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世界

作者:宋连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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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


      这时,一个声音叫道:“张叔叔!”张留孙和张圭一齐回头,见周老五和周向阳朝他们走来。张留孙抱起周向阳,走到旁边。张圭问周老五:“周大哥,我们走后,海西村发生了什么?”
      周老五一口啐在林居脸上:“人渣!”转向张圭说:“两位大人走后,我哄向阳睡下,忽然听见洞外传来叫声。我和向阳在半悬崖上,声音能传到洞里,说明外面肯定发生大事。于是我悄悄沿藤条,往下爬了一段……”
      张圭拉住他的胳膊,说:“不用说缘故。告诉我,你看到林居杀人了吗?”
      周老五睨了林居一眼,说:“他带着士兵,把村民圈在一起,用一根大绳裹住。士兵亮出刀剑,对准村民脖子一划,人就倒下了。一刀一个,一个人都没剩下啊!”
      张圭恍惚地点点头。张留孙牵着周向阳走近,说:“谁也无法预料故事走向。向前看,段安。”张圭一拳砸上林居脸颊,转过身,对张留孙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林居只是张轩手下办事的。如果不彻底绊倒张轩,往后会有无数个林居。”
      张留孙眉毛一扬:“只说大话可不够。”
      张圭说:“去县牢,找钟编。”
      张留孙将周向阳托付给周老五,赶上张圭:“他在晋宁客栈。”
      张圭问:“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张留孙答:“昨天。”又解释道:“钟编是丹旭钦定的廉访使,手上还有张轩的把柄。张轩不会对他下狠手。”
      张圭问:“你时刻派人盯着张轩吗?还是,钟编?”
      张留孙耸耸肩:“都有。江南这么多道教徒,总不能成天打坐。”
      两人来到晋宁客栈。钟编披上外套,正要出去,门一拉开,见张留孙和张圭站在门口。
      张留孙见他心忧如焚,拉住他的胳膊:“伤没好全,上哪儿去?”
      钟编反握住张留孙的手:“留孙,你来得正好,把账簿还给我。我和张轩拼了!”
      张圭料想他已经知道海西村民被屠的事,搡他进屋,把他摁在椅子上:“闹什么?现在的皇帝是丹旭,你以为靠一本账簿,能绊倒张轩?”
      钟编说:“难道不够?贩私盐是诛九族的大罪!”
      张圭在他对面坐下:“诛九族?等着丹蒙在阴曹地府,把张轩诛九族吗?”
      张留孙说:“丹旭刚上位,正是要聚拢人心的时候,一来张轩政绩尚可,二来丹旭在经济上的手段,比丹蒙宽,不涉及到经济命脉,也就是互市和越洋生意,其他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现在把账簿贸然拿出来,是会给张轩泼上一点脏水,也仅此而已。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说你故意针对杭州知府,你这廉访使的位子还想做吗?”
      钟编问:“那该怎么办?”
      张圭说:“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你认得潘锦华吗?”
      钟编点头:“认得。”
      张留孙问:“你和潘锦华什么关系?”
      钟编说:“知遇之恩。”
      张留孙和张圭疑惑地对望一眼,问:“关住你的不是潘锦华?”
      钟编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潘锦华是救我的人。”
      张圭问:“他怎么救的你?”
      钟编回忆道:“我从山谷跑出来后,在海西村遇到潘锦华。他穿着官服。我跟他回衙暑,把山谷里的情况告诉了他。他问我以后什么打算,我说我要进京赶考。他就把我介绍给张轩,让我在他手下当照磨,还接了我奶奶一起。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张轩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张圭对张留孙说:“张轩软禁潘锦华,难道因为他救了钟编?”
      钟编问:“什么意思?”
      张圭说:“潘锦华就是把海西村民关在山谷的人。”
      钟编不信:“那他为什么救我?”
      张留孙说:“谁知道呢?你或许让他想起自己进京赶考的岁月。”
      张圭问:“你被关在山谷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潘锦华是教头?”
      钟编答:“我们大多数时候蒙着眼睛,平常接触到的以小兵为多。”
      张留孙说:“那便是了。”
      张圭问:“除了账簿,你手上还有张轩什么把柄?”
      钟编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张留孙说:“你在张轩手下当了那么久照磨,有没有其他消息?”
      钟编仔细回忆:“张轩有家私人酒楼,叫白马坊,以前他每晚都去。后来白马坊倒了,成了浙东道院,他照旧去。一样的时间点,大概亥时左右。”
      “白马坊……”张圭嘟囔,“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和张留孙往外走。
      “等等!”钟编喊住他们,“我和你们一起去。”
      张留孙按住他:“可别,先把身子养好。”张圭附和:“钟大人,您这身子骨,去了也是拖油瓶。”
      钟编斜睨张圭一眼,对张留孙拱了拱手:“留孙,注意安全。”
      张圭搂着张留孙往外走:“义父有我。”
      出了客栈,张留孙笑道:“我发现一特有意思的事。”
      “什么?”张圭问。
      张留孙说:“每次你和钟编一见面,我就想吃饺子。”
      “为什么?”张圭问。
      张留孙答:“因为旁边总杵着个醋罐子。”
      张圭揽过他脖子,把脸凑上去:“你再闻闻,我这罐醋够香吗?”
