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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小克下去之后，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没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不想去做床，不想薅零食，也不想捏乐园……

　　“所以我会是他的对手吗？我究竟是谁，就像他问我的那样，我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望向无边无际的灰雾世界，对点缀着深红星辰的夜空自言自语。

　　我是杜玉清，是一个不属于此地的灵魂，来自他所无法接触的第四面墙，我一直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不会将自己与这里所谓的宿命扯到一起，哪怕潜意识告诉我我就是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的天尊，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我是我，祂是祂。

　　天尊会伤害这么好的小克，我会吗？我只想帮助他。

　　我能感觉到他在试着信任我，除开这层不知道算不算的老乡身份，他多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尽管这个人顶着一副天尊的面孔。可是他为什么在看到我的符号后什么都不再往下问了？他现在应该不知道这种金字塔架构的非凡模式……不，也可能猜到了一些 ，但不敢对我说。

　　为什么不敢，灵性直觉的预警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在害怕我，害怕我威胁到塔罗会的无辜人。因为我的序列太高，怕就这么离开我后有朝一日我找到了下界的方法，然后……所以不如趁现在我还处于友善状态，破罐破摔多薅羊毛？

　　【这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扬起触手狠狠抽了一下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感觉到了几分活着的感觉。

　　我揉揉这张并不属于我自己的脸，感觉到指下蠕动的肉芽，它们在愈合伤口。我低低的笑了一声，在空旷的会议厅叹道：

　　“真疼啊……”

　　好像自从我感觉到了人的气息，越接触他，就越觉得时间难熬，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可以无知无觉的在地上躺整整一周。现在才多久？他走了有半个小时没，我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对我自己说：无论如何，我愿意帮他，我不愿意看到他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孤独神明。

　　脱离了最爱的亲人、朋友与赖以维存的社会关系，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我打起精神，埋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好让自己不要那么颓废。

　　我开始琢磨着如何把触手捏成正常的腿。

　　无面人是个好能力，它让本就属于我身体的虫结构组成了相对正常的骨骼与血肉，我试着重新用双腿站在地上行走，竟然发现有点不适应了。这不是个好现象，我要多走动走动。

　　好像哪里不太对，有点冷……

　　“真空可耻。”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我默默分出了一部分触手组成下装。

　　MD，幸好现在灰雾上没人，不然我就可以当场崩成诡诡虫了，然后拉着大伙一起完蛋，最后成为第五纪最大笑柄。

　　说起来我要出席塔罗会欸……小克说希望多一个人帮他问一些他本人不好问出口的问题，据我所知这次的内容正义小姐会帮他问，后面又有世界……所以实际上没我什么事。

　　那我要做什么？

　　作为创业期的邪神，小周好像更缺少真实的气场来烘托他高大的古神形象，不然不至于面对观众小姐如此谨慎。观众会不自觉的观察他，在没有足够的威慑力的情况下他只能演出符合对方脑补的那种形象，这对还是占卜家的他来说会非常累。

　　而我可以弥补这个致命问题。

　　“呵呵，对不住了奥黛丽小姐，放过小周，来观察我吧。”我咧嘴一笑，眯起了眼睛，心里有了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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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翘着脚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手执烟枪，缓缓吐出了一口灰白色的雾气。

　　我听到有人在念诵我的名，他来了。

　　“你来了？”我淡淡的说道，句尾带起一丝天然的戏谑。我在心里暗示自己进入演员状态，依靠小丑能力做足了姿态，就好像真的在看待一位古神好友。

　　克莱恩第一次见我这种姿态，愣了一下。透过灰雾，我看见他有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之后才对我说道：“我提前来了一会儿，有事要与你商量。”

　　“害，你早说等下没人来啊，我白做功夫了。”

　　听到奥黛丽跟阿尔杰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我立刻歪倒了身体，在椅子上团出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腿都坐麻了。

　　“说吧，什么事情？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跟我商量，需要帮助我怎么可能不帮忙，我可是你的‘教皇’啊亲爱的愚者先生~”趁着戏剧还没上演，我抓紧时间多玩一会儿。

　　别说，学阿蒙说话是挺好玩的，我成功看到了小克一个激灵。

　　“你正常一点！！”

　　他急了他急了。

　　我当下也不再逗他，恢复正经问道：“什么事情？”

　　克莱恩看到对面恢复了他所熟悉的姿态，悄悄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刚上灰雾时见到那个隐于灰雾之中没有情感色彩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就好像被当作一个有趣的物品打量一般，甚至冒出了”祂本该如此“的想法。

　　他还是他。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尊名的事情，你看看这个。”他在我面前具现出一张纸，上面写出了三段句。

　　我正了正没有度数的金边眼镜，拿起来阅读：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你觉得如何？”他看向我。

