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天退出你的生命

　　睁眼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头就痛得快要炸开了。
　　一个少年凑近前来，开心道：“狐狸！你回来了！”
　　狐狸？什么狐狸？好痛，头也痛，尾椎骨也痛！
　　“嘭”的一声，他的身后长出九条雪白的大尾巴，每条尾尖上的毛却都是红色的。
　　记忆如汹涌海浪瞬间淹没他。

　　“狐狸，你怎么第一世就九尾都长出来啦！”少年围着他转圈圈，满脸不可思议，本来还在来回踱步，突然站定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懂了，你早就算好了对不对，那个人类女孩会把内丹还给你。”

　　周怀远，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九尾狐都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昊就如同苦寻答案一朝得解的痴人一般，接着开口道：“那个女孩用你的内丹重活七次，再加上你自己重活一次！刚好你的内丹经历八次人间历练，你就能成为真正的九尾狐妖。好算计啊，狐狸！”

　　“她的精魄呢？给我吧。”
　　“哦哦哦，我用琉璃净瓶保存得好好的，哝，给你。”
　　白昊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酒壶般的瓶子，扔给了九尾狐。
　　嗯？自己怎么又被牵着鼻子走，反应过来的白昊心道，狐族果然狡猾，九尾狐尤甚，骗得人类女子为他历经磨难，助他成妖，亏他还觉得自己帮那个女孩有些对不住狐狸，没想到原来都在他算计之内。
　　就是不知道狐狸为啥要自己帮忙留着这女孩的精魄。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见狐狸一手捏碎琉璃瓶，把即将要被吸入轮回的精魄碎片全部揉进他的内丹之中。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放她去轮回。”
　　人类死后灵魂变成精魄碎片，只有再入轮回，才能形成新的灵魂，将精魄放入内丹温养是个什么后果，没妖知道。
　　九尾狐盯着他，棕黄色的瞳孔有亮光一闪而过。
　　“轮回之后，就不是她了。”
　　白昊撇嘴道：“那你还让人替你历练内丹？”
　　“我没有，我只是想她能好好活着。”
　　说这句话时的狐狸，仿佛又变成那个人类周怀远。

　　那时白昊化成本体，四仰八叉躺在窝里，然后被狐狸找到，开口就是你帮帮我，我或者我的内丹都可以为你所用。
　　白昊一眼就看出这应当是条正历着劫的九尾狐，而且还有些眼熟。
　　天道在上，他绝不是贪一只还没成型的九尾狐的内丹，他只是觉得有缘分，不管是和狐狸还是那个人类。
　　上一世那出美人救妖的戏，他其实是观众。
　　世间多一只妖并不容易，不同妖族的历练也不尽相同，九尾狐的他最感兴趣。
　　所以他才对这俩印象深刻，被九尾求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玩，再加上九尾开的条件也还算令人心动。
　　于是他就心甘情愿上了贼船，劳心劳力不说，还要数次观看惨案现场。
　　要知道第一妖兽的心也是很脆弱的。

　　第一次见到胡一悦，是在一间有些杂乱的卧室。她抱着一个盒子蹲在角落，双目无神，嘴里念念有词，灵魂随时都要离体四散的模样。
　　没救了，这人。
　　白昊看了一眼回头对狐狸道。
　　“我会用我的内丹稳定她的灵魂，到时候需要你帮忙给她回溯场景……让她活下去，如果不行，请帮我保存她的精魄。”
　　听他提了半天要求，白昊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看中了他操控时间的能力。

　　说来，他也算有些乘妖之危，因为按照他俩商量好的话，最后不论成败，内丹都可以任由白昊处理，毕竟一只连人形都幻化不出的准九尾狐和一个蒙在鼓里的人类，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不过狐狸当时还说，若是最后没能成功，内丹归还于他，那白昊等个几世，可多条忠心的狗。
　　虽说按人类的分法，狐狸确实是犬科动物，但不至于不至于。
　　接着白昊就十分干脆答应了狐狸的要求，其一用琉璃瓶封住他的灵魂直到胡一悦成功活下去；其二若是无法成功，那就将胡一悦的精魄碎片保住。
　　看着狐狸将内丹分离，整个灵魂又透明几分，勉强支撑到说完几句叮嘱，虚弱得只能维持原型。
　　如果不是白昊将他灵魂拢进琉璃瓶，怕是要直接轮回下一世，变作普通狐狸了。

　　随后他便带着胡一悦回溯到不同时间点，只是这姑娘是个实心眼，非得做些压根就不能成功的事情。
　　有几次他都以为狐狸的办法要成功了，结果姑娘一点没手软，最后事情的走向他确实没想到。

　　但是多个九尾狐可以差遣，也算不错，其实也并未有什么非得狐狸帮忙的事，它白昊上天入地逍遥快活了这么上万年，倒也没什么生死危机关头。
　　就连这洞穴，也是他故意告诉所有妖族的，不然就一只小小的狐狸，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呢？
　　不过是这世间太无聊罢了，他不是没帮过别的妖族，结局有好有坏，是叶公好龙，识过庐山真面目之后避如蛇蝎，还是行天下万里，只是为好好用一双眼睛看遍两人许诺过大好河山，主动权总是在人类手里。
　　人妖殊途轻飘飘四字，后边是数不清的血淋淋的教训。

　　后来的很多年里，这只天地间新晋的九尾狐妖始终孤身一人。
　　白昊倒没有把他当什么忠心仆人，只当交了个有意思的朋友，偶尔一同开上一坛他酒窖里年份足够的酒。
　　不得不说，酒这玩意，是个人类的大发明。
　　可是每次，无论怎么喝，狐狸都不会醉，或者说他从不让自己醉。
　　有时白昊躺着晒太阳的时候也在想，人类的精魄说不准真能在妖族的内丹中重新再复原成灵魂。也许下一个十年就能成功，也许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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