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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是个好徒儿
苏夫人一行人到达学堂外面时，苏娴正在练琴。
猛地一阵高亢粗涩的琴音飘向天际，树上停着的鸟儿扑棱扑棱逃出了院子。她赶紧捂住心口，惊疑不定地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忙搀住了她，急声说道：“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就听这音儿，也没必要去看了吧？
苏夫人稳了稳心神，抬脚向廊檐下走去。只见苏娴正端坐在书案前，十根肥胖的手指在琴弦间磕磕绊绊，那一道道嘶哑难听的声音随之而来。
杜师父原本是坐在讲桌后喝茶的，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拿了两坨布条塞住了耳朵。
眼见着又一声嘶鸣声起，他将茶盏猛地往桌上一掼疾步走到苏娴面前，伸手一把将琴弦抚乱。
“师父？”苏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她也知道难听，但是不练怎么能成呢？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学生！就你这样，还学什么琴！老夫是教不了你了！”杜师父一脸的气急败坏。
苏夫人闻言嘴角噙上了一抹笑意，转身离开了廊下。呵呵，瞧这样子，要不了几天杜师父就该离府了吧……
屋内的几人压根不知道外面的动静。苏娴一见杜师父怒气冲冲地样子不由心虚，她赶紧扶着翠儿的手起身低声道：“师父，是学生悟性太差……”
杜师父只见她嘴唇动听不到声音，顿时火气更大：“不能大声点？”
苏娴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说道：“师父，您能不能先把布团扯下来？”
杜师父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耳中一直塞着布团，不由老脸一红。怪不得周遭这么安静呢！
伸手扯下布团，他转身去叫书童：“去，把琴抬到院子里去，没得扰了人的清净！”
苏娴抿抿嘴，狗腿儿地上前去重新斟了一碗茶端端正正放在讲桌上，然后灰溜溜地去了院中。唉，惹不起惹不起！
“前无古人号”猛地跳了出来，这次又换了个大背头，不知用什么抹得一丝不乱。他下巴朝杜师父的方向抬了抬：“看，还是我好吧！从来都没朝你发过脾气！”
苏娴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如果他有实体，苏娴早就把他拉出来揍一顿了！还你好？你好能把我拉到这鬼地方来？你好能不告诉我男主是谁？
“前无古人号”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遁了。
于是这一上午时间，苏娴就苦逼地在杏树下度过。所幸天气不是太热，偶有微风吹来，杏花雨纷纷扬扬洒下，若是忽略掉杏树下的人的话，倒不失为一桩美景。
可惜，杜师父站在窗前摇头，尽力只看空中飘洒下的杏花。自己教书育人数十载，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说她笨吧，五子棋下得比谁都伶俐，眼力劲儿也十足。你说她聪明吧，就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能活这么大，也得亏是生在富贵人家，这要是在一般人家里，早饿死了！
眼见着苏娴的小拇指又无端翘起，杜师父再也看不下去了。罢了罢了，自己收的徒弟，就算是个蠢蛋也要把她拉扯明白……
就这样，时间一晃又过了半月有余。
苏娴的一曲《秋风词》终于能勉强入耳了，大字虽然依旧写得没有丝毫风骨可言，可好在一横一竖终于不是蜿蜒曲折如小河流水。
揽芷园里一片静好，正院里的人却越来越坐不住。
一大早苏婉儿就赖在了正院，巴在苏夫人身上：“娘，您说二姐是怎么回事？这日日都去学堂里上课，以往也没见她能坚持这么久呀？我都去找过她多少次了，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园子里溜达。”
眼见着苏丞相的生辰就要到了，苏夫人一堆事情等着去料理，本来不欲理她，听她这么一说也拧紧了眉头。她转头看向李嬷嬷：“学堂那边怎么说？”
李嬷嬷垂着头上前，心里直打鼓：“那边回复说一切如常。杜师父每日里仍是看二小姐不顺眼，狠话也放过，手板心也打过，不过二小姐一声不吭都受了下来……”
苏夫人眉头拧得死紧，就她那个上天入地的样子，还能受得了打骂？莫非，性子真是变了？
沉吟半晌，她抬起手：“婉儿，你去收拾笔墨，我们去学堂！”
苏婉儿疑惑道：“娘是让我也去跟着杜师傅学才艺？”
苏夫人点头：“既是这样，少不得委屈了你去一探究竟。”
苏婉儿拧着帕子有些不情愿：“可是娘，我的才艺明明已经很好了啊？”这倒不是假话，苏三小姐在京城贵女圈里素有才女的名声。
“说你傻你还真傻了！”苏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娘又不是让你去真的学！”
苏婉儿虽然依旧没听明白，不过知道她娘是为她好，也就不再细问，乖乖地让丫鬟去拾掇了笔墨纸砚和古琴来，几人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学堂。
学堂里，苏娴正一脸的生无可恋。
