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短篇合集

　　小傻子是花楼里的一个粗使丫头，无名无姓，不知生辰几何，只因她天资愚钝，心智比旁人少了一窍，众人便唤她小傻子，不免有着逗趣嬉弄之意。小傻子也不恼，整日乐呵呵的，无甚烦恼，若说有什么令她伤心牵挂之事，那便是填饱肚子。

　　小傻子被卖之前饿坏了，打小她就是从饥饿堆里打滚出来的，如今入了花楼，因着年纪小，暂且干不了多少活计，免不了讨人嫌。只有在众人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时，她才会得到为数不多的一些够她饱腹的称不上多好吃的食物。

　　她与却扇的相遇，便是从这一处因始。

　　花楼里有自家空地专门腾出来种些瓜果蔬菜供后厨食用，小傻子遇见却扇就是在那。

　　彼时后厨繁忙，众人嫌她碍手碍脚，赶她到一边去，小傻子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菜地里。花楼里有规矩，像他们这种被卖进来的最低等的奴仆是不得进前楼的，这菜地就是她日常玩耍的地方。

　　可是那日，不同往常空无一人，在那嫩绿的倭瓜架下，有一道呜呜泣音传来。小傻子悄悄走过去瞧，原来那里蹲着一个身穿鹅黄罗衫的小小孩童。

　　他生得可真好看。

　　这是小傻子看见这孩童的第一想法。

　　可不是，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好像她在后厨见得着却吃不着的粉嫩大蟠桃。小傻子饿了，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这小人见了她却凶巴巴的，明明脸上挂着泪痕显得可怜兮兮，却还是凶神恶煞。

　　“你再敢用那恶心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要挖自己眼珠子啦……

　　小傻子有些害怕，她挪动步子，站远了点，顺手还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那小人不再理她，又转过头去呜呜哭泣，小傻子站在一旁虽不晓得他在哭什么，可她还是悄悄又挪过去，她喜欢这个娃娃。

　　少顷，蹲在地上的小人觉察自己后背被人戳了戳，他回头，一颗残缺的糖块递到他眼前，雪白的糖身早已污了。

　　“不要哭，给你吃。”

　　“谁要你的脏东西，走开。”

　　糖块被打飞了…

　　小傻子捂着自己火辣辣慢慢发红的手背，她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觉得满心欢喜想要慰藉的人，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那颗糖她藏了好久都舍不得吃，只在实在馋了时才会拿出来舔一舔，就这么没了，她也是想了很久很久才肯拿出来分享给他的。

　　嘴巴撇了撇，小傻子彻底放声哭了。她抽抽噎噎的时候，不远处有脚步踢踏声传来，两三个仆从正往这边赶。

　　“却扇原来躲在这，让我们好找，快点快点，把他带回去。”

　　吵吵嚷嚷间，地上蹲着的小人就被那些仆从拉走了，他们看都没看站在一旁哭红眼的小傻子一眼。

　　这是小傻子和却扇的初见。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好多天后，倭瓜藤上的花都落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园子里。

　　小傻子被打发来园子里摘青菜，这基本的活计她还是会做的，一转身，就瞧见那天那小子站在她身后。他比那天要瘦一些，眼底泛着乌青色。

　　过了这久，她早就把那日的不愉快抛到脑后了，只因喜爱他皮囊，再见他，仍旧积极和他打招呼。

　　却扇站在那面露尴尬，他踌躇了一会儿，走到小傻子跟前，看她一边择菜，一边整理摆放整齐。

　　“你这是做什么？”

　　小傻子觉得这个小人这次对自己的态度很不一样，没了上次见面的剑拔弩张与厌恶，态度好了许多，她自然也很高兴。她兴奋地给却扇一一介绍这菜畦里的绿油油蔬菜，有好一些是她和王大娘一同播种的，这也算得上她的另一处宝贝。

　　“你叫什么？”

　　她聊得正开心，却冷不丁听见却扇问她名字，她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他们都叫我小傻子，你也可以叫我小傻子。”

　　小傻子笑起来，她指着自己，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露出刚换门牙还没长齐的牙齿。

　　“真是蠢笨。”

