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雨覆倾城

作者:李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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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隋杨


      客栈里的客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几乎只剩下红衣这一行人。掌柜的看着今天发生的这些直觉得脑门犯疼,他很想回到后堂去休息,但是客栈里仍有客人在他就还得招呼着,偏偏小乙那个猴崽子还在这个时候告了假。
      红衣看见掌柜的坐在柜台前一言不发的,多半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而烦恼着。这时候,有人看了看二楼的杂物间,然后又看了看掌柜的,打破了客栈里有点死气沉沉的氛围,说道:“我说,掌柜的,今天死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啊?听那些官差说,好像是跟客栈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听了,连忙摆摆手,“呸呸呸,怎么会跟小店有关系呢!哎,你要说没关系吧,确实又还有点关系!”掌柜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将五年前的事情娓娓说来,“说来,那书生也是个可怜人。本来一家人生活的虽然清苦,却也还算完满。老套的书生小姐故事,有一天,书生进城不知道怎的认识了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来二去两人互诉衷肠,就私下定了终身。门第之见始终是他们跨不去的鸿沟,富家老爷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于是四处找人做媒,想要把闺女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事情成了也算是了一桩心事。哪知这位富家小姐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连夜逃出了家门去找那个心仪的书生。”
      掌柜的喝了口茶,然后抬手指了指二楼的杂物间,“就是那里,那天晚上她就是住在原来的地字号客房。谁也不曾想,那么俏丽的姑娘当晚就香消玉殒了。”大家听得入迷,没有人出声打断的他的话,只听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见她进了房间的足足有五个多时辰,晚饭都没下来吃。我心里直犯嘀咕便让小二去敲了门,却没有回应,推了推门,发现是在里面锁住的。因为姑娘是预先付了几天的房钱,我猜想她是在里面休息不希望被人打扰,有钱人家嘛!又是个姑娘家,谁还没点小脾气,所以就没再放在心里了。”
      “哪曾想到第二天,小二在二楼洒扫的时候闻到从门缝透出阵阵难闻的气味。他硬着头皮去敲门,里面仍然没有反应。于是,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跟我说,我心里暗叫不好,当时就让人去报了官。衙差过来将门给打开了,即便他们经常跟尸体打交道,可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只能说是一具粘着血肉的骷髅。衙差们是吓得面无血色,一个个捂着胸口干呕不已。过了许久,他们实在是查无可查,猜想,能把人啃成这样大概只有野兽才能做到。但是门窗都是紧闭的,而且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过这臆想的野兽。于是,这桩命案也就变成了离奇的悬案。”
      众人听罢无不替这个妙龄的女子惋惜,大好的生命就葬送了在这。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听掌柜的继续说道:“那富家老爷知道女儿已经遭难,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夫妇二人皆是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因为受不了打击纷纷病倒了,之后便接连去世。”
      有人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红衣思索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道:“那富家小姐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掌柜的惊愕的抬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莫非公子曾经听说过这桩陈年旧案?”红衣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并非。”
      掌柜的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家中至亲接连离世,家里纵然有那么多田产于他而言也无多大意义。后来,没有人再见过这个孩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桩案子因为实在是骇人听闻,客栈当天就被查封了,还是一年后才又重新开业的,可即使是重新开业,原来的那间地字号房却没有再使用了。虽说是杂物间,却几乎连杂物都没有放进去。
      除了上官复一行人,其他客人听完故事之后,皆称出行的计划有变需要提前赶路便纷纷离店了。掌柜的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了,所以在他客栈入住的都是路过的外乡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估计是这这辈子都不想踏足这里了。
      掌柜的见上官复和红衣仍然坐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时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红衣见状便开口轻声问道:“掌柜的,那富家小姐入住的时候,或者说入住之前,客栈里是不是来过西南的客人?”
      “这位公子,你还真的是料事如神。确实是有西南的客人来过,他们早晨离开,富家小姐是午后到的,而且住的都是地字号房。”掌柜的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红衣,然后问道:“公子的意思是,那位富家小姐的死是西南客人害的?”
