有事。”
　　程晗点头。

　　刚下场，喉咙正冒着烟，说不出话。
　　许泊月连忙给她递水，程晗接过，喝了好几口才说：“嗯，知道了，应该是问席寅的事。”
　　许泊月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止。”
　　程晗不解，追问道：“那还有什么事呢？”

　　许泊月谨慎的眼神环顾四周，确定花姐不在附近，才说道：“今天中午来了个二十来岁的女生，想在这唱歌，试唱了一遍，花姐看着挺满意。”

　　程晗点头，说道：“我毕竟是兼职，花姐肯定要再找个全职驻唱的。”
　　“找到了不就得辞退你吗。”

　　许泊月给程晗提了醒。

　　小酒馆打烊后，程晗找到花姐，花姐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没有意向在orange做长期驻唱？”

　　程晗摇头，没有犹豫。

　　花姐是个年轻的女人，处理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她看见程晗那么坦白，自己也直接了当，说道：“你唱的很好，但是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员工。”

　　“我理解，花姐。”
　　“那行，工资明早算一下，微信给你。明天下午就不用来了。”

　　程晗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失落。

　　她闷闷不乐的走出小酒馆，看见许泊月在门口站着，好似是在等她。

　　“怎么了？”
　　许泊月问：“如何？”
　　“我明天不用来了。”

　　许泊月见程晗愁眉不展，主动说道：“花姐看中的那个女生我见过，一手架子鼓玩得绝，可是我觉得你更好，花姐也更喜欢你。”
　　“但是我只是个兼职。”
　　“你不打算留下来，做个长期的试试看？”
　　程晗解释道：“我白天还有别的工作，实在抽不开身。”

　　许泊月想了一会儿，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个星期都是闲的，不过以后只有周六有时间。”

　　程晗和许泊月道别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回家了。

　　回到家，打开门，玄关处的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程晗换了鞋子走进去，看见席寅在客厅上躺着睡着了，怀里抱着一个抱枕。

　　夜晚凉爽的风从窗户吹进客厅，窗帘被吹得像波浪一样摆动着。

　　程晗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处，把窗户关掉。
　　等她回头时，席寅已经醒了，坐起身来抬头看着她。

　　“你回来了。”
　　“嗯。”

　　席寅起身，摇摇欲坠的身子好不容易站稳。

　　“那我去睡觉了。”
　　程晗下意识的点头。

　　席寅走回客房，关上门。
　　程晗站在原地看了良久窗外才回房间洗漱。

　　次日。

　　天气一反往常，不见太阳和晴空，只剩厚厚的乌云压得低低的挂在天上。

　　窗外的风呼啸不停，树枝被吹得颠来倒去，就连窗户也发出碰撞的声响。

　　席寅早早的便起床了，用昨日剩下的排骨汤煮了两份小面。
　　煮好时程晗恰好从卧室内走出来，闻见汤的香味，不禁走到厨房，看见席寅正好出来。

　　席寅看见她，说道：“我刚好要去叫你。”
　　“嗯，等会。”

　　程晗去厕所快速洗漱了一下，便走出来坐在餐桌上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席寅的手艺比她好。

　　“我今天走。”
　　“好。”

　　程晗没有想要挽留席寅的意向。

　　席寅失落的眼神看了程晗一眼。
　　可是程晗却只是认真的吃着小面，并未发现席寅的异样。

　　席寅佯装不经意的问：“你知道城东派出所在哪吗？”
　　“怎么，你今天去？”
　　“嗯。”

　　派出所在orange附近。
　　这条路她熟。

　　“我今天也没事，一会儿我陪你去。”程晗端着碗喝了一口汤。
　　“麻烦你了。”席寅低低的回答。

　　吃完早饭，程晗先陪席寅去医院复查。
　　还没到拆线的时间，医生只是给席寅换了一下药。

　　换药时，程晗看见席寅的额头上有着歪歪扭扭的一条黑线，大概有一截小拇指那么长，黑线的周围是淡红色的印记。

　　整个伤口看起来恐怖如斯。

　　换好了药，医生又嘱咐了一下席寅，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席寅发现，程晗从看见自己伤口的那一刻起，面目表情就变得凝重，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宁。

　　“怎么了？”
　　席寅问程晗。

　　程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事。”

