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朝

　　吴皇后召见洵嫔是在夜里，那样灯火堂明的长春宫，落在洵嫔眼中满是艳羡。陆氏进宫很多年了，从椒房到嫔位，从有宠至无宠，从得子变失子，一生看似是庸庸碌碌，却也有万般的无奈与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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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甘心吗”皇后立于高处，仪态雍容华贵，仿佛是在闲话家常道：“看着德妃腹中的孩子，你的心里不是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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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心中微刺，抬眸望向皇后平淡的神色道：“妾身已年老色衰，如今庆儿亦不在了，纵然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个中滋味苦涩，娘娘哪里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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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低声一笑，如同呜咽道：“洵嫔混忘了，本宫初入宫中，就诞育过皇二女，只是那孩子没福气，早登极乐去了，”她托腮捏着一枚枇杷果，清冷似冰霜：“万岁说，那孩子太小，又是帝姬，不堪入序，平白给二帝姬永叙腾出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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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叹了一口气，沉沉道：“二帝姬是牛椒房所出，从前旧事，不过是牛氏仗着万岁宠爱而起，”她轻轻垂眸，随即恢复了静默的模样：“故人皆往矣，终不及皇后娘娘福泽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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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氏是万岁早年册选的嫔妃，恃宠而骄，生有早夭的二帝姬，自己也是红颜薄命。可牛氏脾气不好，在她手里受过苦的后妃当真不少，都是花一样的年岁，偏偏万岁就喜欢她那娇泼性子，惯得她险些要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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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德妃身上能窥视出牛氏的影子，但欧阳氏是望族之后，绝非牛椒房的出身所能比拟的，所以皇后不可谓不顾忌道：“太医禀报过，德妃的孩子，或许是个男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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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洵嫔紧盯着皇后的面容，似乎变得不太真切道：“娘娘的意思，是要德妃生不下这孩子？”她惊得立即放下茶盏，丝毫不敢抬头道：“娘娘不可，德妃再僭越，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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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洵嫔没有等来皇后的回话，因着万岁晕厥的消息袭来，宫中上下已经大乱。而君王发病时，似乎是正在承幸妃嫔，皇后睨了一眼跪在殿外的女子，多是欧阳德妃的羽翼，如何氏、冯氏、陈氏等，皆是素日轻佻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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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氏仗着身孕贬为贵人，仅是禁足的轻罚。至于其他蛊惑万岁的小主，不是剃了发谴送出宫，就是一并赐死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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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或许是等足许久了，她的笑容也不敢随意展露，不过是偶于夜深之中，自己望着菱花镜台抚摸过各色珠簪玉环，勾着淡淡的一抹唇弧道：“宫里的天，也该换新气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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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重病如梅雨天的淅淅沥沥，没有丝毫的缓解，皇后自然是尽心侍奉，王盛妃率领三品嫔位以上的妃妾亦轮流伺候，可惜，泰巅既不再稳固，终究还得迎来地动山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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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贵人惊得动了胎气，生下了皇十四子克顺就撒手人寰。难为小皇子落地皆丧考妣，就由吴皇后指了位分尊贵的洵嫔陆氏亲自抚养。陆氏失子复得子，母凭子贵而封洵妃，实在是生受了吴皇后的大礼，不过，陆氏到底明白了，当日皇后向她欲言又止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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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大行，天下哀。