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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
那时父亲还在的时候,常常带着年幼的苏红泫去永安侯府上做客,所以她对永安侯了解的倒是很多。
永安侯一生跟随先帝征战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大楚国的开国元老,身份极为显贵。
他的女儿是已故的当朝皇后,也就是楚煜的母后。
二十年前,皇后生下太子后,身子受到了损伤。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直到太子六岁的时候,终于抵不住,二十五岁便香消玉殒。
当时正在府中练字的永安侯,听到皇后薨逝的消息,蓦然跌坐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如梅花点点般洒落在雪白的案纸上,衬的刚刚写好的从军赋格外触目惊心。
许是丧女之痛给他带来的打击太过沉重,几日后,永安侯主动辞官退隐,从此不再过问政事。
自那以后皇上也再未立过新后。
“小姐,你要去吗?”
采樱看着请帖问道。
若是旁人,苏红泫可能就推辞了,但是父亲生前极为敬重这位前辈,小时候永安侯对苏红泫也是非常疼爱。
当年将军府出事后,永安侯第一时间派人前来看望,这么多年也一直明里暗里的照顾着将军府,才使得这将军府这么多年即使没有主事之人,却还能够在这京中拥有一席之地。
苏红泫心里自然也是记得这份情谊的,不知他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如今她回来了,自然应当去拜访一下。
她默默收起请帖放到一旁,点了点头。
三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这几天她都躲在将军府清净,不是逗鸟就是听曲儿,日子过的那是好不自在。
箐箐调侃她,若是个男子,也一定是个纨绔子弟。
只有她知道,这么多年在外漂泊的日子,现在终于可以躺在自己的家里,感觉这些年都未睡得如此安稳过。
终于,喜帖上的日子到了。
永安侯府门前,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永安侯如今虽然已经退隐,但是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还是举足轻重的,人们巴结还来不及,各个都带着看家的宝物。
京城中几乎大半的官员贵族都来了,难免遇到熟人,此时,都三三两两的停留在在府门口寒暄。
大楚民风开化,国盛民强。百姓对性别意识比较淡薄,也不规定女子必须要足不出户,束缚于深闺。
众人听说很多年没有出现的苏大将军的女儿此次也会前来,纷纷起了八卦的心思。
苏大将军当年纵横沙场,战功赫赫,如神祇般守护着大楚,在民间更是有战神的称号,深受百姓爱戴。
百姓对他甚至比皇帝还要拥护,朝中谁不敬畏。就连皇帝身边的红人--国师见面都要敬上三分。
然而这么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就那么突然的死在了沙场上。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举国悲恸。将军夫人更是一同殉情,大楚国元气大伤。皇帝和将军情同手足,为此罢朝三日,为大将军哀悼。
而苏将军就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独女,还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关系到皇储,大家心里更是难免好奇。
“你听说了吗,这次苏将军的女儿也会来呢!”
“苏将军的女儿?”新晋的户部侍郎蒋生一脸疑惑。
“蒋兄,你年纪尚轻,可能不了解。她呀,可就是和太子有婚约的那位!”
“对啊,当年还被封为了大楚第一美人。”旁人也在一边附和。
江月晗刚下马车就听到这些窃窃私语,顿时黑了脸。
“小姐...”
秋月知道这是自家小姐的大忌,转头害怕的看向她。
江月晗从小就喜欢太子,为此拒绝了不少贵公子的求婚。但是苦于太子早有婚约,一直不能表露心意。
“有婚约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江月晗低声恨恨的说了一句。
她强忍着心里的不快,转身换上了大家闺秀标准的姿态。
一身水蓝色的苏绣长裙衬的她格外温婉动人,头发上的碧玉步摇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她脸上挂着盈盈浅笑,格外端庄地把请帖递给门口的小厮,莲步轻移,向院内走去。
“太师家的千金也来了!京城第一才女”
“单看这气质相貌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难怪听说求亲的人都要踏破太师府的门槛了呢!”
江月晗满意的听着周围人小声的夸赞,微微扬起了下巴。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远处驶来,有人回头瞟了一眼,一眼便看见了马车上晃动的刻着苏字的玉牌。
“是将军府的马车!”
