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咒

　　谢安知道头顶说话的人是顾楼：“你还不快拉我上去？”
　　顾楼玩心大起：“我可不敢拉你，我拉你上来，你再一脚把我踢下去，那我岂不是自找苦吃。”
　　“你！还在记仇啊，我错了嘛，你把我拉上去好不好？”谢安倒是能屈能伸，卖得一副好乖。
　　“拉你上来，我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你这后生小子，还想趁人之危。”谢安相貌虽然是个年轻少女，但有时说话总带一种老态。
　　“你才多大？叫我小子。”顾楼本想和她掰扯，但一想自己就算加上那沉睡的三十年，也比不过她的百年老灵魂。
　　思虑之间，突然脚腕一勒。原本挂在枣树枝干的发丝悄无声息的缠上了他的腿。
　　顾楼下意识召出久由横剑一撩，发丝尽断，谢安失去平衡掉下悬崖。
　　顾楼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张开幻翼咒稳稳落在峡谷之中瀑布顶端的一块儿巨石之上。
　　石头下奔腾的瀑布隆隆作响，排山倒海，声震九霄。怀中的谢安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话。顾楼却听不真切。
　　此刻天边破晓，溪流上漂浮着赤色羽毛，二人沿岸寻找掳走冷戎人留下的踪迹，一筹莫展。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一小镇，走进一家名为“花筑”的客栈。
　　刚一进门，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迎面扑过来，顾楼一把将谢安揽在身后。书生歪歪扭扭躺在地上，手胡乱的抓着，口中喃喃道：“佳人，美酒，妙哉妙哉！”
　　说着一把抓住顾楼的脚踝，撅嘴要亲过来，顾楼嫌恶的抬腿抖开。
　　店内的两个小厮，将书生扶到楼上客房休息，与书生同行的还有几人，与台上的歌妓互动，饮酒作诗玩的不亦说乎。
　　“二位客官莫见怪，花筑以美酒为名，这一杯消融飞雪化闲愁，二杯思情君子双颊红，三杯长醉神仙不愿醒。方才那位客人贪杯豪饮，这才闹了些笑话！”看掌柜的语气，这样的事应该发生过很多回，见怪不怪了。
　　这些公子哥们彻夜饮酒做乐，一个个眼睛微睁，脚下虚浮。口中是礼法教义，心头是风花雪月。
　　顾楼觉得有些吵：“要不，我们换一家？”
　　“就这儿吧，我有些累了。”谢安摇头。
　　“掌柜的，两间清净上房，做些小菜送到房中，有劳了！”顾楼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豆子，交到掌柜手中。
　　“要两坛酒！”谢安补充道。
　　掌柜闻言笑了：“小姐，花筑酒烈，你二人一坛足够了。”
　　“非要两坛不可。”
　　掌柜无奈看向顾楼。
　　顾楼点点头：“就听她的吧。”
　　二人入住走廊尽头最僻静的两间房。酒菜备到顾楼的房间。
　　谢安常年囚于镇魂楼，身娇体弱，这一路跋涉，元气耗损，脸色青白，神情倦怠，吃了几口便停下，看着顾楼。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我送你回谢家。”顾楼想她必定是想家，思虑过重才茶饭不思。
　　谢安点点头，后又摇头：“不急，先救你的友人。”
　　“你要随我一起上路？”顾楼心里是开心的，但总觉得不真实。
　　谢安不急着回答，反而拿出酒杯蘸满：“你吃好了，我们来喝酒吧。”
　　顾楼酒量不算好，相较之下，谢安真是差的一塌糊涂。两杯下肚便双眼迷离，神志不清。
　　谢安起身踏着迷踪步，走几步晃一下，顾楼将她扶到床塌休息时，手中还紧紧抱着未开的一坛。
　　“放手，你醉了，躺下休息吧。”顾楼俯身贴近想将酒拿开。
　　谢安不依僵持一会儿突然松手，顾楼接过酒坛，刚想回身，衣领被一把抓住，只好将酒坛放在一边。
　　“你要去哪里？”谢安问。
　　“我回房休息。”掌柜的没有说谎，这酒烈，此刻顾楼头晕脑涨，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
　　“别丢下我啊。我得跟着你！”谢安迷迷糊糊。
　　顾楼索性坐在床边，与她相对而坐好奇道：“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谢安睁大眼睛，眨着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爹爹让我跟着顾楼，说只有他能保护我。”
　　原来谢敬那日在青镜园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
　　“还有……”谢安又道。
　　“还有什么？”
　　“姐姐想让我拿回五方令箭。”说着谢安的手不老实，在顾楼的衣襟里乱摸，像是找什么东西。
　　顾楼将作乱的小手一把抓住：“离开谢家，你们还想算计我。那这酒，你是故意想把我灌醉咯。”
　　“还有……”
　　“居然还有？”顾楼大吃一惊。
　　谢安乖巧的点头，表示肯定。
　　“还有什么？”顾楼头疼欲裂，像是要炸了。
