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巴就不配谈恋爱吗

　　南冉冉是被轰隆隆的豆浆机声音吵醒的。

　　摁亮手机，10点多。

　　昨天晚上通宵画图，四点钟多听见外婆上厕所，吓得她立刻熄灯滚上床。满打满算才睡了6个小时。

　　放个水，回来带上耳塞睡回笼觉，美滋滋。

　　外婆看见她起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昨晚上又上谁家做贼去了。”

　　对于这种更年期迟迟不过的老年妇女，谁敢和她对着干？南冉冉肯定是不敢。没听见，没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南冉冉灰溜溜地进了卧室，外婆坚决不会因为对手不应战就偃旗息鼓。

　　“起来，我给你挂号了，现在去正好能看上。”

　　一听见和医院相关的词，南冉冉就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

　　她把被子盖在头上，非暴力不合作。

　　外婆怒视床上的一团，运气，要强的人从不会说不行，不行创造条件也要让它行。

　　左右张望，鸡毛掸子永远是最趁手的，“想当一辈子哑巴是不是，不去医院，以后你可咋办。”狠狠对着被子抽几下，恨铁不成钢。

　　隔着被子，挨打也很疼。南冉冉一把掀起被子，满眼怒火，“去，去，去还，还不行吗？”情绪激动结巴更严重了。

　　外婆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惹毛了就不去，也不能绑到医院。

　　“喝杯豆浆，什么也不吃再晕到车上。”

　　南冉冉还在气头上，没有道歉，不可原谅。摔门就跑了。

　　八月末，已经过了三伏天，温度也不是开玩笑。被热浪一卷，南冉冉后悔一时冲动没喝豆浆了，低血糖晕倒能被外婆鄙视一年。
　　南冉冉想先买个面包垫垫，抬头就看见公交车要进站了。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车。算了，下车再买吧。

　　结果司机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平时抢道加塞恨不得飙到120。今天慢慢悠悠都要被后面的电动车撵上了。

　　马上到11点了，赶不上就得等到一点半，南冉冉火急火燎跑进医院。等电梯的人太多，她爬上五楼。

　　她的主治医生杜主任正在脱白大褂去吃饭，遥望到南冉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又回了诊室。

　　南冉冉是她十年前接受的病人，心理创伤造成的失语症。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疗，日常生活交流没太大问题了。

　　但人是不满足的，刚开始只寄希望于能重新说话。现在恢复的不错又诉求她跟常人一样，不影响就业和结婚。

　　南冉冉马上要进入高二，时间更紧，杜主任把日常训练任务做出调整。

　　“谢谢。”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女孩特有的甜美。也可以理解南冉冉外婆的不满足了。

　　近期都不用来医院了，南冉冉神采奕奕，脚步轻快，吃饭去。

　　看见空调下穿着篮球服的林灿烨，她脚步顿了顿。

　　林灿烨冲她摆摆手，配合着帅气的笑容，真的是又自信又张扬。

　　两人上学期文理分班成了同学，在那之前，南冉冉就对林灿烨的大名如雷贯耳。

　　全市第一还不至于让他全校皆知。开学典礼，林灿烨作为学生代表讲话。

　　经历过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教师代表轮番轰炸，学生们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轮到林灿烨，很多学生都低着头，简直是闭目养神的好时间。

　　就算上来的是一个大帅哥也仅引起一小撮人的骚动。

　　他第一句话不是大家好，我是林灿烨，很荣幸，吧啦吧啦

　　“我的讲话挺没意思的，大家想睡觉就睡，别打呼噜就行。”

　　新生们炸窝了，谁这么有骨气，一抬头，嚯，全市第一这么帅。

　　一战成名。

　　虽然好奇林灿烨来医院干嘛，但以往的经验告诉南冉冉，好奇心不光能害死猫，人也不安全。

　　她微笑着点点头。

　　让南冉冉万万没想到的是，熬夜+没吃饭没喝水+追公交车+跑上五楼，她的小身板对她提出了抗议。

　　脸上的微笑还没收，她眼前一黑，险些给林灿烨表演一个原地下跪，要压岁钱。

　　林灿烨被她吓了一跳，冲过来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说晕就晕，什么病啊这是。

　　幸亏是在医院，林灿烨把南冉冉扶到椅子上，转身要去找杜主任。

　　“别，低，低血糖。”南冉冉白着小脸，饿的。

　　林灿烨哭笑不得，翻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有点化了。”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挑的啊，南冉冉嚼了没两下就吞了。

　　吞完感觉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有一段时间经常吃，后来想吃说啥找不着一样的酒心巧克力。

　　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仔细品尝，南冉冉盯着林灿烨的包。

　　林灿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一块。”

　　“谢谢。”南冉冉喜笑颜开，没舍得吃，留着回去淘宝搜图。

　　“你俩在这干嘛呢？”杜主任从身后冒出来。

　　“没干嘛。”

　　杜主任满是质疑，“认识啊？”

　　“同班同学。”林灿烨拉了杜主任袖子一下，“我妈。”

　　杜主任虽看上去不是青春少女了，但驻颜有术，气质温柔，怎么看也不像有上高中的儿子。

　　南冉冉震惊了，真是亲妈吗？

　　母子二人看出她的疑问，杜主任摸摸林灿烨的头，“亲妈。”

　　不满这么大还被摸头，林灿烨啧了一声躲开了。

　　杜主任翻了个白眼，“吃饭去，冉丫头一起啊”