　　“我觉得很好，不会跟我搞混的，毕竟我从不自称愚者，第一段就把我过滤掉了。”我点评了一下，现在我是天尊，我说得算。

　　老实说我感觉原本的天尊应该是偷盗者途径升上来的，这一套套的嘴炮跟梦境圈套，阿蒙都要甘拜下风。

　　“那就好，这段尊名我等下准备告知他们，也算作是一个联系手段吧。毕竟，万一出现要请假的情况我不能强行拽人啊。”克莱恩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快快乐乐的把纸销毁。

　　啧，都不给我留个亲笔，我感觉他字还挺好看的。

　　我有些遗憾的收回手，觉得要先给他通个气，省的他等下又被我吓到：“小周，我决定给你的塔罗会捧个场。”

　　“捧什么？”他一瞬间没想明白我的意思，但联系我之前的陌生姿态，他秒懂了，“你是说在塔罗会上展现出你的强大以及对我的敬意，从而减少正义与倒吊人对我的下意识揣测，从而让他们相信我的‘威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点点头：“对，不然空有威严的神明如何能取信于人？”

　　何况我虽然不能下界，但主动来我领地里的存在我还是可以施加影响的，放一点点威压而已，隔开小克就好啦~

　　“接着。”我拿出一只捏腿时不小心报废的虫子扔过去。

　　“这是……？”

　　克莱恩对这只半透明的虫子很好奇，它就像一个精美的工艺品一样静静躺在那里，有着淡淡的冰凉从手心传来。

　　“我的一部分，会让人疯狂的部分我已经提前处理过了，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是在场序列最低的几个之一，因为阿尔杰相对较高，我可能会放出略高的威压。”我解释了一下，“他们失态可以，但你不能有动摇的表现，这只带在身上，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那它还有别的什么用吗？比如仪式的材料。”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宝库一样，眼睛瞬间放光。

　　我哼了一声，对他说道：“别想了，能叫你带下去当护身符就不错了。如果你打算把它卖出去，等你的就是正神教会上门□□，我可是邪神。”

　　对哦，我虽然本体下不去，可我能分出一部分物品什么的叫小克带到下界。可是分虫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我能感觉得到，我比正常旧日阶位要缺失很多方面，因此没有那么全能。我缺了什么，才让我不像天尊呢……

　　唯一性。

　　我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确认自有意识起并没有那三样东西伴生。

　　是不是我只要找回它们，我就可以真正成为一个支柱，成为一个可以依靠的庇护伞？而不是这样憋屈地呆在灰雾上。

　　【我为什么要想这方面的事情……】我的眼睛恢复了迷茫，并下意识给自己了一个偷窃，将这个念头从我身体里扔了出去，扔到了灰雾的深处。

　　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哦对，不要让小克把我的一部分直接变现。

　　“总之你就当它是一个普通的护身符吧，我叫它诡诡虫，你觉得怎么样？”我枕着小臂，带着笑意询问他。

　　“……不怎么样，你好幼稚。”他吐槽了一句起名水准。

　　克莱恩虽然有点奇怪对方刚才的停顿，但思考了一些什么后也就不再多说，何况塔罗会要开始了。

　　深红星辰传来波纹般的触动，他伸手一点，接引来两个熟悉的身影。我也恢复了刚才见他时的姿态，故作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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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雾之上，宏大的宫殿内，青铜的长桌斑驳而古老。

　　奥黛丽·霍尔的身影刚有呈现，克莱恩便开启灵视望了过去，他看见对方气场的深处颜色变得纯粹，宁静如同倒映着事物的湖泊。而她的椅背后有璀璨的星辰飞速移动，勾勒出了一个巨龙的符号！

　　他下意识错开了某人所在的位置，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倒吊人的座椅上，发现对方气场深处的颜色又纯粹了不少。

　　“他这是晋升了？”克莱恩想道。

　　他手指轻轻敲击了三下长桌边缘，微笑说道：“恭喜你，‘正义’小姐，你是一位非凡者了。”

　　他能直接看出来？奥黛丽怔了一下，浅笑道：“谢谢，谢谢愚者先生。谢谢倒吊人。”

　　“那位是？”刚才被愚者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奥黛丽现在才发现长桌对面的末尾又多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身上的灰雾比她和倒吊人身上的都要浓厚，只能看到一双金色的、带着冰冷戏谑意味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被一个至高的存在俯视打量。

　　很高，脸上有眼镜一类的装饰，从隐约的姿态轮廓可以看出并不是女士，大部分特征隐藏在一件深色的斗篷里看不清楚。坐姿随意，应当是一个偏向散漫的人，或许面容也会很斯文？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奥黛丽下意识地从观众角度推测道。

　　下一刻，她就看到那个人望向了她，那种几乎连带着灵魂也要凝固的可怖感侵袭而来。

　　“呵，扮演也是要收敛的。要学会控制住自己，不要揣测不该看的物事，你说对吗？”那个男人笑着对她说道，尾语微微上扬，很平常的话语偏偏带上了几分莫名意味。

　　奥黛丽不自觉的抓紧了裙角，立刻说道：“很抱歉，先生，是我唐突了。”