      张留孙扳过他脑袋,狠狠亲了一口:“特别香!”
      张圭舔着脸,蹭他鼻尖:“那你多亲几口。”
      张留孙拨开他,嗔道:“滚。”
      两人站在浙东道院大门口,仰望头上的牌匾,江南名家王项古所写,斜体烫金。张留孙说:“那框子比我庆善宫的整块匾额都值钱。”
      张圭转头说:“义父,有空带我去京城,看看你老家。”
      张留孙偏头看了他一眼,大步往里走:“有什么好看的。”
      张圭转着脑袋,上下把浙东道院扫一遍,说:“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白马坊都倒了,里头不就是道观吗?”
      张留孙笑说:“怎么?闹别扭?”
      张圭摇摇头,认真地说:“我说真的。”
      “跟我进去就知道了。”张留孙站在台阶上,向他招招手,“建道观的人叫黄修英,早年唱戏,后来转行做建筑设计。她唱戏期间和张轩交往匪浅。”
      张圭咂摸道:“有点意思。”又问:“他怎么住道观里?”
      张留孙说:“浙东道院建成一年不到,很多地方要修补,事情多。黄修英索性在道观里,给自己安排了房间,好及时处理。”
      两人进了大堂,见一白衣女子跪坐在蒲团上。张留孙说:“黄姑娘。”
      张圭凑近张留孙,压低声音:“黄修英是女的?”
      黄修英缓缓站起,对张圭说:“怎么,建道观的非得是男人吗?”
      张圭拱手:“失礼了,黄姑娘。”
      黄修英说:“二位唤我修英即可。”话音未落,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黄修英赶忙朝屋后跑去,后院的高塔竟轰然倒地,塌了一半。她冲向高塔。张圭一把拉住她:“危险!”
      黄修英拂开他的手,跑进高塔。张留孙和张圭对望一眼,跟上她。
      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来。张圭脱下外套,罩在自己和张留孙头顶。黄修英率先冲入地下室。张圭和张留孙正欲跟进去。她按住石门边一个按钮,门倏然关上。张留孙和张圭无法,退至塔外。
      不一会儿,黄修英抱着一个包袱,狼狈地跑出来。张留孙问:“修英姑娘,还好吗?”
      黄修英把包袱摊在地上,边检查边说:“没事。塔的地基不稳,明天我让人重新调整。”
      张留孙见散乱在地的戏服,问:“这是?”
      黄修英答:“早年在长春楼穿的。”
      张圭说:“修英姑娘想必很怀念过去的日子。”
      黄修英说:“一点儿也不。”
      张留孙问:“那为何将戏服珍藏在塔下?”
      黄修英冷漠地说:“与你们何干?”
      张留孙笑道:“姑娘说得有理。”说着和张圭告辞离开。
      两人出了道观,张圭对张留孙说:“义父,我觉得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
      张留孙问:“怎么?”
      张圭说:“首先,张轩为什么找黄修英做建设道观的负责人?杭州城有很多出色的工匠,比如原先白马坊的设计师,刘玉壶。白马坊也是张轩的产业,为什么这次建浙东道院,他反而不找刘玉壶,让半路出家的黄修英负责?一般来说,建筑一完成,负责人功成身退。可如今,浙东道院已完工三月整,黄修英仍驻在道院修缮工事。这其中难道没有端倪?黄修英为什么要留在道院?道院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张留孙说:“谁知道呢?说不定张轩对黄修英有情,黄修英不做戏子了,总得有个营生,所以让她修建道观;也可能,道院里真有什么宝贝,这宝贝张轩还没到手,所以派个人守在这儿,防止他人捷足先登。钟编不是说,张轩在白马坊未倒之前,就经常去吗?现在白马坊没了,平地建起个道观。道观里人多眼杂,又不是张轩的地盘,他想在道观里藏东西,不太可能。”
      张圭问:“义父的意思是……宝贝在地下?”
      张留孙肩膀一耸,笑道:“对了。”
      张圭说:“一个建筑设计师,但凡专业点,也不会犯让塔塌陷这样的低级错误。说明塔建造的地方,一开始就不适合做塔基。黄修英却依然把塔放在那儿,是为了掩饰什么?”
      张留孙接道:“地下室。”
      张圭说:“地下室里除了戏服,还有别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是张轩搬不走、解不开的一个谜。”
      张留孙说:“戏服,是另一个疑点。”
      张圭补充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戏服不是中原样式,上头的珠宝奇形怪状,像西洋的东西。”
      张留孙揽住他肩膀:“黄修英的戏服是西洋贡品,叫藏英服。刚入中原那会儿,在戏子中大为流行。后来皇后海吉拉看中藏英服,明令除她之外,任何人不得穿着或仿制。藏英服由此在市面上绝迹。之前白马坊的艺妓,穿的就是这种戏服。”
      张圭说:“黄修英的藏英服灿然一新,不像旧衣。”
      张留孙说:“这就是奇怪之处。藏英服轻盈飘渺,容易损坏,穿着六个月以上会泛黄起皱。”
      张圭接口道:“黄修英的藏英服是新近购入的。”
      张留孙说:“现在中土往西洋的航道有两条,杭州湾和广州合浦港口。合浦港离杭州路途遥远,专为一件戏服,往来两地,不太可能。而杭州湾的出口贸易掌握在同心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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