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咒回]玛丽苏生存记

　　"滴答。"

　　水珠自横梁上落下，潮湿与霉味在空气中漂浮着。长发少女"咚咚"踏上楼梯，长靴踩到空心的木板制造出"吱呀"声响。

　　明明终点就在上方，但脚下螺旋的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乌发的高专三年级生虽然看起来神情冷静，细眉却早已皱起，她暂时止住脚步，向下看去。本该等在下方接应的同伴却消失了。

　　"滴答。"

　　水珠落在肩头，冷意拂过肌肤。禅院深雪抬头看去，视野中除了昏暗的空旷之外再无他物。她伸手摸了摸肩膀，随后，掌心中乌黑的血迹映入眼中。一张苍白的面孔浮现在她的头顶，而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似乎有些怔愣地注视手中血色，对此毫无察觉。

　　人面逐渐向下，细密的发丝如蛛网般轻盈落在被布料裹覆的肩膀上，眼看就要沿着白皙的脖颈钻入乌发少女的耳中。就在这时，一丝火光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毛发被烤焦产生刺鼻的味道，火焰如蛇沿着发丝攀附而上，苍白的面孔发出刺耳惊叫，正欲脱离，却不料冷芒闪过。本该没有注意到周围动静的禅院深雪抬起头，佩戴于身边的长刀出鞘，划出银白弯弧，精准地击中人面。

　　四周的景象犹如水波般模糊起来，木质的楼梯变为雪白的墙壁。禅院深雪收刀入鞘，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咒术师少女眼睛睁大，身形一时间有些摇晃。手绢被覆盖上她的口鼻，夏油杰扶住自己的搭档，墨玉一般的眼眸注视着禅院深雪将头低下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之后才移开视线。

　　燃烧着深蓝火焰的巨大咒灵正撕咬着几乎被砍成两段的人面，将其变成一滩灰烬。点点火星随着呼吸从咒灵的鼻中溢出，刚才出现在半空中的火苗正是来自于这只被夏油杰不久前降伏的假想咒灵。

　　"………成功了？"

　　感知到周围微弱的咒力散去，禅院深雪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此时，门扉突然被"砰砰"敲响，少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住刀柄，警惕地看向身后的木门，却被身边的夏油杰安抚性地制止了。

　　"是我之前放出去侦查的咒灵。"

　　这么说着，黑发少年走过去握住木门的把手，刚打开，一只背上有黑斑的白猫便从门缝中蹿了进来，围着夏油杰的裤腿转悠着喵喵叫，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怎么了？"蹲下抚摸猫型咒灵的毛发，夏油杰声音温和，"是发现了什么吗？"

　　白猫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它立刻就发现了什么，低伏身/体向房间的某处露出尖锐牙齿，毛发也变得蓬松。白猫背上的花纹出现了扭曲和变化，看起来像是一张隐隐约约的人脸。

　　【背———后———】

　　心头一凛，夏油杰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到寒芒自脖颈擦过，直直没入木门。禅院深雪眉头紧皱，咬牙摁下自己的手，不让它继续不受控制地挥舞长刀。在她无暇顾及的背后，一缕乌黑的头发从昏暗中犹如一条寻找到猎物的蛇般缓缓爬上咒术师少女的肩膀，眼看着就要绞住她的脖颈。

　　"轰！"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连带着那缕试图爬上禅院深雪脖颈的头发都蜷缩成一团。天花板突然开裂，雨水随着冷风灌入落在房间，在地板上留下濡湿的痕迹。几缕有些濡湿的乌发颤颤巍巍从水泥块的缝隙中钻出，被来人一脚踩住。白发少年脚下碾了碾，双手揣兜，环视狭小的房间。他的态度看起来随意，就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虽然说这家伙的能力对你们来说有点麻烦，不过也不至于在这个任务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吧？"将自己的墨镜向下拉了拉，五条悟用湛蓝的眼睛看向扎着丸子头的咒术高专三年级生，语调轻快，"你该好好锻炼下自己的咒术了，杰。"

　　听到这话禅院深雪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认为自己才是累赘的她将长刀归鞘，正欲开口，却见到夏油杰站起身，将猫型咒灵放入少女怀中，随后道:

　　"不劳费心，悟。"

　　手忙脚乱地接过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猫型咒灵，禅院深雪听到少年柔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不需抬头，她便已经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搭档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对我的实力有怀疑的话，回去后到训练场切磋一下不就好了？"

　　想必，一定是像自己记忆中的那样，虽然温柔却也不失锋芒地笑着吧。

　　小心地调整抱住白猫的姿势，黑发少女这么想。联想到前世两人对自己后来的态度，禅院深雪心中涌出酸涩感。她悄悄抬起头，视线越过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看向另外一人。如禅院深雪预料的那样，五条家的大少爷面色变得不快起来。

