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后做了皇后

　　直到看不见初胭的身影，重归这才垂头丧气地进了内殿。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已坐起身来，修长的手中拿着那条本搭在他额头上的毛巾。

　　陆醉抿着薄唇，神色晦明，墨玉似的凤眸看着方才初胭坐过的地方，总觉得空气中还残存着她身上的甜香味。

　　他哪里病了？不过是想装病，看看她的态度罢了。

　　重归上前行了一礼，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胭娘子这次，应当是真的生了气……”

　　陆醉低垂眼睫，嗯了一声，翻身下了床，将外袍披好就往甘露殿去。他步幅大，重归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低声劝说：“陛下，姑娘家总是好哄的。您这么冷着，什么也不说，胭娘子如何能消气？”

　　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要告诉她，他同薛湛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撑撑自己脸面？还是说，现在朝中不算安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在意而置她于险地？

　　陆醉从未对哪位小娘子如此上心过。是他做的还不够吗？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让她住在最好的宫殿，锦衣玉食地养着，她想出宫，他就派人保护着，还不忘给她撑腰；她喜欢跳舞，他就下令翻修承玉殿。

　　结果呢？只因为他的一句违心话，就将他的所有好都抛到脑后了，连一刻钟都不愿多停留，更何况照顾他！

　　陆醉听重归说这些，面色更冷了几分，心中烦躁，直接低声斥责他：“闭嘴。”

　　那样一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要他哄？

　　重归忙闭上了嘴，心道主子们的心思不能乱猜，可得仔细小命不保……

　　-

　　等到了甘露殿，重归为陆醉倒了热茶，就要退下时，又被男人叫住。

　　重归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只听他问：“今日，胭娘子去看戏，可还顺利？”

　　不是方才还不在意？这会儿怎么又来打探人家受没受委屈？

　　重归忙回答：“陛下，今日年夫人之女也去看戏了……年娘子对小娘子的身份存疑，欲邀请小娘子到郊外骑马游玩……奴才私觉得，小娘子方才来寻您，就是为了此事。”

　　陆醉顿了顿，掀起眼皮子看着重归，长眉微蹙，“你说年芳池赴宴了？”

　　重归点头，“确实如此。”

　　陆醉哂笑道：“朕瞧着，朕可得给朕的这位姑母和表妹寻点事做了。”

　　这是圣上的家务事，重归不敢多言，只继续说：“晋国公府的小丫鬟还不小心将热茶泼到小娘子身上了。方才醉雪殿的宫人去寻了太医，不知伤得如何？”

　　“不小心？”他扯了扯唇角，语气薄凉，“那个丫鬟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重归答道：“将其撵了出去。”

　　陆醉沉吟片刻，吩咐重归：“去马厩寻一匹温顺小马给胭娘子备着。但不要直接给，要让她来寻朕说。至于那名丫鬟，寻到后送进宫来，朕亲自审。”

　　重归不解，挠了挠头，“年娘子是有意为难，您若是不同意小娘子去，想来就不会有麻烦事了。而且丫鬟那等粗鄙之人，陛下若是亲自审问，可是劳了您的神。”

　　上座之人声音淡淡，“按照朕说的去做便是。”

　　重归哎了一声，不敢再多问，这就退了出去。

　　-

　　翌日晌午，韵山一边为初胭布午膳，一边道：“小娘子，奴婢听说李娘子许了人家，是章清侯府的三公子，实乃一桩好婚。”

　　初胭坐在桌旁，垂着眼问她：“为何说是一桩好婚呢？”

　　韵山答道：“奴婢听说这位三公子生得仪表堂堂，今岁欲参加秋闱考取功名，为人上进。这又是有爵位之家，在这京城中树大根深，自然是上等婚配了。”

　　初胭却摇头，淡声说：“不论三公子如何出众，家世如何优越，皆并非衡量他是否是良配的标准。只有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韵山道：“小娘子，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话本子里才有的姻缘？”

　　初胭闻言沉默了下来，心道的确如此，可她就是希望李雪折能够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也许是因为她此生大约都无法尝到爱的滋味，所以才将内心的期许寄托在了李雪折的身上。

　　用了午膳后，她携着晚玉去了甘露殿。殿门口守着的却不是重归，而是两个眼生的小太监。

　　小太监行礼道：“奴才见过小娘子。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奴才这就为您通传。”

　　奇怪。

　　昨日明明还病得脸色煞白，怎么今日就好好的了？初胭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又问他：“昨儿个陛下尚且病着，今日可是好全了？”