　　两人走出医院，来到马路边伸手打车，直接打车去了派出所。

　　席寅去时，向大厅门口的辅警说明了自己来意，就有一个警察让他跟着自己走。
　　程晗只能在大厅里的椅子上坐着等。

　　报警的当晚，警察就在小酒馆那边调取了监控。

　　警察忙碌了几天之后，今天早上在一个菜场集市找到了伤人逃逸的那两人。

　　通过监控以及嫌疑人的陈述可知，席寅在喝醉酒以后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那男人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随后喊来了手臂有纹身的朋友，两人和席寅争执起来。

　　席寅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就算醉酒了，潜意识里的态度也仍强硬如铁。

　　有纹身的男人看不惯席寅嚣张的模样，当即就把酒瓶子朝他头上砸。

　　这一砸，惊动了周围不少的人。

　　这两人见席寅晕倒在地，慌张的趁乱逃脱了。
　　神志不清的席寅却什么也不记得，醒来只知道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席寅至始至终都未曾动手，所以是另外两个男人的责任。
　　席寅可以选择起诉，也可以选择私下调解。

　　席寅第一反应是起诉。
　　毕竟无端被打还不吭声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但他想到此时正在外面等待着他的程晗，他犹豫了一下。

　　“和解吧。”

　　警察并不意外，说道：“行。监护人呢？”
　　“没来。”
　　“联系一下，来了再商量赔偿金额。”

　　席寅联系了家里人，在等他们来的间隙，走出派出所的接待室，却看见大厅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程晗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他跑去前厅问：“请问一下，刚刚坐那的女生走了吗？”
　　前厅的辅警看了席寅一眼，说道：“走了。”

　　席寅拿出手机，看见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程晗：【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程晗本来在派出所等席寅，但是漾生突然给她发了一个地址——是琴社附近。
　　还附带一条消息：【在这等你。】

　　程晗不曾犹豫，起身就走。
　　不过想起席寅，离开之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此时此刻，程晗已经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全神贯注的回复着漾生的消息。

　　程晗：【我已经打到车啦，马上就到。】
　　过了许久，漾生才回复：【等你二十分钟。】

　　可是今日的路意外的堵，程晗所乘坐的车，在十分钟内仅仅移动了一百米。
　　前方的车一辆紧挨着一辆，看不见尽头，更不见有移动的趋势。

　　程晗的心跟着焦急起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程晗通过下个路口，让司机师傅靠边停车，自己付了车钱后便下了车，朝着琴社那边奋力奔跑。

　　程晗拼力跑着，跑到一半，手机铃响起。
　　是漾生。

　　程晗赶紧接过，不敢多喘口气，便急忙说道：“我这边堵车了——”
　　“我走了。”
　　“漾生……”
　　“时间到了。”

　　汗珠从程晗的额头滑落，明亮的双眼逐渐变得黯淡，垂头丧气的站在路中间。
　　四周人来人往，不免多看她几眼，而她毫无察觉，呆若木鸡。

　　“漾生，你不再等等我？。”
　　“我不愿意。”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就因为……”
　　“程晗，”漾生加重了语气，淡漠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一切和他有关的人，于我而言都是敌人。”
　　程晗哑然。
　　漾生决绝的说道：“你也不例外。”

　　漾生挂断了电话。

　　一阵凉风刮过，程晗仿佛身处北极之中，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漾生为人向来很好，以前等她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的时候也有，也从来不见他不耐烦。

　　为什么今天要这样。
　　为什么一牵扯到席寅，就变成这样。

　　程晗很委屈，但又无法责怪漾生。
　　她失魂落魄的朝着家里走去。

　　“滴～滴～”
　　席寅的来电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

　　程晗现在看见这个名字都莫名的厌恶。
　　她想也不想直接挂断。

　　可是席寅不知好歹又打了一个。

　　“干什么？”
　　程晗冷漠疏离的音调让席寅浑身一震。

　　他只是愣了一瞬间，没有立刻回答程晗，她便马上不耐烦，破声质问：“到底干什么？！”

　　席寅还从来没被女生这样凶巴巴的质问过。
　　还是在自己没有犯错的前提下。

　　程晗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席寅问道：“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要再烦我。”
　　程晗语气生硬，将漾生对她的不满全撒到席寅身上。

　　席寅话还没说完，程晗就挂了。
　　此时的他正垂头丧气的站在程晗家小区门口，手机的屏幕停留在和程晗的通讯框。

　　天空阴沉沉的，压迫着席寅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悲伤可以转移，此时的席寅应该承接了程晗心里所有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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