皇宫举目皆是素白之象，莫如卫素素一介宫奴，都是通身雪衣缟裳，发髻平梳簪一朵白绒花，哪怕姿容出众，仍似失了半分清丽，越发显得平静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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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朱克权面色含悲，其于先帝灵前承继大统，奉意召令天下，摄安内外朝臣，俨然是帝王作相，连太子妃静静跪在底下，都忍不住黯然神伤道：“以后的殿下，是江山的陛下，更是黎民百姓的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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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昭训是嗣皇帝的宠妃，她很少会见到太子妃失态，哪怕太子府邸的后院女子越来越多，哪怕元氏终究恩宠稀疏，元妃好像都是温柔大度的样子，不知道是并不在意，还是知道在意也是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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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哀哭久了，女眷们的身子娇弱，都陆续有些开始撑不住，若是哪位小主夫人晕了，便有宫人扶下去灌一盏参汤，便是刚出月子两月的冕贤仪，皆跪出了一身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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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觉得很是辛苦，宫娥亦多显疲惫，似卫素素在宫道里提灯值夜，手脚感到酸楚，偶见得有两顶轿辇缓缓行去，那是嗣皇帝的妃妾冕贤仪和周侍妾，她们仪态平静，又透着一股傲然的气息，不为别的，就为她们的身份与地位，已是新帝的妃嫔，亦是红墙宫宇的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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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冕贤仪是稍晚伺候新帝的，她系六品笔帖式冕肇之女，初册不过是孺人，只因生了新帝的长女，进了名位，在众多新帝妃妾里算是占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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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新帝身边略显得宠的女子，除奇昭训、牧良娣、宋孺人以外，竟是纳聘仅半载的乐伶葛氏，但葛氏姿容尔尔，唯有心思最是顽巧，连其园子养的一对鹦哥儿都格外机灵，很能讨得新帝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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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素素对她们是艳羡的，终究，奴才的日子过得不好，即便她有着为官的兄长，但出身寒微，又不足富贵，任凭谁都能对她轻慢？卫氏摸着自己的脸庞，越发自透出不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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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嗣皇帝贵临天下，受以三拜九叩，仰得社安，召尊大行皇帝谥号为“景宗”，令吴皇后为荣康皇太后，奉居慈宁宫。至于王盛妃、陆洵妃与兆妃，分别抬赐为昭闵贵太妃、昭慎淑太妃并昭顺贤太妃，乃先帝妃妾中的翘楚，俱主摄福南宫、寿康宫和诚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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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新帝的后宫，太子妃元氏依照礼节，册授为中宫皇后，余诸潜龙姬妾，应当依次封选为一品贵妃、二品妃、三品嫔、四品贵人、五品昭仪、六品婕妤、七品椒房、八品才人、九品少子。可眼下朝势未定，内庭需要平衡和安稳，故新帝心中自有杆秤，他命许皇后拟好府邸旧人的名位，又添改了数笔方才颁旨，正如严昭训封为贵妃，是独一无二的荣宠，远压了仅封妃位的奇昭训与牧良娣，宋孺人虽也有宠爱，但宋氏分位定的不算高，是五品昭仪，仍逊色于冕氏的正四品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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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皇后不擅贵宠，而六宫之中，恩眷似各有千秋。然历室而观，翊坤宫以贵妃掌宫事，旁侍有韩婕妤和杜才人。咸福宫以牧慧妃掌宫事，不设御侍。延禧宫以奇慎妃掌宫事，旁侍有白椒房和周少子。永和宫以徐徽嫔掌宫事，旁侍有霍贵人和小徐婕妤。景阳宫无主位掌宫事，居有侯莫陈贵人、宋昭仪并独孤昭仪。宓秀宫无主位掌宫事，居有冕贵人、陈婕妤和大徐婕妤。熏风殿由汤婕妤与叶椒房同住。永寿宫、长春宫、钟粹宫与承乾宫亦各散住着三五分位低微的椒房、才人同少子。葛才人自恃有孕娇贵，非闹着要独自住到清静雅致的绿荼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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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此林林总总，皇后望着美人如玉，不觉愁绪丛生，犹是饮食起居至胭脂衣料，怕是样样都得费心颇多，或许真要争宠，该比起府邸时要多上几番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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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氏抬眸看向殿落一角的如山贺礼，亦听得大宫女桃棋冷笑道：“昨日里是京中各府都进献了不少好东西，连张少甫大人府里的那位张娘子亦眼巴巴绣了牡丹图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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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皇后眼眉一挑，很是有