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肖语默

　　又到了产检的日子，这次的产检比较重要，花的时间有点久。
　　方泽远呆在院方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百无聊赖。
　　电视里正在播放孕产的相关知识，方泽远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认真的看起来。

　　吴语默觉得方泽远的表现有点奇怪，难得的在医生介绍宝宝情况的时候，竟然有点走神。
　　吴语默快四个月了，一点都不显怀。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愈发显得腰肢纤细，四肢修长。
　　孕吐已经基本没有了，只是胃口还是一般。好在一轮检查下来，她跟宝宝都很健康。
　　方泽远看向吴语默的眼神，莫名多了些依恋和不舍。吴语默在心里默默想了很久，不知道方泽远的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吃了晚饭，二姨跟吴语默去了茶室，给小宝宝准备些手工做的衣服包被什么的。方泽远跟二姨父收拾完厨房，一人拿了一支啤酒上了三楼的天台。
　　方泽远一口气喝了半支，低头不语。
　　二姨父拍拍他的肩，也不说话。
　　“爸，我有点……”方泽远看着远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有点……害怕。”
　　说完这些，又灌了一大口。
　　“我今天等语默的时候，看了下宣传片。之前不知道，原来生个孩子风险那么大。妊娠期高血压，糖尿病，还有羊水栓塞。爸，你知道吗？那个羊水栓塞的死亡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不能预防，没有任何征兆，太可怕了……”
　　二姨父在方泽远后脑勺上面来了一下子，有些生气的说：“不要自己吓自己！像个男人的样子！”
　　方泽远本来已经带了点哭腔，给二姨父突然拍了一下，马上乖乖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哦”，不再说话。
　　二姨父慢慢喝了一口，悠悠的说：“你妈怀你的时候，每天要挤公交车上下班。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陪她一起等车，送她上车，然后在车站等她，接她回家。我也担心，万一有个急刹车，万一她给人挤到或者撞到怎么办？可是我们那个时候的情况，我什么都做不了。”
　　方泽远看着二姨父，轻轻吐了口气。
　　“结婚以后，我一直坚持给有需要的人让座。那时我就想，我给这些人让座，到时我的老婆孩子需要座位的时候，应该会有人让给他们吧。你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结婚吗？”二姨父突然问方泽远。
　　方泽远有点懵懵的看着二姨父，不知道该说啥。
　　“我没跟你妈结婚之前，也经常犯傻。有次跟朋友出去吃宵夜，喝多了几杯，跟另外一帮人起了冲突，当时就动手了。”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在编故事吧。”方泽远本来眼睛就大，现在受到惊吓以后，眼睛瞪的更大了。看上去有点滑稽。
　　“用得着编吗？我二十出头还给你爷爷揍过呢。”二姨父回忆起来，一脸嘚瑟。
　　“认识你妈妈以后，收敛了一些，不过有时候还是做事不过脑子，会冲动。真正的改变，发生在你出生以后。看着你妈那么辛苦怀着你，生下你，觉得女人真的很了不起。”
　　“再跟人起冲突的时候，脑子里经常会想起你妈说等我吃饭的样子，还有你傻笑的样子。慢慢的，脾气就没那么火爆了，遇事都会掂量一下，怎么做才能护好你和你妈妈。”
　　方泽远还是一脸震惊的模样。从他记事起，爸爸就是一个特别和善的人，他没见爸爸跟人红过脸。在家里也是老老实实听妈妈的话，每个月乖乖领零花钱的样子，方泽远一直无法忘怀。这样的爸爸，竟然会跟人打架？他有点难以想象。
　　“不成家，不担起家庭责任，男人就没法成熟，没法顶天立地。”二姨父慢慢的喝着啤酒。“除了老天，没人能告诉你明天会发生什么。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就是凶险的事。所以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你冒这个风险，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好好照顾孩子，支撑好这个家。至于其他，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就看淡一点吧。我是相信因果循环的，多做好事，积累福报，子孙自然会得到庇佑。”
　　二姨父看向方泽远，注视良久，喝下最后一口。
　　“你比我强，读的书多。虽然小时候调皮捣蛋，但长大以后基本没让我跟你妈操过心。我知道你骨子里又犟又烈，幸好遇到了语默，让你越来越沉稳。那几年，我们知道你过的辛苦，也猜到你跟语默应该是被迫分开的。虽然你对我跟你妈报喜不报忧，但我们都知道。”
　　方泽远低下头，紧紧捏住手中的酒瓶，肩膀微微有些发抖。
　　“孩子啊，你也要做爸爸了。心里积攒了太多不好的东西，对你，对语默，对孩子都不好。你啊，要学习慢慢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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