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雨覆倾城

作者:李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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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尉迟


      不知过了多久,红衣才稍微恢复了些意识,只觉着脸是火辣辣的疼,她这才想起自己是被那黑衣人一耳光给打晕的。耳边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你可真下的去手啊?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你说打就打,但可别再动手了要是弄死了,回去可就交不了差了。”“老三被她的人绑走了,那你说我还要将她供为上宾?这可不是我风格。”
      “行了,谁还不知道你那臭脾气。哎呀,不好,她好像发烧了。”那人碰了碰红衣的额头说道。另外一人挠挠额角,急躁的说:“要我说,直接把她扔到河里喂鱼算了,难不成还要把她带回去汤汤水水的侍候着吗?娘们就是不中用,这才淋一会雨就病了。”“少说些这些没用的,现在只希望她对我们能有些用处。不然,公子可饶不了我们。”之后,红衣便又昏迷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脑袋沉甸甸的,手脚丝毫力气都没有。但是外间的声音她却听得十分的清楚,此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你们可还真行啊,丢了一个人不说。还给我带了个病秧子回来,难不成我是神医?还是你们打算让我侍候她?人呢?”
      “回公子的话,那位姑娘现在还在昏迷中。估计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公子要是想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恐怕还不是时候。”听声音,红衣知道是那天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半晌,才又听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说道:“你们...你们真是废物。”说完,像是被气得不轻拂袖而去。
      她整个人仍旧是昏昏沉沉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对方又是些什么人,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判断出,这里的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将她掳来不过是为了‘交差’。红衣这样想着想着,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往她嘴里灌药。她想要配合,但却始终使不上力气,就这样任由汤药从嘴角溢出,胸前大片衣衫也被沾湿了。
      “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来伺候?”女人不悦的说着,随后便就红衣重重的摔在床上。这时,有人匆忙走了进来,“姑娘,你这是在作甚?她好歹是个病人,别旧病还没好又染上了新疾。你还是赶紧给她换一身衣裳吧!”那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乐不可支,“平日,我敬你是公子近随,但你不要真把自己当回事。这‘隋军’眼看就要打过来了,你们还想待在这等死就待着吧。我是不伺候了。”
      “来人,将她拉下去杖毙。”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那女人闻言抖如筛糠,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公子...公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凄厉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随后,又听他说道:“将她送到戒律房,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着。”就这样,红衣被拖了出去。整个人被架在了木桩上,一盆冷水将她浇了透心凉。本就松散的头发,此刻便全部倾散而下。许是冷水起了作用,此刻她竟然有了些精神,她动作有些迟缓的抬起了脑袋想要看清坐在面前的人。
      却听那人惊愕的叫了出来,“蔓殊?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杨坚怎么会让他的皇后流落至此。不对,你又是谁?是谁让你变成她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说完,他便站起身走到了红衣身边,打量着她。半晌,他似乎想要证实什么,伸手将红衣的头发撩到一边,细细的查看她的脸想要看出什么异样来证实自己的想法。但是,满是水迹的脸端详了半天竟没有半点异样。“没有易容,所以你到底是谁?”红衣用力的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干哑的喉咙却说不出一个字。那人有些不耐,“给她喂点水。”
      红衣喝完了水,这才觉得稍微好过了些,声音很是虚弱的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那人不答反问。红衣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你觉着我是谁便是谁,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倒是有趣,你觉得你说这话谁会相信。是不是杨坚故意将你寻来放在我身边想要做些对我不利的事?”他嗤笑了一声,用手指将红衣的下巴用力捏住。红衣十分的厌恶他的触碰,却苦于没力气挣脱他的手。
      “既然你们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要怎么对付我!”说完,便将捏住红衣下巴的手收了回来。听他这么说,红衣想要笑一笑却发现嘴角抽搐的厉害,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事情的起始经过就这样被他圆了?当真是个奇人,他似乎连红衣是被人拐来的这件事也一并抹掉了。现在就好像是红衣潜入他的地盘,而非红衣被人绑来的。这人的推理能力实在是非同一般,不过他接下来的安排还是十分合红衣的意。
      他让人将红衣松了绑,仍旧是将她送回原先的房间。红衣对这一来一回有些莫名其妙,她被带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没想到结局竟是这样的。但这来回的折腾竟让她恢复了些精神,不像原先那样倦怠。
      红衣本想着等自己身体再好些就找机会离开这里,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眼含秋波万般柔情。看得红衣从心底里生出一阵恶寒,这是什么跟什么?