      红衣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掌柜的见她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回到柜台去了。
      这时候,上官复往她身旁靠了过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啊?”红衣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谈不上知道,只是一些猜想罢了,我知道在西南有一种蛊,喜欢在人入睡后从其口鼻进入人体将人麻痹了之后,食人血肉,等到被人发现是基本上都是最后只剩下一具骷髅。我猜想,那位可怜的姑娘也是因此遭难。”
      上官复忽然打断她,然后说道:“等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东西的?怎么我不知道!”红衣端起杯子,轻轻的呡了一口茶,“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我失忆之前吧!”上官复翻了个白眼,“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失忆啊!”
      本以为像她这样了无牵挂的人是不可能失眠的,但红衣此刻躺在床上像蚯蚓一样翻来滚去,毫无睡意。白天知道的那些事情也确实是有些惊心动魄,且事情的发生地就在她的隔壁房间,即使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像是个无事人一样。
      她用力的将脑袋砸了几下,尝试着将自己砸晕,顺势趁机睡下。尝试了多次之后,她放弃了,不但没把自己弄晕,反而是越来越清醒。
      红衣看向窗外,发现今天的星星特别的亮像是一对对情人的眼睛。她再无睡意于是干脆起床,在一楼的院子里顺着竹梯爬上屋顶。
      今晚的星空真是不错,即使没有月亮,却也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目光。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红衣嘴角勾了勾,心想,是不是因为太多人朝着它许愿,超过了它所能负荷的重量,最后只能带着所有人的愿望沉入了大海。
      红衣一边看着星星,一边胡思乱想。最后竟趴在屋顶上睡着了。
      清晨时分,上官复感觉地上震了一震,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声。最后,他被吵醒了。如此扰人清梦,他推开窗户刚想探个究竟。见到躺在地上的红衣,他的瞌睡早就清醒了一大半,“要早知道你有跟大地亲密接触的嗜好,我也不必浪费银子帮你开间上房了。”
      红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像极了一只□□,“你少废话,赶紧下来扶我起来。”上官复听到她叫自己,这才拖拖拉拉的往院子走去。见到红衣的姿势十分的滑稽,他竟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扶我起来,见死不救非君子!”红衣虽然此刻动弹不得,嘴功夫上却没停下来。上官复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当那君子作甚。”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还是将她扶了起来。
      吹了一个晚上的冷风,果然,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服。上官复将她扔到她房间的床上便离开了,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家伙。趴了一个晚上屋顶,全身都僵了。要是能泡个热水澡那该有多好,她这样想着。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阿乔他们在客栈门口照看着休整了两日的马匹,上官复独自坐在大堂用早饭。红衣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也往一楼走下去。昨日一日未见的小乙回来了。只是,他不再像初见时的那样热情好客,给人的感觉反而是有点冷漠。他站在上官复后面那张没人的桌子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衣在上官复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忽然,她说了一句让上官复觉得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东西还得自己放下,比如,仇恨。回去过自己该过的日子,才是至亲希望看到的。”
      “什么?”上官复打断她问道。红衣狡黠的笑了笑,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上官复很听话的将耳朵凑了过去。红衣轻启朱唇,缓缓的说道,“不告诉你!”见上官复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她的心情却十分的愉悦。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得他自己想通,不然,谁也帮不了他。
      待他们正要启程的时候,掌柜的急冲冲的像是在找什么,见他们还站在门口,便向她问道:“公子,你们有没有看到小乙,这孩子留了字说要离开,也知道要去哪里,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结呢!也不知道他的盘缠够不够。”此刻的掌柜的像极了一位老父亲,皱着一张苦瓜脸,“哎,他走了也好,我这客栈眼看着也是开不下去了,待在这里反而会耽误他的前程,走了好啊!”
      上官复看着掌柜的并未答话却也没有打断他。告别了掌柜之后,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继续赶路。
      这时,上官复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红衣,你就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红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他,“说什么?说我饿了,是这句吗?”
      上官复一时气急,却也拿她无可奈何,“说正经的,我知道你是知道了些什么的!”红衣故作神秘的说道,“想知道?”上官复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嗯!”
      红衣敛了敛脸上的笑容:“这些都是我的猜想,不过跟事情的真相也八九不离十。我猜想,那个叫小乙的孩子就是死在原来地字号房那位姑娘的弟弟,杂物间所谓的灵异事件,和白发书生见到的绣云都是他在捣鬼!”
