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后做了皇后

　　夜深露重，宅中还未生起地龙。初胭也并未多语，只是差遣晚玉回房中拿上一件厚衣裳来，顺路也将韵山带了过来。

　　初胭将厚衣服穿好，起身到床前将手巾打湿，搁在陆醉额头上，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脸颊，她这才惊觉陆醉烧得这样严重。
　　若是不快些退热，怕是就算人醒来了，也总会落下点什么病根。

　　她找来把椅子守在陆醉面前，有些懊恼自己当时让陆醉去外头守着。
　　可谁能想到陆醉会真的照她说的去做呢。

　　初胭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庞上，轻轻咬了咬下唇。

　　这一夜初胭都不曾合眼，两个丫鬟并那少年都劝她到厢房歇息，可她现在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还不如盯着陆醉。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陆醉却还烧着，不知是不是病得太重，他总是在呢喃着些什么，可惜声音太小，初胭实在听不清楚。
　　她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皮有些睁不开，接过少年手中的湿手巾，听少年沮丧说：“胭娘子，您说我家主子还能醒过来吗。”

　　初胭将湿手巾敷在陆醉额头上，抿了抿嘴唇。
　　她哪里知道呢，但看他目前的病灶，好似再也好不起来了……初胭不能同少年如此说，只是平常心道：“想这么多做什么，郎君自是有神明庇佑，不会死的。你快下去看着药，好了立刻端来。”

　　少年说好，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晚玉和韵山也不在房中，要回家中将初胭制作胭脂的东西拿来。
　　此时，这充斥着药味的房间只余陆醉与初胭二人。

　　他的嘴唇因为高热而干燥泛白，初胭起身拿来茶水，想喂他喝一点。
　　她凑近陆醉的唇，拿着小勺儿低声哄他：“乖乖张嘴，喝些水来。”

　　时隔几月，这是两人离得最近的一回，房中静谧，只有外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因此初胭总算听清陆醉这一夜究竟在呢喃着什么。

　　竟然真的是她的名字。

　　初胭愣了愣，指尖轻轻捏住手心，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在最柔情蜜意之时听到陆醉如此呢喃，她该会十分心动。但现在毕竟不是过去，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初胭从不想回头。

　　她喂完陆醉喝了水后，韵山和晚玉回来，带来早膳以及正准备装盒的胭脂。

　　初胭让丫鬟照顾陆醉，自己则将胭脂仔细装好，按照约定的时间回了自己的宅子。
　　好巧不巧，初胭正要开门时，看到一辆马车在自家门口停下，来人正是乔大娘子母女。

　　乔大娘子一瞧见初胭便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手，寒暄道：“小娘子近来如何？我怎么观小娘子面色不如那日红润了。”
　　初胭笑答道：“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想来并无大碍。倒是阿姐，这几日可还好？”

　　乔大娘子笑说好极了，又继续道：“我家那个弟弟，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了，万不敢再找小娘子麻烦，还请小娘子海涵。”
　　初胭说：“有阿姐给我撑腰，我还哪里有不满呢。”
　　她边说着边将手里的几盒胭脂递给乔大娘子，继续道：“这是方才制好的胭脂，阿姐且看看如何。”

　　乔大娘子嗯了声，将那闪闪发光的盒子打开，里头的胭脂果真是她要的颜色，她满意地笑了笑，示意身后的丫鬟给初胭银子，而后说：“小娘子的手艺我喜欢得紧，以后你还得为我这胭脂多费心了。”

　　初胭恭维道：“阿姐哪里的话。您能瞧得上我的手艺，那是我的福气。”

　　乔大娘子心道这小娘子可并非池中之物，不过分谦卑也并不骄傲，她打心底喜欢，这便提起铺面的事。
　　初胭一面不想欠她人情，一面心中又还记挂着陆醉，现在没有心思去看什么铺面，便委婉拒绝道：“阿姐可否改日，我今日有些不豫……”

　　她看了眼自己的小腹，面露难色。乔大娘子会意，忙道：“什么也大不过身子。那你今儿个好好歇着，待我得了空再来看你。不过我府上有位大夫，看病极好，不知你是否需要？”

　　初胭道了谢，却拒绝道：“不必，就是昨夜没歇好的缘故。阿姐不必忧心。”

　　乔大娘子嗯了一声，便同身边的小娘子一起上了马车。

　　初胭看着马车辘辘驶远，这才松了口气。她拢紧胸前的衣襟，脚步一转，又去了陆醉那儿。
　　方才乔大娘子说要为她请大夫时，她的确有些心动，是想让那大夫为陆醉看病。可初胭转念一想，陆醉的身份特别，且中的是秦地的夺花散，若是叫乔大娘子知晓了，保不齐这江郡知府就会知道……