　　"啧，别以为我不敢———"

　　话还没说完，一声牙齿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房间中回荡。禅院深雪注意到白发少年闭上嘴，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庞上露出鲜明的惊愕，随后飞快地转化成接近于恼羞成怒的表情。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五条家的大少爷扶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一踏脚下，白发随风划出凛冽弧度，眨眼间便从房间里消失。禅院深雪眨了眨眼睛，正当她以为五条悟已经离开时，一个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脑袋从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边缘露了出来。

　　"喂，杰！别想趁机逃掉，等回到咒高后训练场走一趟！"

　　制造出破洞的罪魁祸首喊道。对此，夏油杰像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悟。"

　　‘他们两人…………其实关系也挺好的？’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禅院深雪忍不住这么想。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五条悟和夏油杰完全像是水火不容的两方————至少在禅院深雪眼中是这样的。

　　不过这两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针锋相对，但很多地方又会展现出一种奇异的默契性，譬如说………

　　‘喜欢上同一个女孩。’

　　想到这里，禅院深雪忍不住叹了口气。倏然，彷如触电般的心悸感从身/体中划过。少女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了墙壁。白猫从咒术师少女的怀中跳下，毛发再度变得蓬松，看起来格外不安地在原地转圈"喵喵"叫起来。

　　"没事吧？阿雪。"

　　禅院深雪抬头，她的视野出现了一些重影。扎着丸子头的咒高学生正伸出手来，稍长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少年一向带有温和笑意的面庞此刻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事。"

　　扶住水泥墙壁站直，禅院深雪小声回应道。少女敏锐察觉到房间中的气温在逐渐变冷，但是疑惑占据了她的内心，让她同样眉头紧皱，犹豫着开口:

　　"杰，刚才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不过我大概猜到了是谁做的。"这么回答，咒高的三年级生解开外套为少女披上，黑夜下，他的神色温柔，仿佛之前那副冷肃的表情从未出现过，"走吧，阿雪。悟已经过去了，我们先回学校。"

　　‘是谁？’

　　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答案，禅院深雪克制住因此生出的焦躁感，默默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脚边的白猫化为一团烟雾散去，黑发少女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回首望向天花板的空洞，不过除了彷如呜咽般的冷风外，她什么都没发现。

　　………不。

　　一直惴惴不安的重生者眼瞳睁大，名为"禅院深雪"的少女终于察觉到那一丝微小的变化。

　　雨停了。

　　2006年7月8日晚10点05分，神田佐久间町，总集少年院，教学楼中。

　　附着蓝黑咒力的铁钉急射而出，正试图向咒术师少年伸爪的咒灵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急急忙忙后退，躲开攻击。扶着墙壁站起身的钉崎野蔷薇不见沮丧，反而咧开嘴角。随后，茶发少女手中铁锤挥舞，狠狠将一根铁钉打进手中带有湿痕的稻草人里。

　　外形与猿猴相似的咒灵发出"吱吱"惨嚎，整个身体瞬间溃散成一团黑雾。听到响动，半倚在墙角的伏黑惠剧烈咳嗽几声，慢慢睁开眼睛。背后蛛网般碎裂的水泥墙壁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啦"声响，零星的纸屑悄悄落到了地上。

　　"竟然敢攻击女孩子宝贵的脸………"钉崎野蔷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从学校门口一路跑过来本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点吸足了雨水的头发还黏在额角，让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不妨碍茶发的咒高一年级生丢掉手中沾上毫毛的稻草人，气势汹汹地向逐渐消散的黑雾竖起中指，"咒死你啊，混账玩意！"

　　"………钉崎？"

　　"啊？"

　　黑发的一年级生不确定地出声，咒力濒临枯竭，再加上方才转瞬间几乎全身麻痹的冲击，他的思维一时陷入混乱。直到站在教学楼入口的短发少女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过来时，伏黑惠才找回流畅话语的能力。

　　"不，没什么。"

　　海胆头少年扶住了额头。大脑还有些眩晕感，确认自己契约的式神都还在后，伏黑惠的视线扫过四周，忽然停住。

　　"虎杖呢？"

　　"不知道。"将遮住视线的头发一捋，钉崎野蔷薇的回答十分干脆，"虎杖那家伙说有咒灵在追他，把辅佐监督丢给我后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他在你这边。"

　　听到同伴的回答，身为准二级咒术师的少年眉头纠起。

　　‘………不对劲。’

　　‘一般而言，一个区域里诞生出足够强大的咒灵后，大部分会遵从本能驱赶其他弱小的咒灵。’握住领口的纽扣，伏黑惠努力将脑海中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虎杖他和我差不多是在同一片区域里行动，按理来说，就算出现第三只咒灵我也该一起察觉到才对。’

