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来啊，凑热闹啊

　　“你想听什么呢？关于我的身世吗？喜丧鬼和无常鬼知道的只是一部分，我来给你讲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在毒蝎的前堂里，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麻团说的对，蝎王似乎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意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还有些莫名的执念。关于她知道的故事也该给他讲一讲，让他看看，赵敬到底藏的有多深。
　　至于他未来会怎么选，就看他自己了。

　　“我是李瑶的女儿。但不是赵敬的女儿，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他爹。关于我的身世这一点，罗姨还有无常他们都不知道，不然……罗姨当年肯定不愿意养我，估计早想把我掐死了。在我的母亲被他杀死之后，我的奶娘带着我躲避赵敬的追杀。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因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李瑶的身份所带给他的便利他已经享受了，并且失去了最后的价值，而我这个父不详的孩子自然也不再被需要了。除掉李瑶，除掉我，赵敬就是一个丧妻丧女的可怜人，谁见他不同情他一句呢。可怜了我的母亲，到死都以为赵敬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你那时不过七八个月大，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就算你早慧，可是你难道没喝过孟婆汤吗。”蝎王看着她反问道。
　　这是他最无法理解的，为何她对自己的过去，会如此了解。

　　“大概除了温客行，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可我就是都记得。至于孟婆汤，我一个才断奶的孩子哪来的执念，喝什么孟婆汤呢？你都知道我是何时入谷的，关于我在鬼谷的事迹难道没听他们说吗？我从小就与常人不同，被他们视作妖邪，用尽各种办法想研究我为何如此特殊。不过，有这样想法的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有贼心没贼胆。温客行有句话，虽然说的不是特别对，但也确实是那样。若世人皆负我，那么，举世皆可杀。”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残忍凉薄，可眼眶却红着洇出了雾气。“想在鬼谷活下去，就必须把所有要伤害你的鬼，都除了。在那个地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谁都不可信。”

　　“待我站住脚跟，才开始考虑复仇。说起来，李瑶这个母亲我并未有多大的印象了，能让我恨到现在，是因为我的奶娘。她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怜悯主子的孩儿，一心想带着她活下去罢了，哪怕到最后，她护着我的手臂被斩断，失去了呼吸，可那双眼睛都是在看着我的。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呢……你告诉我，凭什么她要死，凭什么我要死！从头到尾我们有过选择吗？不过是棋子罢了，可是，棋子也会有反杀的一天。”她压在心底的那团怨气此刻突然压抑不住，随手的一拍，身侧的石栏便让她拍的四崩五裂，洇在眼里的雾气也随她的动作凝实，滑过眼角落了下来。

　　“蝎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费尽心思接近赵敬吗？我大可以告诉你，他是我此生之宿敌，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不得好死！”

　　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灵胧突然站起身，走到蝎王面前，决绝又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只想向赵敬寻仇，但并不想伤害其他人，也不想其他人为了我要做的事受牵连。所以，从一开始知道你是蝎王，我就一再退让，不愿与你有过多的牵扯，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会是敌人。可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大概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珠儿，你……”蝎王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他以为她还会撒谎，还会欺骗自己。可现在她所说，字字句句却是事实，他心里也早有预感。那天她大闹岳阳派，所有暗处的蝎子无一人伤亡，都只是被劈晕了。再往前算，捉喜丧鬼那天，她只取了宋怀仁的性命，便立刻离开，当时若是她想，就算取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可以的，可她没有。
　　从头到尾，她的确在努力，不和自己对上。

　　看见蝎王眸光闪烁，似乎有松动的痕迹，灵胧决定再接再厉，争取一举拿下。

　　“蝎揭哥哥，遇见你是一个意外，害你浪费了一片心意。我不愿与你为敌，这是我的心里话。若你为了赵敬要捉我，我已经在这里了，也请你放过其他人，你捉到的那个女子，她只是我无心救起的可怜人，若她又因我而死，我就白救了。算我求你，好不好？”她声音放轻，带着示弱的意味。狠已经耍完了，自然要服软，毕竟蝎王也不是吓大的。

　　灵胧自己被抓倒是无所谓，文明和友善她一定要救。她在赌，赌蝎王愿意放人，那么她就不用彻底撕破脸，可若他不肯让步，那今天只怕不能善了了。

　　听见她叫蝎揭哥哥，蝎王觉得心口一窒，心跳停了一瞬，心里对她的怨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就这样慢慢散了。

