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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相约
自打那个无惊无险的中元节安然度过之后,吴雪莉的烦恼却变得异常繁重起来。其一自然是她和李远哲之间那种近似包租婆与房客之间的冷淡关系在远哲被她强占了一夜之后变得更加疏离,其二,则是因为她满以为会通过成功拿到李克敏新书出版权之后能够顺利升职加薪以体现她女强人的生存价值的希望,突然间破灭了,中天总部居然直接指派了一位新的上司过来。
这个从天而降的上司让吴雪莉的工作热情瞬间降到冰点,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准时离开了公司,回到家后便埋头大睡。正好远哲也在避着她,就更加没有人管她的生死了。只是这种状态下竟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每天晚上吴雪丽刚一睡着,脑中就仿佛播放八点档连续剧一般滚动播出一段古装戏,可是连续几天故事进行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由于无法进行下去所以一直重播,就好像DVD机被人设置了定点重播。
但吴雪莉的梦境毕竟不是电视频道,连续一周的重播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
李远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半,最近他常在学校留到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那个女人都已经睡下了。但今天却意外的发现,吴雪莉正笑盈盈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看情形似乎在等他回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仿佛接收到危险的讯号,远哲淡漠的对吴雪莉点了点头就要绕开她进房间。
“远哲,你终于回来啦”!吴雪莉的声音热情得好像盛夏的太阳,足以融化所有的冰激凌和水果冰。
但远哲显然不是以上两种美味食品,况且他受到惊吓的小心灵还没有彻底恢复平静,自然不会对这个始作俑者掉以轻心,投去两道警惕的目光,一脸狐疑的盯着吴雪莉,心下不禁涌起几分好奇,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看出远哲的刻意疏离,吴雪莉仿佛全然不受影响,保持微笑问道:“最近你都没有准时回家,学校很忙吗”?
“嗯”。远哲微微点头,惜字如金。
“那你可要多注意休息哦,像你现在的年龄,正是处于生长发育的重要阶段,一定要吃好睡好,才能发育的好”。
吴雪莉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的说道,远哲听着额头已经满是黑线了。毕竟吴雪莉还不是他妈,而且像这种半大少年正是自尊心最敏感的时期,如何能从容自若的听她这个劣迹斑斑的监护人念叨关于他身体发育一类的事情。
“谢谢关心,我很好”。远哲简短的回应,语气带有几分生硬。
“现在由我来照顾你,当然要多关心你一下的,不用和我客气啦。何况同一屋檐下,不说两家话,我们本来就是应该互相关照的啊,你说对不对”?
远哲怔怔的看着吴雪莉,惊叹于她厚颜无耻的同时,甚至连还击的念头都提不起来。这些天他是有心避开她没错啦,但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要关心他的样子啊,今天突然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腹诽了几句,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反正她要干嘛,静观其变自然会知道的。
“远哲,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干嘛?”他立刻反问道,无法抑制对她的防御心态,像只受了刺激的猫,时刻警惕着。
察觉到远哲的态度,吴雪莉笑得更加无害了:“自然是有好事!”
“什么好事?”远哲更加不安了,“为什么?”
“为了谢谢你啊。”
“谢我?”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难道是指那晚……
“喏,你看了就知道了。”吴雪莉递过两张类似入场券的东西给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远哲满心狐疑,犹豫了片刻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文化论坛的门票,“和我有关吗?”
“当然有关了,如果不是你父亲的大作,这种等级的文化论坛,我可是没有入场资格的。”吴雪莉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邀请我父亲去不更好?”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远哲闹起了别扭。
“你别忘记你家父亲大人与我们相隔半个地球,既然无法当面谢他,谢他的宝贝儿子也一样嘛。”
“第一,我对这个没有兴趣;第二,我也不像你说的对他那么宝贝,我看你还是别表错情。”远哲把门票还给吴雪莉,面无表情。
远哲冷淡的回应,让吴雪莉有些诧异。远哲父子的感情似乎不像她原来猜测的那样好,但也没预计到会差到这个地步。自从李克敏把远哲托付给她之后,据她所知李克敏似乎没有和远哲联系过,当然也没和她这个监护人询问过远哲的死活。不过由于并不确定私下里他们两父子有没有联系,于是不知死活的又问道:“远哲,李先生出国后,你们有联络吗?”
