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以及其他不可能的追求

作者:容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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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09(1)


      岑嘉想自己是心软了,她无处可去。
      她颓然放下手中的箱子,看着傅祺叫佣人把衣服一件一件从小小的行李箱里取出来整好。她看了一个晚上的电影,不知是哪个国家出的,主人公叽里呱啦,呱噪极了。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沉浸在剧中的故事里,清冷肃杀的画面,疯狂的想象。她看见小男孩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低吟,比安卡我的爱人,我唯一的爱人,我的宝贝……比安卡我的爱人……
      晚上傅祺和她睡,她蜷缩在他手臂中。气氛一直很糟糕,室内安安静静一点声响也无,她连翻一个身都觉得突兀。很久,傅祺才说:“你明天是要去杂志社吗?”她把被子蹬下去一点,翻了一个身,应道。
      傅祺第二天是亲自把她送去杂志社的。岑嘉下车之后见到吕颖等在门口,她对傅祺说再见。傅祺在她额头上浅浅印一个吻,嘱咐她万事小心,有愉快的一天。
      岑嘉道了谢,便和吕颖进去了。吕颖边走边替她整理外套,同她闲聊了几句,发现她心情不好话不多便也不再烦她。
      大概是傅祺找人提前打了招呼,主编竟亲迎,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会,说:“您好,傅先生没有和您一起来么?”
      岑嘉顿了一顿,答:“不好意思,他今天可能有点事。有什么事吗?”
      主编说无事,之后便带她们到处走走,殷勤得不像话。岑嘉很无聊,心不在焉地听她们絮絮叨叨谈论拍摄的事情。岑嘉立场很明确,与芭蕾不相关的一切事情都不允许出现在问题中。编辑微蹙眉,欲张口说什么,却被主编瞪了一眼。请来摄影的是国内一位知名摄影家,他们说他获了什么什么奖,最擅拍人物,说了一路。岑嘉对此毫无兴趣,捧着他的一本集子盯着某一页看了许久。吕颖凑过来瞟了一眼,细声叹,是Valerie啊。
      岑嘉回过头对摄影师说,很美。确实是,她着黑色的礼服,画面定格在她踮脚旋转的那一瞬,布景也是暗色的,美得不可方物。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装作漠不在意,笑着对他们说:“能把我也拍得这么美吗?”
      吕颖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你一直都很美。”
      “是么?”

