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时

　　“你知道……暗夜吗？”饶立反问封樾，希望得到答案，心中也在希望眼前的人会是那个人口中的他，她说完全不敢看封樾，头埋的更低了。

　　封樾这时才发现，她不知何时退的有些远了。

　　他从墙边站起来，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星眉剑目，那双眼深如密林，让人向往又心生敬畏。

　　高挺的鼻梁使他廋骨如石的脸立体许多，若是再多点肉，就更养眼！

　　饶立心想：这人不是生活所迫就是天生的瘦骨。

　　封樾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低头又小心翼翼抬头的样子，思考着回答她的问题“你在找谁？”

　　“你是……他？”她艰难的抬起头，极力向上仰望。

　　封樾：“是！”

　　封樾回答地很干脆，在叶敏开枪到饶立自己找出放东西的位置他就确定了她的身份，重要的是她……姓饶！

　　饶立可是没那么镇静了，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眼前这个人。

　　“那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没说是自己。

　　封樾自然明白，他既亮出身份就不怕认错，反而是饶立的警戒心，让他多了一层把握“饶立！”

　　他很确信的语气，不可质疑的威严让饶立心底一颤“你去江南见过谁？”

　　“章新景。”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了“他们来了，走！”

　　封樾拉着有些出神的饶立向楼下跑。
　　是了，当初那个中年警察，休假带女儿出去游玩，被暗夜盯上了，那个男人发现了，只是把女儿藏在朋友家里，将危险引开，女儿再见到父亲时，是在医院。

　　那个女孩就是饶立，而那个警察是她的父亲！

　　那年她高考完，就要上大学了，她说她也考警校以后还能子承父业，父亲却说不如学医吧！

　　也是那个时候，女儿就真的是孤儿了，她本就是父亲从福利院领养的，在父亲最后的时光，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除了她没有放心的人。

　　那时起，她就不喜欢医院，但对医理很有兴趣。

　　父亲途中遇到一个人，暗夜的人，有一样东西在他手里，是父亲……亲自交给他的，时候到了那人会来找她。

　　那个人的名字是……封樾。

　　下了一层楼，封樾松开拉着饶立的手“从这里分开，你去取钥匙。”

　　手掌覆住她的耳，一边往里放东西，一边嘱咐着“自己当心，保持联系！”

　　说完，转身就走。

　　“今天的事……是必然发生的吗？”
　　封樾停下脚步，等着她把话说完。

　　“翩翩没来，约她去采风的人是提前安排好的吧，好让我留在这儿，其他人都关门离开是因为你的到来，都被疏散了，而我是故意被留下的。”

　　她的手机，电脑都断了网，所以没接收到消息

　　“但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却能查出我大概的位置，那么可以说是有人将你引到这里来的，又或者你本就希望如此！”

　　这样的长篇大论，她第一次说，有些断断续续的，也不那么镇静。

　　封樾没有说话，只有她理清楚了，才能配合他的行动，而饶立的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四肢略显颤抖，不代表她头脑也是这样的。

　　他双手轻放在她的双耳，温声道：“所以…确定你的答案了吗？”

　　“嗯。”饶立神色渐渐舒缓下来，深呼一口气“我去拿钥匙。”

　　这里的几栋楼相互联通，只要离开刚才那个位置，他们很难找到封樾和饶立的位置，所以封樾才有时间给饶立。
　　顺着封樾的路线，饶立很快到了三楼，这里离方才他们说话的地方离得远了。
　　这一路没有遇到进入大楼的人，看来是避开了。

　　“饶立。”封樾的声音从耳里传来。
　　她用手护住耳朵“我拿到了，我去一楼……”等你！

　　“饶立！”饶立的声音突然就停了，封樾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是谁？”有人找到她了。

　　“我马上过来。”他没有慌张，让饶立也安心许多。

　　饶立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他带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压着头顶长长的，混乱的头发，一直垂到耳下。

　　眉宇间的稚嫩，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

　　那人感受到饶立打量他的眼光，阴阴地笑了“原来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叶敏开枪的时候，他看见了。

　　饶立没有接话，这个人阴沉着脸，像暗夜出来的恶魔。他一口粗劣沙哑的嗓音，与他稚嫩清秀的面庞可是一点不搭。

　　“你的眼神我见过很多次，可那些人只能见我一次！呵呵呵”又是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声。

　　“你为什么跟着我？”她突然想起在路上有人跟着她，原来不是错觉，她一向很敏感，尤其是对静谧里的声响。
　　饶立脚动了动，在他低头的那一瞬撒腿就跑，可不管怎么跑，那人跟玩一样，时而近，时而远，她不敢走远，与封樾离近点比较好。
　　“啊！”

　　她被绊倒了，手掌被划破，血顺着皮肉
　　裂开的口子流了出来，为防封樾找不到她，她一直在三楼打转。

　　那人已经手里玩转着小刀，向她缓步走来，没有一丝疲软之意“东西交给我，让你死的痛快点。”