      “蔓殊,以后我就叫你蔓殊可好?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是吧?那就由我亲自来告诉你,你可知尉迟惇?那便是我的名字了。来,咱把这药喝了,喝了药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那声音柔的可以挤出水来。红衣听到那声音浑身抖了抖,但还是用力伸手端过了药碗,“多谢尉迟公子。”“你叫我尉迟惇就好,我习惯你这样叫我。不,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尉迟惇站在她的床前定定的看着红衣。
      “呃,尉迟...惇。我喝完药准备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况且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很不舒服。”红衣实在是受不了他的样子,便下了逐客令。但她无疑是低估了对方难缠的程度,尉迟惇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她,“没事,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我要快点将你照顾好,到时候我要娶你做我的夫人,那样子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红衣听到这话,忽然觉得嘴里的药更苦了。她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神,“尉迟惇,你怎么忽然想要娶我呢?”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尉迟惇忽然像是有些害羞了,痴痴的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从一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红衣回想两人初见时,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原来他是喜欢这样的自己,想不到口味还挺重的。红衣勉强笑了笑,“不得不说,你还真有眼光”尉迟惇满心欢喜的看着她,“这是自然。你喝了药就休息一下,父亲差人让我过去一下,我晚些再来瞧你。”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待他走后,红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好巧不巧自己竟然进了敌营,但看尉迟惇的态度,她一时半会还不会有危险,只是不知道高熲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看在尉迟惇对红衣的紧张劲,底下的人也不敢像原先那样怠慢,红衣的病自然也好得快一下。渐渐的,她也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偶尔也能走出这个院子,但是前提是要在尉迟惇的陪同下。红衣表现的十分的无谓,尉迟惇看在眼里心里也释然了不少。
      但就在当晚,侍卫就来告知于他。她在离开的路上被拦截,得到消息的尉迟惇撇下所有的公务立马赶了过去。他看着呆坐在一旁的红衣,眼中尽是痛苦之色,“蔓殊,我本想着你不会离开我。但你为什么要这样不辞而别,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会有多难过。这些日子,我对你的好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我不介意你来到我身边是否存在某种目的,只要你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红衣看着他,觉得他说的这些话自己没必要跟他交流意见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想想自己今晚行动失败的原因。但尉迟惇却没能让她如愿,在她身旁喋喋不休的说着,“蔓殊,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闷坏了,但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贸然出去实在是危险得紧,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我找时间带你出去,你说这样可好?”
      “一切谨遵公子的安排,不过现在我累了,我可以休息了吗?”红衣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尉迟惇慢慢的站了起来,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是日,天晴日朗。据说黄历上写着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双方僵持已久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隋军’渡过了沁水河,挥军直指邺城。尉迟军本以为‘隋军’不会轻易渡过沁水,却不想高颎在沁水河上立了土狗,将他们放下的火船一并拦截。‘隋军’搭建横过沁水河的桥梁很快就完成了。
      然而,在攻打邺城的过程中并不那么的顺利。毕竟尉迟迥也不是吃素的,在尉迟军的抵御下,‘隋军’屡屡败退。
      尉迟惇携着红衣走上城楼,看着溃不成军的‘隋军’,满脸喜色的对红衣说:“蔓殊,想来这天下很快便是我尉迟家的。届时我当了王爷,你便是我的王妃。这样,你可喜欢?”说完便伸手去拉住红衣的手,红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手抽了回来。
      看着城墙下的‘隋军’将士,红衣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眼下的情况对‘隋军’大为不利,但身在敌营的她却无计可施,只能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落荒而逃。街道上除了两军交战的将士还有围观的百姓,一时间让人产生一种他们并非在打仗而是在赶集的错觉。
      忽然,在‘隋军’之中传出‘敌军败了’。这下,本来正要逃亡的‘隋军’又重新开始进攻,不明情况的‘尉迟军’只能逃回邺城。很快,战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本来已经败退的‘隋军’现下却占得了先机,尉迟军此后多次应战皆以战败告终。战机已失战局已定,尉迟军再无胜算。尉迟惇的父亲尉迟迥自城墙上一跃而下,此生便定格在了邺城的城墙之下。
      尉迟惇将自己和红衣乔装成一对普通夫妇,连夜逃出了邺城。
      面对已经魔怔了的尉迟惇,红衣实在是无计可施,以她一人之力想要逃脱尉迟惇的掌控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她只能是听天由命,虎落平阳也不过如此!