　　“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句话却扇说得很轻，在小傻子靠过来的一瞬，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拉开他们的距离。小傻子也不恼，仍旧乐呵呵地询问他。谁知道这一问将眼前的人问沉默了，好半晌，才听见眼前的小男孩说道：“却扇，你可唤我却扇。”

　　从此，小傻子隔三差五能碰见却扇往后厨这里跑，那块菜园子成了他们的秘密。

　　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喜欢他漂亮皮囊，所以她自然地对他掏心掏肺的好。小傻子不懂什么是算计，什么是城府，什么是复杂的人性，她只是这么想的便这么去做了。

　　她觉得却扇对她也很好啊，两个人熟起来后，他会偷偷带好吃的给她，那比她以往吃到的最好吃的糖块还要好吃千百倍。这么一想，当初却扇会不喜欢她的糖块也情有可原了。虽然他会嫌弃她吃东西不文雅，也会对她颐指气使，可只要自己能填饱肚子，再也不用担心做错事受罚不给饭吃，她就可以原谅却扇的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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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蠢才，他们抢你东西你就打回去，再不济，你来告诉我。”

　　依旧是熟悉的菜园子，依旧是熟悉的那一角，只是曾经的总角小儿如今已长大了许多。

　　却扇的容貌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出色，十五生辰将近，也离他的出台日不远了。这日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寻小傻子，哦不，现在不能叫小傻子，她有名字了，却扇叫她“毓珠”。她不识字，也不晓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却扇给她取的，她都欢喜，尽管后厨的人会耻笑她一个傻子还要叫这么劳什子的名字。毓珠正蹲在地上偷偷抹眼泪，瞧见却扇来了，她委屈巴巴地告诉他他给自己的好东西被人抢了去。

　　少女一双眼生得漂亮，圆润剔透，许是不谙世事，她的眼神总是很澄澈，每每专心致志盯着却扇看时，总会让他一阵恍惚。

　　小时候察觉不出毓珠的异样，等他日渐长大，才晓得她天生愚钝，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喜悦。

　　“我打不过，你看。”

　　毓珠将胳膊伸至却扇眼前，撩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上面有几处青紫的痕迹。

　　“谁干的？”
　　毓珠瞧见他神色不对，立马认识到自己许是说错话了，悄悄地又想把袖子放下去，却被却扇拉着胳膊往后厨走。可临到门前，他又止住脚步。

　　是了，方才是他一时气恼，如果此时自己贸然去找众人施威，毓珠的处境不会更好。他又将人拉往一边，从兜里掏出制作精良的糕点，塞到毓珠嘴里。

　　“今天我看着你，就在这里吃完，不要带回去了。”

　　毓珠两眼一亮，她又高兴了，接过那些糕点乖巧地一点点吃完。现在她不再如狼似虎吞咽食物，被却扇训了好多次后总算学会如何斯文。

　　却扇看着看着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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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扇出台的日子定好了，毓珠听后厨的人嚼舌根，她仿佛也看见却扇受欢迎的样子。但她也听见他们说什么卖屁股的，雌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听不懂，可她看得见他们面上的鄙夷与形容猥琐。

　　出台后的却扇好久没有找她，毓珠却等来一个小厮。那小厮穿着比后厨这些打杂的人都好，他和管事的窃窃私语，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往她这处瞟，随后，那小厮便领着毓珠往外走。

　　毓珠一开始还不从，但她听说他是却扇派来的，便跟着走了。

　　一路走来，视野愈发开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花草树木种类繁杂，枝繁叶茂，是和后厨不同的光景。这是她第一次来前院，被领着七拐八拐，上得一处精致小楼，那小厮领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下。

　　“姑娘，相公在里面等你，你且进去吧。”

　　毓珠看这小厮把她带到便退下去了。鼻尖萦绕着这楼里的香，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推开门，眼前是被挽起来的飘渺轻纱，轻纱被风吹着轻轻飘动，她伸手摸了一下那料子，好像水一样光滑。再远处，是桌椅小几，还有摆放花瓶笔墨纸砚的架子。再往里走，是又一扇雕花门，门前还有一山水屏风，屏风这边是浴桶和衣柜，那边，毓珠便不敢过去了。