　　江郡知府并非良善之人……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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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胭进了屋，脱下身上披风，净了手后，便给陆醉喂药。
　　昨日陆醉还坚强些，乖乖将药饮完，今日却不行了，就连初胭都拿他没辙，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糖盒摸出一颗蜜饯儿给陆醉舔了一下，低声劝哄道：“您只要吃过药，便给您吃这甜甜的蜜饯好不？”

　　也许陆醉是吃到了甜头觉得还能再吃两口这苦涩药汁，又也许陆醉听到了初胭的话信了初胭的承诺，便见他后面不再抗拒吃药，没一会儿就用完了。

　　初胭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胛骨，如约将蜜饯喂到他口中。

　　她细嫩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陆醉的唇，惹得她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得寸进尺，直接用舌将蜜饯卷入口中，顺路沾湿了初胭的指尖。

　　初胭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将手指擦干净，不与病人计较。

　　几人忙活了整整一夜连一日，陆醉总算在晚上醒来，初胭眼睛都熬出了血丝，见人醒了终于能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她让少年去请郎中来，让韵山和晚玉去备些白粥过来。

　　初胭坐在他床边，探身过去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果真退热了。
　　她正要收回手，陆醉却捏住她雪白皓腕，放在手心里揉了揉，声音低哑，“累了吧，我没事了。”

　　初胭抽回手，垂眸说：“您因我而病，我照顾您也是应当的。一会儿郎中看过脉，我便走。”

　　陆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小娘子的馨香。
　　他隐约知道，他病的这一日一夜，都是初胭在照看自己。陆醉自小到大，不论得了什么样的病，只能自己忍耐，便是要死了，也无人管。

　　陆醉心中动容，此时也学着那些无赖开始没脸没皮起来，“胭儿待我这样好，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我左思右想，不如你跟我回宫做正宫娘娘，没有人不羡慕。”

　　初胭轻轻呵了一声，冷眉冷眼刺他，“你少在这不要脸。谁稀罕当劳什子皇后。”
　　她话说得又冷又硬，毫无转圜余地，陆醉却少见的有了耐心，眉眼间虽藏着几分哀伤，可并不气馁，弥补小娘子么，势必要达到小娘子的满意才是。

　　如此，陆醉也不提此事了，让初胭到书房将堆积的公文拿来。
　　她没去，抿唇说：“你病刚刚见好，还是不要劳累的好。”

　　陆醉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央求道：“有一篇公文十分重要，上面盖着章印很好辨认，我就看那一篇，胭儿帮帮我。”

　　初胭无奈说好，提裙去了书房。
　　陆醉的书房就在卧房旁，她推门而入，见桌案上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

　　初胭小心翼翼将奏折规整好，翻来翻去，忽然翻到一张女子画像。

　　画上的人正是她。

　　她拿着画端详着，画中的她趴在小石亭里睡得正香。她记起那是他们一同在别苑“捉鬼”时，她不小心在石亭里睡着的场景。
　　画中的一草一木几近详尽，画中的女子眉眼描绘精细，连她戴了什么样的发钗首饰都描画个清清楚楚……甚至发丝落在地上的影子都被刻画精美。

　　也是，陆醉一向记性极好，闲暇时作一幅丹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初胭眼睫轻颤，将画放下，摇了摇头，旋即找到那篇陆醉要看的公文。
　　她轻轻呼了口气，拿着公文回了房，递给陆醉，陆醉却说他眼前发晕看不得，让初胭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初胭现在常用的汉字已认了个大概，读公文不是难事。她细声细气地将公文读完，发现竟与江郡知府有关。

　　公文上写，江郡知府似与秦地陆家有过勾结，且一并列举了这知府在江郡压制百姓，私养军队的恶行……

　　陆醉的神色也跟着淡了下来，想着一会儿让少年写一封信回到京城中，叫薛湛着重处置。

　　“那乔权果真是坏透了。可是，若想处置他，必得有证据才能行事”，初胭道，仅凭此公文太过无力，还得抓住乔权苛待百姓的魔爪，才能置他于死地。

　　虽乔家大娘子处置了乔权，可初胭并未看到，便也是心中存疑。她还是有嫌恶之意的，恨乔权打砸了她的摊子。若是陆醉果真能让乔权吃点苦头，她实在乐见其成。

　　陆醉眉梢微扬，问她：“不知胭儿想如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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