些上心道：“她可是费尽心思，从前当不上皇后，好不容易能册贵妃，却也被七灾八祸的身子折腾透了，”她扬手摆弄着腕间的白玉手镯道：“送去万岁处吧，张娘子的心思，就该让万岁爷瞧仔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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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少甫自作聪明，以为万岁爷会念着张氏的容貌略显眷顾，没想到万岁不给张氏册妃的体面，就算是张氏女精心绣就的牡丹图，皆一并送返张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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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皇后见万岁给足张氏父女的教训，怕是张氏也不敢再有攀附高位的僭越之心，即使他日能选秀进宫，亦不过是按着新人的规矩，始从低位逐而迁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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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便知悉钟粹宫的椒房谢氏有孕，故其敛容含笑，遂令宫人先赐了吉物抬送过去，仿佛一惊一喜，都不过是翻云覆雨的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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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椒房本名谢漌，中人世家出身，父兄皆官拜至翰林院编修，到底是文人之后，性子宛如春辞一赋，淡如烟墨，意似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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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祖宗规矩，谢氏是万岁登基后头位怀上子嗣的妃嫔，应当寓意“祥贵”，需晋封两级为五品昭仪，但太后的意思是，谢氏出身不高，进位一级婕妤即可，等来日生下皇子皇女再做高封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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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婕妤不喜奢靡，即便有孕亦不似葛才人恃宠生娇，她向来衣装简朴，一味选些湖蓝色或者青碧色的宫束，或是福字不到头的祥瑞满绣，或是色泽深翠的寿竹长纹，平和淡然，不擅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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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徽嫔对着谢婕妤是万般的高傲，好歹她曾尊列新帝正妃，若非贬位尚应登临中宫宝座，故她压根看不上谢氏，即便是坐着步辇迎见谢氏，都要谢氏亲自给她跪拜行过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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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同住钟粹宫的殷椒房心细，她趁着替万岁研磨提了寥寥数语，说是徽嫔爱去安华殿求子，倒是屡次碰上谢婕妤都得陪着关切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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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嫔是何等品性的女子，万岁自有定论，便是她能够贤德庄重，如今的皇后也就不是元氏了。所以，万岁对殷椒房的话语不可谓不疑心，但他也不刻意去理会，暗中着底下宫人去查探清楚，要是徽嫔的心思不正，即刻处置了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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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万岁察知徽嫔待谢婕妤稍显苛横，但都不是谋害皇嗣的手段，故他命宫人给徽嫔送去一碗宁神汤，顺势示意让她省心定醒，莫要再随意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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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嫔受过万岁一番敲打，顿时觉得面色无光，索性借口抱病都不出门了，可她也想不到，次日里的辰光，咸福宫就传出牧慧妃有孕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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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妃是万岁心尖上的人儿，难得盼来了她怀有龙种，万岁欢喜得当即要下旨册封牧氏为贵妃，沿用“慧”字的封号，如此，比起初封名位为贵妃的严氏，或许慧贵妃更是高出半阶，也越发惹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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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氏能晋位为慧贵妃，是无上的光耀荣宠。可皇帝也明白，比起众多家世出众的妃嫔，慧贵妃的出身确实不足言道，故他为了平息后宫怨意，就按着嫔妾们的宠爱和子嗣，迁封侯莫陈贵人为三品的景阳宫主位顺嫔，迁封冕贵人为三品的宓秀宫主位纯嫔，迁封宋昭仪为三品的承乾宫主位如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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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是内命妇册升名分，且所涉贵妃之尊，是以外命妇理当进宫请安问贺，尚似諴老亲王察平那其赞原是高宗亲封的外藩王，虽已仙逝多年，但其王妃仍是健在精神。