　　“什么东西？”饶立还是怕的，不是他手里的冷兵器可能会要她的命，而是这个人精神病一样的笑……让人胆寒！

　　“我一直跟着你，若你没拿到东西，我又怎会耐不住性子，现在就要杀你呢？”他一边说一边笑，他要杀了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人。

　　“我把东西给你，你……放我走。”她声音开始颤抖。

　　“东西和你的命我都要！”显然他不吃这一套，这世上的可伶人他只宽恕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谈判失败，她看着那个人满脸笑意向她猛冲过来，她本能地闪躲，慌乱间被绊了一跤，手中划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顿时鲜血直流，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

　　她身体也开始颤抖，四肢软弱无力，根本支撑不住她站起，更不用说逃离。

　　那少年笑得更加邪恶，一步一步走到饶立面前，像欣赏猎物一般的狡黠眼神，直直地盯着饶立。

　　忽然，他停住脚步，再看饶立时，眼中已是惊恐万状，饶立流泪的模样不是楚楚可怜，而是柔弱无助，还有绝望、孤寂、不甘。

　　让他不禁想起曾经那个面容清秀，不染尘埃的少年天骄。

　　他拿下帽子轻握在手中，微风吹过，青丝轻扬，那张脸又稚嫩不少，他居高临下的向饶立发问“你……怕死吗？”

　　这声音天真洋溢着渴望，还有少年的明亮，与之前的暗沉截然相反，与这张脸又有几分相配了。

　　饶立抬头错愕地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

　　“你刚才的眼神是对我的身形很奇怪吧，很多人都是这样看我的。”语气平静不少“可你是与我最像的那一个！”

　　他耐心的讲述他的心路历程，他出生时是家里的骄傲，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在他十岁那年他就是这样的身形，那时在同龄人中他并不引人注目。

　　到了高中时期，身材的短板就给他带来不少非议，给他的只有同情和嘲笑两种。

　　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可他从未让家里给他换过学校，走到哪里不一样呢？
　　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这样的流言更甚，他都是能忍则忍，可总有人步步紧逼，那他只好让所有人不得安生。

　　那天，有几个惹事儿的小混混找到了他，把他引到偏僻的小巷，美名其曰“教育一番”。

　　他去时，从家里拿上他最喜欢的水果刀，他周末到鱼摊杀鱼，就是用的它，已经非常熟练了。

　　当那几个混混指着鼻子羞辱他的时候，用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血从动脉涌出，他心里竟有莫名的快感。
　　从那之后，只要有人给他理由，他就体会一次！

　　警察大街小巷的调查，他的心也能毫无波澜，是的他这样的人嫌疑人都不配为！

　　这中间暗夜曾多次邀请，他都没去，直到那天警察找到了家里，父母打算配合警察的行动时他就毫不留恋的离开。

　　即使如此——父母抛弃了他，他还是没杀了他们，不是什么情谊，只是不想麻烦，之后他无意中知道父母已经有了一个妹妹，比他好。

　　他没告诉饶立他家人的事，只是说自己进暗夜的原因“就是这样我才为我自己活了一次。”
　　饶立听了他的遭遇，才恍然，原来他也是受过冷落，感受过异样孤寂的，所以才没杀她。

　　她颤着嗓子问“你……没事吧！”

　　既然觉得他们像，就好好利用这一点，再拖一下封樾就找到她了。

　　“哼～可怜我。”他的语气没那么奇怪了，用温润如玉的声音“东西可以不要，不过……我不会放你走。”

　　东西不要，却不放她，这是什么道理，带她回去东西不就随她回去了？怪人。

　　“你想干什么？”饶立没之前那么紧张，但还是紧绷着脑袋里的那根弦，不敢放松。

　　“既然你不交东西，我现在又不想杀你，就把你带回暗夜放着。”

　　“离开哪里！”是封樾的声音。

　　饶立连忙回头看，暮地笑了。

　　“暗夜第一杀手……封樾大人！”他懒洋洋地道：“你是来与我抢人的？”

　　看着举枪对立的封樾，他并未畏惧，反而是……惊喜万分！

　　封樾一步步逼近，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饶立的胳膊，生拉硬拽，饶立的脚踝处已经磨破了皮，扯得她生疼！

　　他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道“你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他怕的不是那把枪，而是那个执枪人。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封樾停下，手中的兵器并未松开“你会知道后果。”

　　“封樾大人，你觉得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快，我一直是敬佩你的，三年时间，那么多任务，坐到首席第一的位置，又得老局长看重，怎么也不会是你啊！”

　　怎么会是封樾的卧底身份呢？

　　说话间，他的刀已不自觉切入饶立的皮肉，染红了刀刃。

　　封樾见状，快速将手臂放下。

　　饶立至此没说半句话，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人毕竟是暗夜首席杀手，想杀饶立不过一息一瞬，封樾不敢拿饶立的命去冒险。

　　饶立被带走了，她刚才的眼神一直盯着地面，可能是要告诉他什么？

　　封樾走到饶立倒在地上的位置，那里隐约露出钥匙的轮廓，若有所思。

　　饶立，要他放弃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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