杜师父拿着一根细竹篾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打在她左手手心上，边打还边训斥：“让你记不住！让你记不住！”
苏娴不觉得疼，她只是觉得很难为情。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打手心，师父，你就不能想点新花样吗？比如罚站，实在不行就是一天不许吃饭！
想到这里她垂头看了眼腰身，总觉得小了不少。这段时间忙，虽然依旧坚持锻炼，但却没时间量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随手扒拉开系统界面，这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妈呀，相貌已经3分了，才艺更是厉害，妥妥的5分了！眼看着那两片迎风舒展的叶子越来越大，她的唇角不由翘起。
杜师父正打得起劲儿，猛地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不应该放水！
一个用力打下去，苏娴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左手掌心已经起了一道明显的红痕，并迅速肿胀起来。
她赶紧用手搓了搓，双眼含泪控诉地望着杜师父。以前不都是轻打的，今儿个怎么突然下了死手？
翠儿慌忙凑过来，急得转身就要往外走：“二小姐，您先忍忍，奴婢这就去叫王大夫！”
杜师父嘴唇动了动，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她本来就什么都不会，自己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
不对不对，这都十七岁的小姐了，再这样下去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他猛地摇头，也不对，她“三无小姐”的名声早都家喻户晓了，还笑话个屁！
两个人正在各自天人交战，门外苏夫人一行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还是苏婉儿先打破了沉默，她蝴蝶一般扑向苏娴：“二姐，可算是见到你了！”
苏娴和杜师父这才醒过神来，慌忙起身行礼。苏娴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生怕旁人看到。
苏婉儿满脸是笑地抓住她的左手，正好攥在那条已经鼓成小山包一样的红痕上。
苏娴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已蓄满了泪花。她一点一点地抠开苏婉儿的手，丫的，这也捏得太准了吧？
苏婉儿一脸惊惶，赶紧翻过她的手掌，心疼地开口：“二姐，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苏娴笑笑：“没什么，不小心碰了一下。”
杜师父摸摸鼻子，还算是个好徒儿！
苏夫人早在门口将先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故作不知，一听也忙凑过来看了一眼，转身怒吼：“翠儿，还不快去叫大夫！要你这奴婢有何用？要是二小姐落了疤，仔细你的皮！”
翠儿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跪了下去，听完又赶紧跑着去叫王大夫了。
苏娴垂下头小心分辨道：“母亲，您不要责罚翠儿，是娴儿不让她去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下，本就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苏夫人心中暗嗤，还挺护着那小蹄子！面上却是一脸慈爱地拉起她的手：“娴儿，你是咱相府里的千金小姐，可不能受一丝委屈。这奴婢要是不尽职，你只管跟母亲说，母亲再给你配个好的就是！”
苏娴听了连连摇头：“多谢母亲！只是翠儿自小就跟着娴儿，又是大姐姐留给我的，行事一向很有分寸，娴儿也用惯她了，再换个人怕是用不惯。”
见她抬出太子妃，苏夫人才叹了口气：“罢了，有你替她说情，就饶了她这一遭。若是以后再犯，定不轻饶！”
说完又拍了拍苏娴的手：“母亲这一向忙着你父亲生辰的事，也没顾上多问你。跟着杜师傅可还好？”
杜师傅嘴角微抽，这是捅了个马蜂窝啊！
苏娴小心地瞧了杜师父一眼，只把杜师父看得心里发虚。自己待她还算好吧？应该算吧？
心里正虚着，就听苏娴开了口：“多谢母亲关心！娴儿很好，杜师父教得也好。”他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不枉自己花费了这许多心思！还算是个好的……
苏夫人满意地点头：“杜师父是你父亲专门请来的，自是才高八斗。你可要好好跟着他学才是，不要浪费了你父亲一番心血！”
心里却在冷哼着，就杜师父刚刚那暴怒的样子，怕是熬不到明天就要递辞呈了吧？不行，走了还会再来一个，不如就把他留下，反正已经厌弃了苏娴，正好合适。
转念一想她心里已有了一番计较，唇角挂上一抹笑意，转头笑道：“杜师父辛苦！今儿我来一是为了看看娴儿，二是有一桩事想跟杜师父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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