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魔镜

　　弗兰掏出身上那块没有裂痕的镜子，朝广场高台上扬了扬。

　　囚车里的少年单手扶额，他知道弗兰一向的脾气。本来他是计划让弗兰错开这场“审判”，然后自己再以灵魂的优势找机会离开的，现在看来，一切都瞒不住了，而弗兰也不可能听他的话，乖乖回村子里去。

　　这些事都没能瞒过她，凯有点自嘲地想，恩赐之球的事、自己的身份，现在都被弗兰知道了，不过只需要藏好最重要的那件事。

　　士兵们努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白袍人开口：“我理解各位的心情，但处置红衣主教事关重大，还必须有皇室和教廷的手令。最迟三天后，就在这个广场中央，西凌斯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有人担忧地问：“万一这期间他又害人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经过观察，由恶魔之子带来的灾祸总会间隔一定的时间，城里黑死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我可以担保各位的安全。”

　　白袍人的话给人们一剂强心剂，大家激动地欢呼，狂热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弗兰静静地站在其中。直到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与世界为敌的感觉。原来，几十年前的凯就是在这样被憎恶的情况下钻进了镜子，明明是为教徒带来光明的红衣主教，却被发现是恶魔创造的灾星。

　　弗兰不知道当年的凯承受了多少痛苦与自责，才选择跳进魔镜再不涉足人间。但看到少年被揭开伤疤后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弗兰只觉得心在流血。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听听周围的声音，弗兰，你真的愿意陪着他吗？即使与世界为敌？
　　又一道声音响起：白袍人说了，他是灾星，再往前走，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也被灾厄害死。

　　弗兰甩甩头，把这些念头抛掷脑后。她和凯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畅谈过那么多话语，怎么能因为所谓命运而彼此抛弃？如果命运认定凯的生命属于恶魔，那弗兰愿意一起坠入地狱。

　　白袍人满意地看着激动的人群，示意手下的士兵推着囚车离开。弗兰快步跟在囚车后面，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凯周期性地回头扫视，确定弗兰的位置。

　　囚车把凯送进了先前的监狱，缓缓关上大门。和之前空荡荡的不同，这次由好几个士兵看守。弗兰蹲在一棵树下，她需要合适的机会，才能把凯救出来。其实不管是囚车，还是监狱，都关不住灵魂状态的凯，关键就是要拿到真正的那面魔镜。

　　弗兰灵机一动，想起凯曾经说过，他不能离开镜子太远。所以，镜子只能在囚车上，否则，凯没办法被带到广场，又带回到如此之远的监狱。

　　现在，囚车被一起送进牢房里了，弗兰必须进去。

　　门外的几个士兵围着一丛篝火闲谈，另一个士兵走过来，弗兰认识，是卡特尔身边的那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大部分人本来的士兵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门口只留下卡特尔的士兵和一个原本的士兵。二人开始攀谈起来。

　　好机会！此时人手都被抽调走了。弗兰把面具揭下来，重重地扔在地上，那原本的士兵果然也起身，往弗兰这边走来。卡特尔的手下迟疑了下，也站起来。

　　弗兰利用娇小的身形绕了大树一圈，轻轻溜进牢房中。依旧是那条阴暗长廊，她熟悉这里的结构，直奔地下三层。楼梯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凯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来了。”

　　弗兰盯着他：“所以，现在是不是该有一个解释，主教陛下？”

　　“中央教廷的人来得太突然了，我藏不住，事出紧急只好先稳住他们。本来是打算今晚就逃走，明天你也发现不了。”

　　弗兰听到这话非常生气，犯了一个白眼道：“难为您特意换了一面假的镜子，就为了让我什么也不知道。”

　　凯缓缓地说：“我的事你都知道了，有好好考虑吗？”

　　弗兰抿唇，没好气地说：“考虑好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正好随了你的愿。”

　　凯知道这是气话，见她没有执着于所谓的身份，也舒了一口气。

　　弗兰也回归正题：“镜子被你放在车上了？现在在哪？”

　　“在之前我们待的那间牢房里，就在前面。”凯指指正前方，漆黑的过道里只有微弱的几缕火苗，伴随着弗兰的步伐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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