      傅祺送过岑嘉之后就驱车前往会场,大概还早了些,他见到慎麒佑,聊了会天。就不知怎么的,聊到了两人生活。慎麒佑是脾气很好的,徐宝懿喜欢在外面玩,就让她去玩了,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傅祺在国内时就向他提及好几次,他总是点头应和,听说她准备离婚,转身就请长假飞大陆陪她。慎麒佑等了徐宝懿太多年,傅祺对岑嘉讲了他们的事以后,岑嘉说,他终于熬出头,看到皆大欢喜的大团圆了,真好。明明是很开心的事,她却莫名其妙地伤感。或许是她心态太差劲,看不得别人好。
      慎麒佑说:“她喜欢打麻将就让她去玩,回英国她就无聊了。倒是我见Grace都不怎么出来。”
      “她在伦敦不也是这样。”傅祺原想托慎麒佑让宝懿常来找岑嘉,省得她总闷在家里,再细想一下便算了,她是最熟悉这个城市的人,不出门就是真的不想出门了。何况宝懿的个性和她冲突,怕是玩不到一起去。“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上次你推荐的那个心理咨询师她觉得还不错,你在国内认识人吗?”
      “她不是很久之前就停止治疗了吗?”
      傅祺摇头,“情况更糟糕了。我现在只希望她的演出赶快结束,我们回国结婚,一切就尘埃落定了。”他甚至感到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命中注定是某人的克星,就像徐宝懿之于慎麒佑。他无奈地看着慎麒佑,摊手道:“来这里以后她受了很多刺激,我真的没有办法,看她一天比一天消沉。”
      “好吧,我替你去问一问。”慎麒佑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她好好谈一谈。”
      “我是想谈,可是她总是回避,她会认为我只是心血来潮我只是在欺骗她。我跟她提过很多次结婚的事情,你看她到现在都没有当真。她是真的经历太多了,对人太防备。”
      慎麒佑无话可说,喝一口水,随口问了一句。“你是真心爱她的吗?”
      傅祺苦笑,原来真的没有人相信他。他没有正面答,而是说:“我记得我第一遇见她,是在Valerie的studio里,她一个人在空旷的练舞房里跳舞,她在哭……”他突然停住,觉得不妥,耸耸肩就没有再说下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值得有一个人去爱。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年纪,早就忘记什么是爱了。”
      慎麒佑很想反驳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对宝懿是爱,还是一种习惯。就像宝懿对他说的:“你只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回忆。”
      谈话突然陷入僵局,两人各怀心思。
      这个研讨会邀请了一群本埠名流,也有外国人。决计不是来开会的,重头戏似在晚间酒宴。几位大中华区的总裁进来,与傅慎二人打过招呼,大都不过泛泛之交,傅祺才来没多久,大概是见了个面,连名字也没有记全。也有原本在欧洲那边业务往来频繁的熟人,被调任中国,不过都被自己朋友拖住,脱不开身。慎麒佑自嘲道:“难道还要我们这些外来客提供技术支持?不过……那个不是祁世浩吗?”
      傅祺下意识回过头,进门的果然是他。衣冠楚楚,颇有欧洲几世贵族豪门的气质。他问慎麒佑:“你熟悉这个人吗?”
      慎麒佑想了想,说:“称不上熟,听说和张承豫不和。你知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我岂不是该向张承豫靠拢?”
      其实他们都很悲惨:不懂珍惜;爱,而不得。
      祁世浩刚进来就看见站在一起的傅祺和慎麒佑,上去打声招呼。慎麒佑托辞旁边还有朋友,先离席而去。傅祺问:“请问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祁世浩先解释了那天和岑嘉晚归的原因,然后说:“嘉嘉打电话问我这边有没有好房子,叫我帮她留意。”
      “所以?”
      “我希望你离开嘉嘉。”祁世浩说,“你和她并不相爱,她想离开。我相信傅先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有些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抢来抢不来……”
      傅祺打断他,“这句话也正是我要送给祁先生的。”
      “你知道嘉嘉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她对这里感情有多深。而且,无论是她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都在国内。她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我们都很担心她。”
      傅祺冷漠又短促地“哼”一声,竟笑道:“祁先生现在来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会不会觉得有点晚?当时你们把她送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要担心她?现在她已经完全融入了外面的生活,却又强迫她回来。你难道都不觉得这是在害她?Grace曾经和我谈过从中国来英格兰的感受,她说,就像一株野草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呆在一个角落了,却被人家生生拔起来塞到旁边的土洞里。很多须根都断在了先前的土里,原来野草也是会疼的,但是它还是很顽强地活了下来,因为它想那个人一定会来将它栽回去。后来,它的根终于慢慢长好了,于是它不再希望那个人来了。它知道,每一次它被拔出来,都会很疼。
      “她等了你好几年,即使她给别人当情妇,她还会做梦你有一天会想起她,来接她回去。她以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你把她毁掉了。你现在来说这些话,会让我觉得很可笑的。真的,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这些年她变了很多都是你不熟悉的,她是Grace不是朱岑嘉,她和你只是陌生人。”
      祁世浩来之前虽然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些话真正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被愧疚击败了。他沉默半晌才调整好,“所以,你是你想说,你很熟悉现在的她?”
      “是的,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她在我身边一定过得比她在这边好。”
      “你的好是指,纵容Valerie小姐伤害她,还是和Valerie小姐一起逼她去堕胎?”

      岑嘉问他们这张Valerie的照片有没有留底,她想要一张。Valerie这张照片实在稀有,她觉得很美。这个世间美的东西都是值得珍藏的,她想,如果她是一个男人,她一定会好好珍藏自己的。她心中暗暗发笑,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放进手袋里。
      她回家之后在主卧的一个小角落里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打开来,小心翼翼地把这张摄影作品放进去。里面都是知名芭蕾舞演员,各种时间定格。她看见首页的自己,坐在地板上低头整理米白色舞鞋的缎带,很安静。她记得那一天她跳《黑天鹅之死》,她以为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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