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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8(2)
雅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拉住欲离开的岑嘉,“只是占用你一点点时间。”泫然欲泣的她让岑嘉恍然回到了六年前的时光,那个是卑微的自己。她不禁停下来,眉目柔和了许多。
“你说,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阿祁的前女友……”
“也许是前前前女友。”她用自嘲打断何雅澜,岑嘉觉得这很可笑,但似乎看上去何雅澜并不这样认为。“好吧,你继续。”她无所谓地耸肩。
何雅澜不知是否因为岑嘉的态度,突然又吱唔起来。岑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情,斜睨着她。这实在不是一个讨喜的性格,瞻前顾后,像现在的自己,让自己感到万分无奈。
她回头寻找傅祺,他还穿着西装,靠在车门边,像是刚刚公务结束。傍晚夕阳零零落落地撒在他的肩头,柔和了他所有硬朗的线条。他的表情隐没在了光线中,静谧祥和。岑嘉冲他笑了笑,向他示意她还有事。
“你和你男友很恩爱。”何雅澜下定论。
岑嘉说:“有些事,不要只看表面,当年我和祁世浩也很恩爱,看上去。事实上,我跟我每一任男友,都很恩爱。”她成功看着何雅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何雅澜没有应岑嘉的话,却说:“阿祁这几年对你一直心怀愧疚,每次你对他态度那么冷淡,他都会很难过。你们以前是最亲密的爱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岑嘉不知道何雅澜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来说这些话的,冠冕堂皇,却字字含沙射影指摘岑嘉至今与祁世浩纠缠不休。岑嘉终于知道,她的目的只是炫耀她和祁世浩多亲密,让她彻彻底底地死心。岑嘉对祁世浩的爱情早就死在了艰难的生活中,连灰也不剩了。
“你找错人了。”不知什么时候傅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眯着眼睛看她,她急于摆脱何雅澜,拉住他的手,一头靠在他身上。“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
她在傅祺的车上找到一本小说,车上十分无聊,他一言不发。小说的情节发展缓慢,枯燥无味如同嚼蜡,她看了两三页便合上。傅祺原想阻止她在车上看书,又放弃了,见她把书放回原处,才说:“我跟Valerie通过电话了。”
“所以?”
“我已经替你找好了房子,在外面。”
“哦。”她很快就妥协了。
“我和你一起。”
“嗯。”
“Grace.”
“什么事?”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无所谓。”
“朱岑嘉,我们结婚吧。”
岑嘉或许是被吓到了,从副驾上醒来的时候还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傅祺将车停住,见她惊醒,在她头上摸了摸,说:“怎么了,做噩梦?”她摇头,“是一个好梦。”她还心有余悸,盯着傅祺双眼。梦是反的,她想。傅祺不会让她搬走,也不会和她结婚。
她问他:“你怎么把车子停下来了?”
傅祺答:“这边有一家日料很出名,Patrick推荐的。你想不想来试一试?”
她不可能说不的。日式料理店就在马路对面,她跳下车和他一起进去。店很小,是很古典的日式风,每一张小几都有布帘隔开。她要了一份刺身,就让出了选择权。
“有一件事情我想对你说。”岑嘉接过傅祺手中的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对傅祺讲。
“如果你觉得我不爱听,还是别说了。”
“Lou,我们……就这样吧。”她心中还是害怕他,忽而又想起Valerie的声音,才稍稍有了勇气,“我们分手吧。”
傅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答:“Grace,你以前从来不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提心吊胆。“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我们也从来也没想过要解决它们,日复一日的粉饰太平最终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尖锐。真的,求求你,我没有办法面对Valerie,一想起她我好像就看见了Henry,他还那么小……你没有办法忘掉她,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是因为我昨天打你吗?”他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心平气和地问。
岑嘉避开他的手指,低头在手袋里找纸巾。她不想让他看见她一脸湿漉漉的样子,她说:“不,不是,是我要求太多了。”
“还是因为Valerie”
傅祺根本没有理睬岑嘉,而是自顾自地说话。岑嘉把眼泪擦干,抬头继续说:“Valerie也许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个并不是这么重要,对吗?”