不知谁惊讶的说了一句,热闹的门口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向那被风轻轻掀起的车帘里瞟。
只见马车行驶到门前逐渐停稳,一双纤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在丫鬟的搀扶下,轻轻下了马车,人群中突然响起有人倒抽气的声音。
苏红泫今日穿了件烟紫色软烟罗裙,是一大早采樱拿给她的。紫色烟纱再配上镂空雕花水晶钗,使得她本就妩媚的五官显得更加惑人。
一起床采樱便忙前忙后的精心为她打扮,嘴里嘟囔着小姐这样好的样貌,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苏红泫只得乖乖任她摆布。
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无拘束的性子,孑然一身惯了,突然有人在一旁伺候竟还不习惯起来,所以她让采樱跟随马车回去便好。
一下马车就感觉了到周围人的目光,苏红泫仿佛看不见一样,把请帖递给门口站着的小厮,若无其事的向院内走去。
刚刚走进门口就有一个穿着不俗的丫鬟就迎了过来,开始为她引路。
苏红泫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心想着永安侯府果然气派,连个丫鬟的服装都这么考究,看样子也是时候该给采樱他们好好置办一下了。
踩着青石子铺成的甬路,路两旁皆是排列整齐,开的正茂的名花异草,还有许多种她甚至都不能叫出名字。
走近的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水榭歌台,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苏红泫左顾右看,这里和几年前记忆中的布局变化了很多。
穿过了一条曲折的长廊,又走上一池碧绿湖水中央的石桥,前方引路的丫鬟终于停下。
苏红泫站在她身后观察。
这是一个建在水上的凉亭。
四周都挂着白色的帷幔,随风飘动,飞燕形状的檐边挂着各挂着两个水晶风铃,风拂过,发出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不惬意。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个雄伟的身影。
“侯爷,苏小姐到了。”
“进来吧。”熟悉又浑厚的声音。
丫鬟上前掀开珠帘,苏红泫听话的走了进去。
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在自己下棋的永安侯
永安侯这几年苍老了不少,但看起来依旧身躯凛凛。
一双暗露精光的眼睛,鹰钩的鼻子,生的面方耳正。脸上的细纹给他增添了些许沧桑。眼下有一道不长的伤疤,使他的相貌更加威慑人,听说这是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保护先帝所受的伤。
只差一分,便要伤及眼睛。
两边蓄着八字胡,只是这胡子和头发都早已花白。
在苏红泫的印象里,这是一个脾气极为古怪的老头。
那时父亲常常带着她一起来侯府,小时候的苏红泫极为顽皮,惹了不少的祸。
哪怕在侯府也是,不是摔碎了永安侯的杯盏,就是把他笼养的金丝雀放了。
为此苏红泫没少挨娘亲的揍。
但永安侯永远都是大笑着庇护她,说这女娃娃的性子讨喜,万不能拘束了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苏红泫眼里永远笑眯眯的老头,对待楚煜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
有一天,少年顽皮的她又爬上了永安侯府的墙头。
远远的隔着红墙,她看到九岁的楚煜,一脸倔强的伫立在院里的石桌前,小小的嘴巴此刻抿成了一字。
而永安侯坐在旁边的石椅上,手中拿着一节竹尺,面容严肃,他本就威严的脸此刻更是显得极为可怖。
按理来说,这本是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儿子,永安侯应该十分疼爱才对。
然而他却唯独对太子非常严格,事事都要亲自教导。
小时候的楚煜,可是没少受苦。
后来的苏红泫便常常翻上墙头偷看楚煜。
直到那时将军府出事,苏红泫再也没去过永安侯府。
“侯爷万福金安。”苏红泫含笑行了个礼,头上的雕花镂空珠钗衬的她的五官明艳动人。
“几年不见,红泫都长这么大了。”永安侯满脸欣慰。
“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这几年可是把病养好了?”作为长辈,第一个关心的便是她的健康。
当初永安侯毕竟是真心把她当孙女疼爱的,苏红泫心里一暖。
“回侯爷,广佛寺的风水养人,寺中师傅又医术精明。红泫现在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永安侯摸了摸他的八字胡大笑两声。
他伸手示意苏红泫坐到一旁,拉着她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若不是他右眼下那道崎岖的疤痕和那狭长上挑的眼中不时的透露出一抹锐利,苏红泫倒还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老年人竟是大楚的开国功臣。
“怎么样?下一盘?”永安侯将手中的黑子推到苏红泫面前。
“那就烦请侯爷赐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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