而太后方听得諴老亲王妃递了进宫的拜贴，连忙允准了她，还让諴老亲王妃带了她家的小女郎一同入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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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察平家的小女郎天真烂漫，正是青葱般的娇嫩年华，她忍不住闺阁心性，陪着太后身边伴侍的刘氏、小吴氏去了太液湖边采花扑蝶。不过，察平氏玩得欢脱，竟爬上临近矮栏侧的清榕，还不慎松掉自己手执的团扇，正好打落在乘着御辇路过的圣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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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平氏的好运气，缘起于一柄苏绣团扇，也成全于万岁赏赐她的一对红石榴花赤金步摇。譬如，察平氏终究没有随諴老亲王妃库卓氏出宫，她成为了帝王后宫的女子，还有了新的称呼，察平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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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平氏偏首抚摸着发髻上的步摇，那是諴老亲王妃亲手替自己戴上的。或许諴老亲王妃都想不到，她的孙女会博得圣上青睐，乃甚她曾听过张少甫的女儿屡次欲送入内宫而不得，大抵，这就是察平氏该有的命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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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平婕妤的恩宠浓盛，便如三月里开放的绚烂桃花，满目里皆是春光明媚的景象。可后宫里的嫔妾们并不喜欢察平氏一枝独秀，她们攒足了精力去搏皇帝喜欢，无论是琴棋书画或者诗词歌赋，皆是通列荣贵而分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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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数月之后，葛才人生育了皇二女，谢婕妤则生下了皇二子，自此，葛氏依照祖宗规矩晋封为七品椒房，谢氏却母凭子贵越封至四品贵人，且原先贵人之位不设封号，还是太后念及谢氏诞下“祥贵”有功，特给谢氏赐选“祥”字以作贵人的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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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抓周的时候，慧贵妃难得出来走动，竟也去了祥贵人处看热闹。祥贵人知道自己资质平庸，若非是命运中的福气，怕是生下贵子的后妃，该当是宠冠六宫的慧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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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着谢氏已是四品祥贵人，与嫔位不过半尺之遥，但她始终不是一宫主位，仍旧要仰人鼻息，所以她想法子在万岁面前荐选宫人，就是宫女钱氏和宫女方氏，俱随召在祥贵人的阁宇里头，哪怕要万岁册封她们名分，仅是少子一等，不过，真正能够得益的，怎不是祥贵人和二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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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秋萦与方碧珂觐见六宫时，高门望族的妃嫔们都向皇后请辞告退，盖因她们看不起新册的少子们家世低微，也不屑于祥贵人为夺位护子以推选新人，纵然，皇帝甚是宠爱方少子和钱少子，连先前颇为宠爱的婕妤察平氏都悄然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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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虽同方氏皆出身寒苦人家，又自年少入宫当奴作婢，但钱氏性子小意亦不失俏皮，论帝宠仍胜过方氏一筹。至于皇帝自己，他爱美人也知雅趣，难保左右逢源之下分出高低，故钱氏很快就进位为才人，另行择居清雅致丽的玉露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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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钱才人去养心殿侍寝，卫素素偷偷站在长街一侧，听着凤鸾春恩车经过的动静，轰隆隆的车轮声犹如碾过她的心上。卫氏自问不比钱氏逊色，就算昔日同做宫女，钱氏不过是在闲撒处当差，拨去后宫里伺候的都是不得宠的祥贵人，但云落鸢飞远，钱氏转瞬攀上枝头成贵鹊，奈何自己幽居于偏僻一隅，每日不是在庭院里扫拂串钱柳叶，就是替太妃太嫔们掌灯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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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氏曾做过美梦，就算是在七夕佳节里，各宫的宫女们皆刻意戴粉穿绿，应时去过属于女子们的乞巧礼。偏像卫素素这样伺候太妃太嫔的宫人，倒遭了老主子们狠骂一通不安分，仅能服侍老主子们早些安置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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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平淡乏味的日子，于卫素素的夙愿中，恍若蒙蔽于乌云之下的明月，哪怕有星宿衬托围绕，然微微一闪过后，复尔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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