　　没想到小太监竟是疑惑地啊了一声，神色茫然，“陛下昨日无恙呢……小娘子何出此言？”

　　这是装病没装明白呢！

　　那样薄情的话尚且说得出口，怎么还会装病让她探望呢？当真是不要脸。

　　初胭扯了扯唇角，觉得陆醉和昨日处处难为她的年芳池一样好笑。真不愧为表兄妹了。

　　小太监进去通传后不久，就匆匆跑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甘露殿，初胭是足有几日不曾踏足了，再次来，心中的神思已收拾妥当。

　　她行至内殿，低着眼向上首福身行礼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已有几日不曾见到初胭，陆醉的墨眸深沉，却未上前扶起她，只是淡声让她起来说话，抿了口热茶，问她：“你来寻朕有何事？”

　　初胭袅娜站起身，细声道：“陛下的真表妹年娘子昨日赴宴，见到奴婢似是一见如故，因此邀请奴婢过些日子去城郊骑马玩。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陆醉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嗓音沉沉，“原来你来找朕，就是为了此事。朕原以为，你是来探望朕的病情的。”

　　到现在还在装模作样，妄图博得她的同情，果真是不要脸至极了！

　　初胭捏了捏手心，微笑道：“奴婢那日淋了雨，也是足足病了两日，陛下应当是知道奴婢为何淋雨的吧！况且奴婢方才问殿门口处把守的小太监，小太监说您龙体康健无虞……奴婢也闹不明白您究竟是病了还是没病了。”

　　陆醉听她反唇相讥，心里也跟着气不打一处来，嗤笑了一声说：“朕哪里知道你为何要往雨中跑？仔细说来，若不是朕，你还不知何时能被人救起。再者言，朕身体如何，自是身边近侍才知。难道朕要大肆宣扬自己病了，倒让朝臣百姓担忧吗？”

　　初胭轻轻咬了咬下唇，指甲陷进柔软的手心中，细瘦的指骨泛白，到底还是福身有行了一礼，遮掩着心中不满情绪，淡声道：“是奴婢疏忽了。”

　　陆醉抿紧了薄唇，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沉声说：“你会骑马吗？就想要应约赴邀。”

　　初胭答道：“奴婢不会，是以特来求陛下开恩，能寻一位师傅来教导奴婢几日。”

　　陆醉问她：“既然不会，为何还要去？”

　　初胭微笑着说：“年娘子说，秦地来的男女皆会骑马本领。奴婢既然也身为陛下的表妹，自然不能给陛下丢脸。再者言，年娘子还说，若是您知道我是和她一起去骑马玩耍，您定会高兴同意的。”

　　她的话说得柔软，可仔细听，却尽是坚硬的刺。陆醉皱起眉头，听她总提起年芳池，忍不住解释道：“朕同年芳池并不熟络。你休要听她胡说八道。”

　　初胭不依不饶，“年娘子到底是正经表妹，想来即使是不熟络，也要比和奴婢熟络了呢。”

　　陆醉闻言顿了顿，掀起眼皮子瞅了她一眼，片刻后哼笑了一声说：“雪宝这是吃的哪一门子醋呢？朕同你是最熟络的，毕竟，朕只和你享过云雨之欢。”

　　初胭到底还是面皮薄，一听他如此说，原本白皙的脸蛋就跟着红了起来。她在心底不知骂了他多少遍臭无赖，整个人顿在原地，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奴婢没吃醋。陛下若是觉得自己和年娘子不够熟，大可将她纳入后宫。”

　　陆醉掀唇一笑，凤眸眸色却跟着冷了下来，“朕是不是惯你太过了。”

　　初胭仰着头，毫无畏惧之色，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奴婢是来求您恩典，是您问了许多，奴婢自然实话实说了。”

　　殿内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陆醉哂笑了声，起身捏起她尖尖的下颌，提醒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初胭咬着下唇，一双杏眸中浸着清液，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青天白日的，浮沉在受尽折磨的愉悦中的她，只依稀记得散乱的长发，触手滚烫的温度，还有他的威胁。

　　“雪宝，你乖乖的。”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无人戳穿，更无人提及，谁都不愿低头，要较劲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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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散雨歇后的傍晚，初胭幽幽在醉雪殿醒来，混身酸软无力。韵山为她端来热茶，“小娘子喝些茶润润。陛下可答应您了？”

　　初胭低着眼，看到自己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指痕，缓缓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

　　只怕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去了却是羊入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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