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记.曼娘》

　　曼娘从月琴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顾廷烨与官家的所谓冲突原因。

　　皇帝正值壮年，怀揣一颗励精图治的心，企图冲破旧臣和太后的束缚，通过大刀阔斧的革新来闯下一片天地。

　　然而如今看似太平的景象之下是他还尚未稳定的政权和刚刚过去的天灾人祸的满目疮痍，加之“濮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新旧臣子之间矛盾不断，人心不齐，纵使再多豪情壮志，现实中接二连三的麻烦也足够浇灭皇帝的热情。所以在这改革的当口，皇帝萌生了退意。

　　然而顾廷烨并不这样想，他向来是一腔热血，认为越是艰难越要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太后对于皇帝的不满也不差新政这一条，倒不如一鼓作气，将这革新贯彻到底，这同时也算是对保守派和旧臣们的反击。

　　结果自然是君臣之间不欢而散，争论话题不了了之。顾廷烨还是与皇帝一致对外，新政也还是不紧不慢的推行着。可双方当事人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但单就顾廷烨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自己一直忠于并向往的道路产生了迷茫，他开始既怀疑自己的抉择又继续无畏的向前走着。

　　也许他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语中包藏着疲倦，但现在还不是他该疲倦的时候，他的初衷和梦想同皇帝一般还没有实现，如果他们想改变整个朝堂，就必须先坐稳自己的位子。

　　曼娘知道顾廷烨一向都是善于自我开解的，在向她吐露心声后不久，他就因为兄长丧仪的繁忙而淡化了持续几日的莫名情绪。可是曼娘同样也知道，无论多少次变革，最后的结局只会以失败告终，皇帝萌生的退意可能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桓王的左右摇摆也并非假象，到了那时候，顾廷烨又会作何感想？

　　所幸时间的流逝使曼娘迅速抛开了她本就弄不明白的朝政大事，在顾廷煜去世一个月后，顾廷烨袭爵宁远侯，其妻齐敏受封乐平郡夫人。曼娘虽然没得到晋升，但沾了齐敏的光，皇后的赏赐也有她的一份。

　　入宫谢恩免不了三跪九叩一番，许久不曾运动的曼娘不仅笑得脸疼，还腰酸背痛。

　　一回到善宁轩，她就卸去衣饰，嚷着让顾廷烨给她按肩捶腿。“进宫谢恩都能把你累成这样，那要是换你天天上朝站着跪着，你不得散架啊？”顾廷烨今天格外好气的帮她按腿，但不多时就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这么容易就累着了，你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曼娘老脸一热，狠狠往他身上掐一把:“这还在守兄弟的孝，想什么呢。”顾廷烨促狭道:“好生霸道，连想也不许我想了。”见曼娘白他一眼，才笑着略正经些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巡庄子前我说过要嘱咐你一件大事？”曼娘险些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听他提起又重新好奇起来:“是什么？”顾廷烨起身下榻，从桌面上拿来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曼娘，曼娘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厚厚一叠纸，拿起来一翻，全是田宅地契。

　　“怎么，怕大娘子发现你的私房钱，要交给我藏着？”曼娘不明所以。顾廷烨皱皱鼻子:“想什么呢，就不能是我给你的私房钱？”“这怎么使得，”曼娘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妾室哪里能有什么产业。”顾廷烨点头:“诚然是不该有，但蓉姐的嫁妆若是交给你打理，也无不可。况且这是我从白家产业里拿的，算是我的私产，大娘子也是知道的。”说是蓉姐儿的嫁妆，可若是给了自己打理，那以后赚的的银两还不是入了自己的腰包，让她打理女儿的嫁妆，已经是妾室莫大的荣幸和权力了。曼娘有些说不出话来:“顾廷烨，你这算不算是宠妾灭妻？”

　　顾廷烨似笑非笑，话语中带着些许落寞:“我只是觉着，我如今为我娘争得个诰命，却还没有给过你什么。从前说过要娶你的话，却还是落了空。每次说要护着你，可到头来，无论是我父亲病重、禹州兵变还是和我那继母周旋，都是你护着我多一些。曼娘，我亏欠你许多。”

　　也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顾廷烨意识到在逐渐得到一切的同时他也在失去些什么，比如爵位，比如亲戚们的态度，也比如他与皇帝之间微妙的变化。可他半生孤苦漂泊，得到了好的东西，就再也经不起失去了。所以他想弥补，想抓住得来不易的一切，趁现在还有时间。

　　曼娘并不清楚他的所有所想，但却难得的了解他，短暂的沉默后，她心疼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轻声笑道:“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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