      上官复有些疑惑,便问道:“你怎么确定是他?”
      红衣看向远方,沉吟的半晌,“我们刚到客栈的时候,他就过来跟我说杂物间发生的事情。这着实不是一个正常的举动,他并不担心我会去找掌柜的麻烦继而退房,甚至也并不担心掌柜的将他辞退,那就说明一件事。他希望我能注意到杂物间曾经发生的事情。后来,我知道店里的其他客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这就更加证实我的猜想了。他希望姐姐的死被大家知道,希望有人站出来为姐姐主持公道,而他设想的那个杀人凶手就是白发书生。所以,他常常会去白发书生经过或者居住的地方做出一些假象,让他感觉看到了她。日复一日,对于她的死,他始终耿耿于怀,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最后只求一死了之。”
      上官复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八爪挠心,久久未能平复心情,“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故事,本是才子佳人的韵事,最后却落了个悲惨的结局。”这时候,上官复大概已经猜到了把他的脑袋砸伤的罪魁祸首是谁,却也没有说什么。或许,他也在怜悯那孩子吧!
      在夕阳还没完全沉入黑暗的时刻,他们终于赶到了洛阳。一路上的无限风光,早已将他们原本沉郁的心情洗涤得无比畅快。上官复不改他一向阔气的做派,客栈依然是选最好的。红衣自然是没意见的,反正她只是蹭吃蹭住的。
      “阿乔不是说往西边,抄小道走,两三天的路程就到京都吗?你怎么还绕道跑到洛阳来了。”红衣端起杯中茶一饮而尽。上官复一边看向来往的行人,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子,“不急。我们有多久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反正你也没有方向,倒不如跟我留在这里好好的游玩一番。”
      红衣轻笑了一声,“怕是没那么简单吧!上官公子。”上官复双眼眯成了弯月,“你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些,看破不说破不好吗?”
      灯火通明的洛阳城是红衣记忆中不曾有的,一排排红灯笼高高的挂在河岸边,倒影在水中的是无限的繁荣景象。红衣撇下了上官复,只身一人走在洛阳城的河边。虽是夜晚,却是热闹非凡。
      她伫立在河畔,定定望着河面上飘荡着的画舫,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公子,小心!”这时有人推了她一把,而后是一匹骏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她惊魂未定,下意识的将手抚上了胸口。周围的人向马匹奔走的方向指指点点,“这一看就是官府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却不管平头百姓的死活。”“就是,这换天还没几天呢!”这时有人‘嘘’了一声,“你们是不要命了啊?朝廷的事你们也敢议论!”
      此时,有个年长的声音接着道,“怕什么,他们能做就不让我们说啊!就是皇帝站在我面前,老子一样照说不误。”众人见他如此托大便纷纷戏谑了起来,倒是红衣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们口中的‘变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听他们继续说道:“现如今的隋比起从前也并没有不好,抛开朝堂上的事,我们老百姓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这个声音一出,众人纷纷就散了。话不投机,敌友未明实在不宜继续聊下去。红衣捕捉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信息,也转身离开了。
      客栈里并没有上官复的身影,向掌柜的打听了一下,上官复出去了还没回来。红衣这一趟出去,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人解答,偏偏能为她解答的那个人竟迟迟未归。
      周朝是何时被灭亡的怎么就这样的无声无息。如果是在她失忆前的事情,她必定会有所记忆。不然她也不会只记得周,而忘记了隋。正当她望眼欲穿的时候,上官复终于回来了。
      当看到她的模样,本来有些疲惫的上官复这时来了精神,“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怎的就变成了望夫石?真有这么想我?”红衣看看了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上官复听完她的问题,清了清嗓子,“倒是忘了跟你说这事,现在是杨氏的天下‘隋’,杨坚称帝。”“我这受伤前后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情,莫非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只见他点了点头,“正是,朝夕之间的事,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了。对了,杨坚你认识吗?”红衣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上官复摇了摇头,最后叹了口气,“你最好不要是他的仇敌,要不然你可别说认识我!”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红衣也若有所思的,说不准杨坚还真的是她的仇敌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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