　　南冉冉摇摇头，“外婆等。”，杜主任没再强求，领着林灿烨去食堂了。

　　一吃完饭，外婆就拉着外公说悄悄话去了。冉冉都能想到有哪些说辞，没进步，着急也没用，现在恢复到这种状态已经很好了。

　　冉冉很想伤春悲秋一会儿。可惜还有一周开学，作业完全没动，实在没有给她黯然神伤的时间。

　　每到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依靠群众，尤其是爱做作业的学霸，学霸的修养就是不把作业写完无心玩耍。

　　冉冉私敲了兰思茗，抄作业这种事就不广而告之了，低调。

　　—亲爱的美丽的善良的小仙女
　　—两个月早餐
　　—一个月吧，两个月太长了！！！
　　—成交，明天九点省图书馆，过时不候
　　—感谢女神大人的大恩大德

　　作为一个一紧张就口吃，只能慢慢说话的妙龄少女，南冉冉非常感谢手机的存在，起码打字的时候可以让她忘记自己是个结巴。

　　小时候因为不爱说话，外婆被逼无奈，就让她把每天遇到的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都写在笔记本里，小学的时候为了大白兔奶糖，还兴致勃勃的拿给外婆看。

　　结果大一点知道隐私了，大白兔奶糖也不能让她屈服。

　　既然作业这个大难题已经解决，冉冉决定爬起来写写这倒霉催的一天。

　　才写了一半，就听见门咔哒一声。南冉冉吓得一哆嗦，立刻把本子合上。

　　“干什么亏心事呢你，吓成这样。”外婆好奇地往桌子上看。

　　“又写日记呢，还是小时候好啊，成天追着让我看你的日记，不看都不行。越大越不乖，写吧写吧，我还懒得看呢。”外婆翻了个白眼，放下桃子出去了。

　　外婆的话让冉冉想起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考试没考好，发表成绩的第二天不想去上学，就说自己嗓子疼，还咳咳的装咳嗽，外婆沉思了几秒钟，给她请了假。

　　结果晚上南冉冉给外婆看；今天装病成功了，没去上学，好开心。

　　多么诚实的好孩子，外婆似笑非笑，可能是没想到自己外孙女是个小傻蛋。痛心疾首地赏了十个手板。

　　这事的传播范围，那是从七大姑八大姨到左邻右舍到楼下卖煎饼果子烤冷面的老大妈，在一片充满善意的嘲笑声中，冉冉痛定思痛，再也不给外婆看日记了。

　　工作狂杜主任又值夜班，林灿烨只能自己骑车回家。正上坡的时候，手机就在兜里突突突震个没完，严重影响他发挥。不爽的皱了皱眉，用力蹬了几下，到了坡顶才掏出手机。

　　程皓和付文杰在室友群里狂@他，十分之急切。

　　—呼叫我们的学神
　　—林帅，我们需要你
　　—别叫他了，老班特批学年第一不用写作业
　　—我不信，就算老班说可以不写，我们的学神大大这么爱学习，怎么可能不写

　　“哎呀，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林灿烨懒得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贱嗖嗖的语气直接引起众怒。

　　到家之后先灌了一罐冰可乐，馒头一直跟在他后面摇尾巴，林灿烨摸了摸它下巴，把自己摔进沙发，往上翻聊天记录。

　　“我同桌写完了，”程皓的语气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嘚瑟劲，就等人求他呢，“但是她先借给别人了。”

　　“借给谁了，你去问问能不能一起抄不就得了。”

　　“南冉冉，我都没跟她说过话，咋问，你们谁跟她熟？”

　　—我也不熟
　　—Me, too.

　　林灿烨想起差点晕倒的南冉冉，“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停了几秒，“付文杰你新买的那个游戏我以前没玩过。”

　　—不是，你那么有钱，自己买不行吗

　　— 我刚剁手一架天文望远镜，就指着兄弟你了，借不借，一句话

　　“借！”咬牙切齿的语气。

　　林灿烨被他逗笑了，到班级群找南冉冉微信。两人一起做过几次值日，但对话仅限于，“你扫这两组，我扫那两组，行吗？”南冉冉点头，没了。

　　后两次南冉冉都不给他对话的机会，直接扫地。林灿烨有一种强烈的落差感。他一直挺受女生欢迎的，情书收到手软，对他视而不见的女生真是少之又少。

　　何况南冉冉小时候吃了他好几盒酒心巧克力，能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暗搓搓地观察了几个月，发现南冉冉是真把他忘了，奇耻大辱。

　　刚开始他还非常自信，认为南冉冉是想不走寻常路，吸引他注意，结果发现南冉冉对所有男生都一样，人啊，真是不能想太多。

　　发送申请，“林灿烨，借作业。”

　　南冉冉正在看《柯南》，正是要揭露凶手的紧张时刻，突然跳出来的消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学年第一管她这个渣渣来借作业，真不是来羞辱她的吗？

　　南冉冉在通过和装没看见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通过，好奇校草的朋友圈。结果显示仅三天可见，白激动了，浪费感情。

　　—我作业还没写完
　　—不是借你的，兰思茗说作业借给你了，我来问问能不能一起参考一下
　　—可以，明天9点省图

　　林灿烨直接把他和南冉冉的聊天记录甩到群里。

　　—林帅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阳阳永远是我的骄傲
　　—滚，别叫我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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