　　“四长老说让我拿回久由剑。那剑是属于他的。”谢安坐着费力身形不稳，索性将头抵靠在顾楼的胸口。
　　顾楼苦笑：“没有人能偷走久由，剑在我的神识中，生死危机之刻尚不能乱我的心，你怎么拿啊？”
　　“可以的，这样”谢安突然起身，手托住顾楼的脸颊，将额头贴在顾楼的眉心上，两个人鼻子蹭着鼻子，分享着彼此的呼吸。顾楼斜眼看着谢安粉嫩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自己的，温热软糯，心脏缩紧偷偷停住了片刻。
　　“找到了！”谢安欣喜。
　　说着一道红光乍现，久由剑现身漂浮在二人身侧，像一柄红烛点亮，让二人沐浴在霞光里。
　　谢安白里透粉的肌肤，在剑光的照耀下更显娇艳。顾楼舌头发干，狠狠咽了一下。
　　“我想……我想亲你一下，如果不躲开就当你愿意了。”顾楼此刻脸烧的发红，不过在隐藏在剑光里，也看不出来。
　　谢安睡意朦胧，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勉强着才没睡去，大脑反应迟缓，根本没分辨出来眼前的人说了什么。跟着顾楼便迎了上来，五官在眼前放大，将谢安的惊呼声吞进了嘴里。
　　谢安的嘴很小，顾楼撬开她的牙关费了些力气。探索之路碰到她的小舌遇到了阻碍，几番缱绻，尝遍了她嘴里的味道，有些酒的残留，微苦微辣。
　　浑身烧热感官比平时更甚，谢安小手攥起拳头抵在顾楼胸口。一吻罢，呼吸凌乱，发丝挂在她玲珑剔透的面颊，氛围旖旎。
　　二人眼中映着彼此的样子，呼吸节奏比平时要快，却意外同频。
　　谢安浅笑红着脸，目光流转，媚态十足：“这是洞房花烛吗？”
　　顾楼心绪激荡，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没娶过亲。”
　　“我穿过千百次的嫁衣，却没等到过这一天，身体便凉了，冷了，僵了……”谢安分明是笑，眼角却噙着泪。
　　“你记起来了？”顾楼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虽记不起来，但痛刻骨铭心。”谢安摇头，一行清泪落下。
　　顾楼轻轻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谢安心头一震，千言万语及不上肌肤相亲，热切的情感惯以行动表达。
　　她的唇落在了顾楼的手心，轻轻用力隔开了两人。
　　“你不想要我？”谢安眼中委屈，像一个受伤的小兔子，蜷缩身体娇羞胆怯。
　　“我……我不知道。”顾楼不是不想拥有谢安，只是眼前的小女人不是完整的她。而且顾楼孑然一身，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算什么，若是这么贪图一时新鲜糊里糊涂的要了人家，事后必定追悔莫及。
　　谢安扭头撇嘴，一副受了气的模样。
　　顾楼手足无措，一手召来久由，将它递到谢安手中：“给你这个，不生气好不好。”
　　谢安拿着久由剑把玩，一会儿功夫便躺下睡去。醒来看自己手上握着久由剑：“我怎么拿到了？”心想难道是昨日将顾楼灌醉，趁机得手了，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安检查衣物完好，靠坐在床边的顾楼转醒回头，二人目光相对，顾楼的视线赤裸裸的落在谢安的嘴唇上，不禁想起亲热时的柔软触感，失了神。
　　这一望，朦胧的碎片变得清晰，谢安也忆起了昨夜种种，脸涨通红。
　　“你非礼轻薄于我！”话音未落，一巴掌招呼过来。
　　顾楼是何许人也，一个旋转飞身避开。
　　“我问过你意见，怎么能说是非礼呢！”顾楼委屈。
　　谢安随手拿起酒坛砸向他，却被顾楼接住，无计可施，又急又气，眼泪竟悄然落了下来，自己也没有察觉。
　　顾楼见状心底酸涩，坐回床边。
　　“怎么不跑了！”谢安说话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
　　“你别哭啊，是我不该，你打我吧。”不怕术修歹人，不怕走尸邪祟，怎么就偏偏怕这一个小丫头哭呢，顾楼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他将自己脸递过来，任凭处置，谢安的气也消了大半，纤手轻轻落在顾楼的脸颊，不疼还有点痒。
　　“不生气了？”顾楼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在压制什么。
　　谢安敏感察觉到眼前的人吐出的气息火热，怯生生的点点头。
　　“那再亲一个！”
　　谢安皱眉捂住嘴，向后躲开，顾楼侧头眼神热辣，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实在是有趣。露出一抹微笑。
　　谢安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笑，才放松下来，顾楼趁机偷袭在她唇上擦过，蜻蜓点水。
　　片刻后两人对视，都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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