“我今天跟她通过电话,我会安排她住酒店,你不要想太多了。”
“不,不……”她一霎那变得惊慌失措,连声拒绝,“如果她想住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就让出来,我无所谓的。我们分手吧,对你,对我,对Valerie都好。”傅祺有很好看的眉目,高而突出的眉骨,眼睛深深地陷进去,目光如隼,深邃又凌厉。岑嘉见他的眼中怒火中烧,轻轻地笑了,“我和傅先生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学会了很多,谢谢您。”
一切荣华富贵名利荣耀都是傅祺给予的,她而今看透这些皆是过眼云烟。她想她是对不起傅祺的,她利用他满足她过去的虚荣,如今是该结束了。她很早就清楚,她命中注定是无法拥有什么东西,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镜里空花只是美丽而已。
傅祺是真正生气了,他沉声道:“所以你现在用不上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岑嘉预见到今日的结果,对傅祺的怒意有些无奈,她在MSN上对Gloria说过了,大概这辈子上天都是要让她被抛弃。两人食鲜美刺身都有如嚼蜡,这顿饭是不欢而散。两人在车上沉默不语,四周空气稠密,像柔滑的缎子一点一点缠紧了,密不透风,甚至能感到呼出来湿濡的气体黏在裸露的肌肤上。
傅祺是发现岑嘉真的想要离开了,她回家不言不语地收拾东西,他站在门口堵住她的去路。有的时候,失去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想他已经头绪全无,有些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控制,朝着未知的方向呼啸而去。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不好。他是真正想过和岑嘉过一辈子的,Marcus和Aletta会是他们共同的孩子,等他们都慢慢老去,会退居庄园,种花养狗晒太阳,很美妙。
他从后面抱住沉默的岑嘉,说:“我很对不起,希望你忘记昨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你了。”她很瘦,傅祺只能摸到她的骨头。他的胸抵着岑嘉的蝴蝶骨,突出的,像两枚小石子要涨破薄薄的皮肤。他能感到她微小的颤动,孤蝶骨像活过来了一般,蠢蠢欲动,似要破茧而出。
岑嘉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她感到眼睛很酸,睁大了双眼,空调里面干燥的空气席卷走她眼中最后一点水份,眼睛变得很涩,眼角很痛。时间很漫长,她听见秒钟擦过一格一格的声音,好像过了很久。傅祺说:“我爱你。”
她心中晃过无数种可能,无数种说辞,却在他这句话以后一下子就平静了。真正在生命里放下了什么,遗憾过去了,没有怨怼,无悲无喜。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开花,或许无法结果,自己心酸,但旁人远远看去,还是很美很美的。她答:“我也很爱你,傅祺。”
“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傅祺问,“在伦敦我们都没问题。我们要结婚了不是吗?”
岑嘉记得有一次,他去银行见一位董事,正好在她的studio附近,于是顺便来接她。他牵着她走在街上,一排排时装店还留存着浓浓的英伦复古味道。橱窗里映出一条抹胸的纯白鱼尾婚纱,素雅极了。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走过去了她都无法把视线移开。傅祺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说:“你喜欢?”他的声音毫无感情。岑嘉一下就跳了起来,,慌张否认。
傅祺是很讨厌女人要挟他结婚的。他在岑嘉之前的那个女友,长相无可挑剔,家世好,性格温婉,很有气质,但是总是对傅祺旁敲侧击要结婚,所以就没有然后了。岑嘉深深地记得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不要放开他。她笑着说:“我只是看到那件衣服上面沾了一点脏东西。我们赶快走吧,我都饿了。”然后她牢牢地握紧他的手,怕他会突然一下消失不见。她作了那么多孽折了那么多寿才看到一丝前途的光,她怎么会甘心放手?
她每次训练结束都会走那条路,路过那家婚纱店时都驻足,像《珠光宝气》里面赫本着小黑裙抱着圆面包在蒂凡尼门口,想象那个模特就是她自己,想象一场盛大的婚礼,有人郑重地将她交付给她今后一生的倚靠。这个梦想实在是太美了,像婚礼上五彩缤纷的氢气球,松了手,缓缓消失在天际。
后来她对茴吟说:“能让傅祺决定结婚,这一定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成功。”茴吟不屑,她觉得岑嘉实在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容易被欺骗,容易受伤。岑嘉说不,正是被骗得多了,受太多伤,所以心如铁石,容易满足,却不易被感动,受骗和受伤就更无从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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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晚上补齐的,虽然有点晚,但是原谅我十二点多钟才到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