　　“你再唤我一声。你再唤我一声，我便放了他们。”
　　这一局，该是他赢了。

　　“蝎揭哥哥。”她乖乖的又叫了一声。
　　叫一声哥哥，换两个人，这买卖，稳赚不赔。

　　“哈哈哈，好。来人，将那两人带上来。”
　　蝎王似乎心情颇好，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

　　他拉过灵胧的手，又朝她笑了笑，才开口。“放他们走前先与珠儿见上一面吧，免得你担心。刚捉到他们，他们一个一心寻死，一个打算与我同归于尽。不过我没与他们计较，也怕他们死了你真的与我置气，为了保证他们活着，就给他们下了蛊，现在都乖乖待着呢。等一会儿我就给他们解蛊。”

　　他说的云淡风轻还有邀功的意味，可灵胧听着却心惊肉跳，怎么蛊虫都用上了，夸张了吧。

　　友善和文明带上来时，倒是毫发无伤，只是目光呆滞，像是让人抽了魂。灵胧看了他们一眼就转头去看蝎王。

　　“把解药拿来，给他们吃了。”他招招手，就有蝎子拿着药瓶走了过来。

　　灵胧看着他们吃下，眼神里渐渐有了光彩，待他们彻底清醒，看见灵胧时，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

　　文明还好，只是跪了下来不说话，友善就夸张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主人对不起。

　　灵胧叹了口气，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别哭了，我又不是要死了，哭那么惨干什么。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回去吧，富强他们都等着你们呢。”

　　“属下连累主人，无颜苟活，愿以死谢罪。”文明咬了咬牙，视死如归。

　　灵胧一听，直接气笑了。挣开蝎王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去，照着文明脑袋就是一巴掌。“找抽是不是，我不罚你你难受是吗？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还和蝎王单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主人……可你。”友善惊慌的看着灵胧，本来想说自己害了主人，可她瞥见蝎王看向自家主人的眼神，柔和又欢喜，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架势，一时间她甚至摸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与蝎王有约定，你们不必担心，走吧，没事的。真的，你们不走我此行意义何在呢？”

　　“来人，送着二位出去吧。”蝎王抬了抬下巴，示意毒菩萨送客。

　　“走吧二位，我们这里可不管饭呢。”

　　连拉带拽，友善和文明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珠儿，你可满意了？”蝎王语气轻快。
　　“嗯，多谢你。”灵胧点点头，识时务的道谢。
　　“那你是否也叫我满意一回？”他手背在后面，可身体却朝她这边前倾着，表情带了些准备了恶作剧的高兴。
　　“什么？”她不明所以，觉得不太妙。
　　“把这个吃了。”

　　蝎王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递给她一个红色的小瓶子，直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看着就不像是阳间的东西。
　　“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此蛊唤作如影随形，你吃下它，便不能离我五十步之远。这样，我也不会担心你不见了。”他说的很认真，眼神坚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若离开了呢？”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珠儿不会想知道的。不过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个是子蛊，母蛊我已经吃了。”他好像很开心，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听着就已经很害怕了好不好，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吧，疯批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吗？他难道不该把我交给赵敬吗？突然想直接直面赵敬了怎么办？

　　麻团，真的假的，我吃了不会真不能离开他吧。
　　“不会哒，系统有自动排异灭异功能，宝你放心吃，只要最近配合的跟着他就行啦。”
　　行吧，还是先把他稳住吧，再不能让他作天作地了。

　　“你确定，要我吃？我说了，我与赵敬不共戴天，你不怕我哪天看见他，忍不住结果了他的性命？”还是要犹豫推脱一下下的，不然演的多假啊。
　　“珠儿，你还记得当初我问你，若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在乎的人他骗了你，甚至利用了你，你会怎么做。你给了我三个选择，又说我会选第三个，对吗。”
　　“是……”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他救了我的命，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选一次，若他再选错，我便将他送于珠儿，可好？”
　　“若他选对了呢？”灵胧可不想要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想知道蝎王对赵敬还存着几分希望。
　　“若选对了……珠儿留下他一条命，可好？”

　　留下一条命，只要活着其他的都可以吗？虽然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不过，也不是不行。有的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不是吗？

　　灵胧想了想，接过那红色的瓶子打开来，仰头倒进嘴里，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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