　　即使这奇怪的对话不是针对阿尔杰，他也读出了几分潜在的意味。

　　他是谁？是愚者先生的盟友吗？态度如此随意，说不定是跟愚者先生一个级别的存在，他给了我一种比风暴还要可怖的感觉，是半神吗？不，也许更高，教会里的几个高层也没有如此强的压迫感……

　　恐惧而凝固的氛围中，愚者又敲了敲桌子，用略带几分无奈与训诫的态度对那个可怕的人说道：“收敛一些，‘教皇’，他们不过是一些刚起步的后辈罢了，不要吓唬他们。”

　　“谨遵您的指示，愚者先生。”他低笑了一声，从倚靠的姿态坐直了身体，放下了手中细长的物事。

　　奥黛丽没忍住又瞄了一眼，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制式奇特的烟枪。

　　“现在我允许了，你可以大胆一些，不必如此拘束。”那个男人看到了奥黛丽的小动作，很是宽容的一抬手，示意她随便观察自己。

　　“不了，教皇先生。”奥黛丽看见那只有着黑色长甲的白皙手掌做出邀请的姿态，连连拒绝，用出自己在礼仪课上的全部自制力才没有在那充满恶趣味的眼神里失态。

　　如果真的观察了绝对会看到无比可怕的事物！

　　“真可惜。”

　　他颇为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就好像没有等到某个令人惊喜的结局一般，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愚者隐含不满的目光，重新呆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然而现在谁也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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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这样一来正义小姐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读取你的行为了，你可以轻松不少。”

　　我在站起来念叨完最后的流程后无法像那二人一般离开，只得重新坐回高背椅，恢复了正常姿态。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恶趣味呢，老实说如果不是你提前说过，我都可能会被吓到，也不知道你在哪学的。”克莱恩也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吐槽着某人的戏精行为。

　　我耸耸肩，这可不是我原创的行为，它源自某欺诈之神。

　　“不过你是不吓得太过了？”

　　“那我后面的一段时间表现得正常一点吧，你需要立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好，我配合你。”我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大家对我的看法又不重要，我只能待在灰雾上。

　　“对了，你知道刚才倒吊人说的那几个古老的组织有什么吗？”克莱恩可算忍不住这个问题了，立刻抛了出来。

　　他是真的很好奇且不清楚，又只能在别人面前尴尬的装作一切尽在掌握。

　　“命运隐士会与黄昏隐士会吧，不过对于后者而言，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并不是什么上排面的东西。”我分享着自己的情报，“另外后面那个不要在灰雾之外的任何地方提起，心里想也不行，除非用代称。有个很屑的家伙有着特殊的能力，只要你提，无论任何地方祂都会知道。”

　　“祂？”克莱恩很是惊讶。我用的是鲁恩语，这个代称有着明显的区别。

　　“对，我就暂时不和你说祂的名字了，毕竟知道的越多越有可能不经意间想起来，那样的结果不比被封印物盯上好多少。”虽然你现在就被封印物盯着。

　　我真是像极了以前招人恨的剧透党啊，还是剧透一半的那种。

　　半晌，我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走了吗？”

　　他以前不是开完会就麻溜走人的吗？良心发现知道陪我聊天了？

　　“你不交代些什么吗？”他反过来问我。

　　克莱恩算是摸清楚了，杜玉清总是会在他离开前临时喊上几句，就跟他的那位队长一个德行，也不知道是健忘还是什么缘故。

　　我并不知道他的腹谤，一拍脑袋，确实想起来有事要交代：“对了，如果你遇到些紧急情况可以直接念诵我的名，我能听到的，说不定也能看到？”

　　说不定是什么鬼啊……你能不能做到心里没点数？克莱恩颇为无语的看着我，勉强收下了这份关心。

　　“那你可以提供哪方面的援助？我记得你似乎无法下界。”

　　我想了想，把我的猜测对他说了：“其实我无法下去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前任搞事，所以导致我的神缘非常差。但如果在主动祈祷的基础上分出一小部分，再欺瞒一下规则遮蔽我的气息，我想还是稳的。”

　　“稳？另外一小部分是指……？”

　　“稳是指不会让我气息出现的瞬间引来神罚，后面那个是指序列二吧。”我斟酌了一下，这么说道。

　　其实这是我保障个人安全的前提下最大输出了，为了一个奇迹。

　　“打扰了，如果有得选，我想我不会接受你的帮助。”克莱恩嘴角抽了抽。就没听说过帮忙会引来神罚的，就离谱，一边救命一边要命？当初的天尊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他又要消失了，我走过去戳戳深红人形，喊道：“喂，把我的诡诡虫留下。”

　　克莱恩很熟练的打断了自己的回城读条，将一只透明小虫抛了过来，真正的消失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厅，拎着那只死去的诡诡虫晃悠，对它自言自语：“我好像觉得你非收回来不可呢，真奇怪。”

　　我将虫子攥进手心，很快，它融化在了我的皮肤之下，和我融为一体。

　　我感觉更精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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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接受我的帮助的，周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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