　　她没听见这屋里有声音，来到不熟悉的地方让她莫名紧张，这屏风后好似有洪水猛兽般。

　　“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毓珠，来这里。”

　　这声音是却扇的没错，却懒懒散散，有气无力，听着有些陌生。毓珠怯生生挪到屏风后，一眼便瞧见却扇慵懒地斜倚在卧榻上看书，眉眼都没抬一下，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给他轻轻打扇的小厮。

　　毓珠拘谨地站了一会儿，等到却扇将手里的书看完，随后，却扇下了榻，他终于抬眼，对毓珠笑了笑，熟悉感又回来了，毓珠兀自放松些。

　　“吃了么？”

　　“没有。”

　　“正好，我也没吃。去传饭吧。”

　　那小厮应声退下，不久便给他们提来食盒，很快识趣地退出门去，给他们将房门带好。

　　桌上摆的饭食都很精致，还有很难吃到的肉和米饭。

　　“你怎么这么拘谨了？莫不是换了个地方就害怕？毓珠，你以后可要熟悉这里。后厨不用回去了，今后都待在我身边。”

　　毓珠有些傻傻地看着却扇，他知道她傻，所以尽量直白的告诉她，捏了捏她白净的脸，他也不解释了，拉着人坐下来，给她夹菜。

　　于是，毓珠便这么稀里糊涂的留下来，再也不用回到后厨去。

　　在楼里的日子不太自由，毓珠每日的重心便是围着却扇转，却扇仍旧对她颐指气使，她现在成了他的丫头，取代原先那个小厮的活，晚上便睡在榻上，却扇渴了，饿了或是咳嗽了，她第一时间便醒来伺候他。

　　有时会有一些男人来找他，这时候，她是不便待在这里的，却扇会叫小厮将她带走，她这时便会睡在一个地方，那里面是和她一样伺候相公的女孩子。那群女孩子也不多交流，大多数是麻木的，有人在毓珠进来第一晚试图和她搭话，只是看出她痴痴傻傻的模样，便不再理她。

　　毓珠不懂却扇每每在见了那些男人后第二日总会对她大发脾气刁难自己，但过了这一日便好了，他会加倍对她好。毓珠不计较这些，在却扇这里宛若天堂，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也没有人骂她是个傻子，更何况，却扇和她从小长到大，他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也一样。

　　天气愈发热了，毓珠站在却扇身后给他打着扇子，眼睛一撇却看见却扇雪白的后颈乌青一块，还有齿痕，她瞧得出神，连扇子慢下来也没意识到。

　　“你在看什么？”

　　却扇支着下巴偏头看她。

　　“你后面被人咬了吗？”

　　毓珠口无遮拦，却扇的脸色却从晴转阴。他倏地站起身，如今他已经比她高，脸上神色阴郁的时候，会让毓珠有些害怕。手里的书被他扔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毓珠知道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了。

　　“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罚你一日不准吃饭。”

　　说完，却扇怒气冲冲地出门了，徒留毓珠战战兢兢担心自己今天没饭吃。

　　不过她的担心莫须有，尽管却扇没回来，可她的吃食没有断。直等到晚间很晚，却扇才回来，毓珠赶紧跟他道歉，却扇哼了一声，斜眼瞧她，将外衣脱了扔进她怀里。

　　“打水，我要洗澡。”

　　他这样便是不生气了，毓珠兴冲冲地让外头的小厮传水来，等在屏风后让却扇洗完给他递衣服。却扇沾着水珠的手伸到屏风外晃了晃，可半天没看见毓珠的动静。他不耐地探头出来瞧，眼前的景象可把他吓得够呛。

　　毓珠白着一张脸无措地看着他，底下的亵裤已经被血浸透了。

　　却扇早已顾不得自己如今光着身子，他抱着毓珠放到榻上，开始解她的裤腰带。

　　“你今天去哪了？伤着哪了？”

　　毓珠茫然地摇头，直至自己裤子被脱光，双腿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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