　　‘例外。’

　　思考到这个词语时，穿着咒术高专校服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噌"地站直，面上露出鲜明的怔愣来。以至于茶发的同级生察觉到这点时都忍不住出声询问:

　　"怎么了？"

　　伏黑惠确实见过咒灵大量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与现在间隔的时间也不算久，就在一个星期前，因此他才能迅速地联想到这点。

　　‘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回收事件。’

　　"有人故意在这个少年院里投放了可以吸引咒灵的东西。"伏黑惠咬牙调动残余的咒力，飞快做出召唤式神的手势，黑色的玉犬从他脚下的阴影中跳出，"得快点找到虎杖那个笨蛋才行，接下来由我来搜索虎杖的位置。钉崎，东桥监督那边只能拜托你………"

　　"啧，你们两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摁压一下太阳穴，茶发少女咂舌，露出明显不爽的表情，"怎么总是让我先走？明明你这个伤员才是要撤退的那个吧？"

　　"…………我的式神更方便搜索。"声音越来越小，面对少女的目光，伏黑惠握紧领口的黄铜纽扣，抿了抿嘴唇，最后低头道，"对不起。"

　　"听起来挺没有诚意的，不过我原谅你了。"钉崎野蔷薇取出几根铁钉夹在指间，虽然身上衣物还在陆续滴落水珠，但茶发少女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握紧铁锤，笑容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肆意又美丽，"虎杖那家伙可是和我约好了要去趟银座…………嘛，虽然才认识不到几天，不过总有一种早就认识你们的感觉。等一下，虽然刚才的话听起来很像某种老土的搭讪台词不过千万别误会啊？"

　　"总之！就当做是野蔷薇大人忽然心血来潮大发慈悲好了。"名为"钉崎野蔷薇"的少女轻咳一声，稍微侧过脸，"所以给我满怀感激地接受帮助吧，冷面男。"

　　"嗯。"海胆头少年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他自动忽略了那句"冷面男"，"谢谢你，钉崎。"

　　事实上，拥有这种似曾相识般感觉的人其实不止一个。

　　在一个星期前的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当名为"伏黑惠"的少年与那个有着樱黑双色头发的男孩擦肩而过时，某种既视感随着强烈的咒力感知一同袭来，甚至在月两面宿傩脱离封印时达到了顶峰。性格敏锐的伏黑惠也思考过: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觉？或是来自于一开始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上附带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咒术？

　　他没有得到答案。

　　而现在，面前的似乎早已熟悉的同级生用格外坦率的态度提起这点，伏黑惠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这种感觉所影响。但在察觉这一点的瞬间，出现在少年心中的念头却是:

　　‘这样………似乎也不坏。’

　　"咚咚。"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玻璃被敲响的声音，像是巧合一般打断了伏黑惠的思考。钉崎野蔷薇眼瞳睁大，她下意识握紧铁锤，侧身看去。模糊的黑影正站在因外力裂出雪花状痕迹的玻璃门外，庞大又阴沉的咒力如潮水从缝隙中涌入，让人脊背发凉。被从阴影中召唤出的黑色玉犬"呜呜"发出低吼，却没有压低身/体露出獠牙，反而露出人性化的迷茫。

　　"摩西摩西～请问有人在吗？"

　　与几乎凝滞的空气不同，从门外传过来的声音反而出乎意料地轻快，对两个咒高一年级生来说有些熟悉。还没等到他们想起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穿着古旧风格衣物的少女便已从门外探出头来，向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挥了挥手，彷如火焰般朱红的发梢格外瞩目。

　　"呀～是惠同学和野蔷薇同学。几个小时不见，有没有想念人家？"短发晃动，咒术师少女眨了眨眼，露出明媚的笑容，她从旁边拉出一个身影，"锵锵～大家想要找的虎杖悠仁同学在这里哟？"

　　"因为突然被特级咒灵盯上，为了不牵连到同伴所以跑了好大～一圈才把咒灵引开。"注意到少年少女脸上的表情从惊愕逐渐产生变化，陆历笑眯眯地补充道，"不用担心，除了一点伤口、一点运动过量导致的拉伤、一点点骨折、一点点咒力枯竭…………悠仁同学现在正完好无损站在这里呢？从结果来说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以不要一边夸我一边使劲拍我吗麻仓前辈？我好像听到肋骨在响哎。"被拉过来的、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举起手，用来表示对前辈行为的抗议，随后他看到了站在楼梯那边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轻轻挠了挠面颊，露出有点心虚的表情，"呃，那个………晚上好？"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冷凝，片刻之后，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原本蹲坐在他脚边的玉犬见此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你是个超级大笨蛋。"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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