      在路上赶了不知道多少天,尉迟惇见已经甩掉了‘隋军’的追杀,便将红衣安置在一处破庙处乘机休息。连日赶路,他尚且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她一介弱女子,“蔓殊,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如此受累。等我找到救兵我们就不必这样东躲西藏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尉迟惇看着红衣有些愧疚的说着。
      “你带着我这样的一个累赘,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不如任我在此自生自灭,如此一来你逃脱的机会不是更大吗?”红衣看着他悠悠说道。但很快就被尉迟惇回绝了,“不,我绝不会将你丢弃在这里。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红衣无言,只得静静的坐在一旁。
      夜里,大雨倾盆而至。这破庙破得十分的名副其实,豆大的雨点打在红衣的脸上,黑灯瞎火的她也实在不知道往哪里躲。最后还是尉迟惇将她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但也依旧免不了衣衫尽湿,一场夜雨一直持续到天明才渐渐停了下来。随身携带的衣物全都湿透了,早已没有能够更换的。
      尉迟惇担心她又像上次那样一病不起,只得一早进城去替红衣去置办一些干净的衣物。临走前,他又给红衣喂了药,看她神色无异他才安心的离开,因为担心她着凉还在一旁架起了火堆。
      但他没想到的是,红衣等这一天等的实在是太久了。他给红衣喂的药,只有在第一次的时候红衣才吞了下去,但之后,红衣都在他不留意的时候吐了出来,但表现出来的症状跟吃了药无异,这看在尉迟惇眼里自然是不会存疑。
      久而久之,他对红衣的戒备只会越来越少。
      待他回来见到空无一人的破庙,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她。他循着地上的脚步寻去,发现她竟是往回走的。也难怪,‘隋军’应该就在附近。但她刚走不久,‘隋军’也不会那么巧说到就到。可即便是‘隋军’已到,他还是要去将她追回来。想着,便策马离开了破庙。
      可在路上追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红衣的踪迹,尉迟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要是往回走只有这一条路可行,除此之外便都是群山峻岭,难道她是往反方向走的。他不怒反笑,他怎么忘了,这才是她啊。
      红衣在泥泞的路上做出往回走的脚步引起尉迟惇的注意,随后便往反方向离开,只有这样她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逃离这里。果然,尉迟惇还是上了她的当。她担心尉迟惇很快就会发现她的伎俩,还特意走在了荒草密布的小路上。但好歹尉迟惇也是一位将军,她能想到的,他迟早也会想到。
      就在红衣沿着小路正要走到官道的时候,尉迟惇策马从她身边经过,她的一颗心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但好在尉迟惇没有发现她,她这时才想起自己在路上穿上了别人遗弃的衣服,身量大了不少,脸上又被自己刻意用泥巴抹上了,要不是细细辨认又怎会认出她来。
      这时,‘隋军’的兵马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径直朝着尉迟惇的方向而去。尉迟惇察觉到了身后的追兵,用鞭子大力的抽打着马匹,身下的骏马瞬间发出一声嘶鸣,但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奋力的往前冲。
      但,寡不敌众。终究,尉迟惇还是被‘隋军’追上了,并且被斩于马下。临死前,尉迟惇看着远处的人影,嘴里喃喃的说着:“蔓殊,多远点,别伤着你了。”随后,眼睛便永远的闭上了。
      ‘隋军’的首领见他喃喃自语,担心他还没死透又在他的胸前补上了一刀,这样才放心的离开了。
      待‘隋军’走远了,红衣才走上前去。看着尉迟惇满脸鲜血毫无生气的躺在雨后泥泞的地上,胸口还在汩汩的流着血,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说不上难过,但心里还是像有什么东西堵着。红衣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蹲下身去,慢慢的将尉迟惇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此后,在去往青州的官道旁就多了一座坟茔。没有人知道里面埋的是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在意里面埋的是什么人。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座没有人祭祀的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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