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长大

　　两周过去了，李盛依旧住在厂里不回家，文英无法跟他说上话。文英终于打听到了李盛的外遇对象，她决定上门去会会这个破坏她家庭的罪魁祸首。
　　文英周二特意请了假自己坐车到了市区，照着地址找到了这家蔗糖公司，进到前台就说要见任会计。前台小妹看着文英一副贵妇打扮，高深莫测的样子，赶紧请了她到会客室休息，让她稍等。
　　几分钟之后，任会计就推门进来了。文英并没有直接回头，但任会计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顿了一下，走到了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文英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约莫三十多岁，黑色齐肩短发，梳得很整洁，穿着职业装，身材还算匀称，鹅蛋脸，双眼皮大眼睛，不过最突出的是嘴角旁边有颗痣，总体看起来比较斯文婉约，乍一看并不像是个小三的样子。
　　任会计却开门见山地承认了，“我之前想过迟早会见面，没想到现在您直接过来了。”
　　“你这话倒是显然一副心虚的样子，知道破坏别人家庭不对，你还偏做这样的事情，装什么好人？”
　　任会计不免苦笑，“我确实是个罪人，但我跟他已经断了。我知道你们家孩子今年要高考，是关键时刻，我本就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搅你们。而且我现在也得养家糊口，真的，我跟他不会再见面了。”
　　文英怒从心头起，“你自己有家庭，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对得起自己的孩子老公吗？”
　　任会计无力地低下头，在文英的逼问下，她交待了自己跟李盛交往的始末。她在两年前就与李盛因为业务走近，她自己的丈夫基本上不着家，李盛便经常开车来市区与她见面，她承认还带过孩子出来跟他一起玩过。俩人一开始是交心，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文英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恨得牙痒痒。李盛之前就提出过离婚，她自己的孩子也还小，再三犹豫还是决定等到李远高考完再谈这件事。没想到大半年之前，她丈夫生意失败跑路被高利贷追上门要钱恐吓，母子俩备受煎熬，丈夫最终露面时也被打断了腿送去医院抢救。
　　“他出面找高利贷的想替我解决这件事情，我无法接受。我找娘家凑了钱卖了房子换了债，他便替我租下了一套房子住。我丈夫伤的太重，后半辈子是站不起来了，我怎么能抛下我孩子的父亲呢”，任会计哭得泪流满面，“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本就是不道德的，我让他以后都不要来了，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影响你们，请你相信我。”
　　文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如果只是个不知廉耻吆五喝六的狐狸精，炫耀着跟她老公在一起有快乐，她还知道怎么对付。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举止谈吐不俗，却不停地忏悔着哭泣着，说着自己的遭遇，说的竟是那些与李盛之间的迫不得已与难过。文英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在疼，仿佛被凌迟的感觉。
　　已经断了，可李盛还是坚持要跟她离婚？呵呵呵，多么讽刺。
　　文英拿起手提包起身走人，开门之前，背后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文英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离开。
　　文英回到李远的住处，她看到李远桌子上留学相关的资料与表格，看得出李远很用心地在准备。她脱下皮草，开始洗衣服、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她麻木机械地干活，脑子里还不断想着任会计说的那些话，又想起之前李远说的话：
　　“妈，这些年来，不仅是爸，我也很累。你总是不顾我们的感受，不仅是我们，还有林迟，你经常让我在她面前抬不起头你知道吗？我也这么大了，你就让我出去念书吧，我是不想呆在这个小地方，出门抬头见到的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妈，你这些年过的也不开心不是吗？你何必非跟我爸一起呢，你好好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想干点什么不好吗？咱家也不缺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啊？”
　　文英心里只想做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的是她这些年换来的是，一败涂地。
　　她曾经也是家里的掌中宝，是家里的老幺，爸妈和哥姐都很疼爱她，虽然嫁到下面的县城，但也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夫婿，踏实又能干，自己也有份铁饭碗工作。单位的女同事在天天忙着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她却可以没事儿打打麻将、逛逛街，家里有她专门的鞋柜摆着心爱的高跟鞋，梳妆台前一堆的化妆品和香水，孩子也有婆婆帮忙带，节日里老公还带他们出去玩，有一次李盛甚至为了让她看偶像刘德华的演唱会花了一千多弄到了VIP票。想想那些曾经的岁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老公和儿子都巴不得离自己而去，多么地讽刺。
　　傍晚的时候，林迟去农机站送爸爸的退休的材料，送完材料去车间拿了爸爸之前的工具袋，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文英。她看到文英往大衣口袋里塞着什么东西，林迟喊了一声“干妈”，文英回头匆忙答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定了一会儿又神色暗淡地走了。林迟觉得挺不放心的，给李远打了电话，李远说他爸不愿意回家，他俩的事他也管不了。
　　林迟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还是决定去李远家看一看。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心想干妈没回来嘛，走之前路过李远窗台的时候还是爬了进去，进到走廊看到主卧的灯是亮的，她喊了两声“干妈”推开门，看到文英痛苦地躺在床上，头上全是汗。她急忙冲过去，看到旁边的农药瓶，一下子明白了。林迟大声地喊她，感觉她的瞳孔在缩小，嘴巴还在抽搐，她吓得手足无措。
　　林迟努力地甩了甩头，迅速拿起旁边的农药看了下然后从到厨房里在柜子里翻出了牛奶，立即拆开给文英灌了下去，一顿猛灌，她接着用手指去抠文英的舌头，文英一下子吐了出来。林迟便把她放平边并给120打电话，没过多久救护车来了。
　　李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文英正在吊水，憔悴不堪。旁边的林迟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还有呕吐物。李盛一早就赶过来办过手续在与医生谈后续非事情，李远懊悔得一巴掌扇过自己的脸，林迟立刻站起来抓住他，“你干嘛啊？”
　　折腾了俩小时，林迟心里也憋着气。她让李远好好反省反省，打自己这种的事除了让他妈更难过起不到任何作用。撒了气之后林迟也回家了，留在李远在床前坐了很久很久，文英醒后李远说自己不出国了，文英只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要跟你爸爸离婚”。
　　李远回头，正是在门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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