“不需要!”
“那他总会想知道你的近况好不好吧?”
“你不是受了他的委托会照顾我么?你只用尽职尽责就好。”一句话噎得吴雪莉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沉默半晌,她决定先避开这个地雷。
“那个……其实我也是刚刚决定要去。”吴雪莉看了看手中的门票,决定把那所谓的成年人尊严先抛开,反正和这个小正太也没什么好掩饰的,都已经是同过床共过枕的交情了,再说些有的没的实在多余。
“你可能不知道,现阶段我最紧张也最看重的是我的工作。一方面是生存压力,我必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有满足感。”
早知道你是个贪财自私偏偏又神经迟钝的物质女,远哲眼角飞了她一眼,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吴雪莉自嘲的笑了笑,“当初答应你父亲,接受他的委托时,的确没有仔细考虑过你的感受,也没有把握能不能照顾好你。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算不上称职,好在你自己够独立够懂事,这才没有让我失信于你父亲。”
“我本来以为,事业成功的话,我就能获得比现在更多的快乐。但我错了,这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很多事情我已经去尽力,却依然无法控制局面。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去争取,但是仍然改变不了结局。”
顿了顿,吴雪莉低叹一声,看向远哲的目光里写着疲惫与无奈。她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没有喝醉,却难得的这般坦白。仿佛自己是个虔诚的修女,而远哲是她身边圣洁的天使。她没有向他祈求任何愿望,只是需要他静静的听她喋喋不休的告解,她告解着自己的罪过,控诉着世界的不公,她没有怨恨、也没有不满,她只是沮丧而已。在上帝或者神的面前,凡人的烦恼是多么的普通平凡,他们在人世间历经苦辣酸甜,最终只换来无尽的长眠。生如蝼蚁,如何能与命运抗争,能拥有一个善意的倾听者,已是不易。
“原本出书这件事情,在你父亲的帮助下,算是成功了。可惜的是,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却给了一个半路突然出现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远哲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为吴雪莉感到不公。原来她这段时间意志消沉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和她身在同一屋檐下,自己却丝毫不知情。
吴雪莉耸耸肩:“没什么打算,毕竟我还需要这份工作,而且如果我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那我这些年来的历练不都白费了吗?”
远哲看了看吴雪莉的表情,她似乎已经从沮丧中爬出来了,只是精神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两张票,搁在我气头上,就是撕了也不奇怪。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也就算了,没有福气中到一等奖,至少还有安慰奖啊。只是不知道远哲你,肯不肯赏脸和我一起去分享这份安慰奖呢?”
“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合适的人选了吗?”
“相信我,你是无可替代的。”吴雪莉看着远哲,一脸不加掩饰的笑意,故作认真状。
“我期中考以后才有假期。”远哲淡淡的抛下一句,人已起身回到房间。
“好好加油哦!”隔着一扇门,吴雪莉大声给远哲打气。
从那天起,吴雪莉又回复了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照常上下班,照样试图用外卖把晚饭蒙混过关,因为远哲也开始准时回家吃饭,不再以学校忙碌为借口了,但他偶尔还是会不配合的拒绝外卖,宁愿吃吴雪莉做出来色香味俱惨烈的家庭晚餐。
为了不让远哲这个正值青春发育期的少年在自己的辣手摧花下变得凋零憔悴,吴雪莉痛定思痛一口气买了多本食谱回来研究。一面看着那些精美的图片后边附着的详细烹饪方法,一面感叹自己这么多年的单身生涯都没有让自己学会像个正常人那样生存,现在为了自己的小监护人,却不得不洗手作羹汤。爱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做个有责任心的监护人果然是光荣的。
远哲虽然不知道吴雪莉背后的努力,但是他对吴雪莉的态度,自从她那晚突然吐露心思起,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这女人虽说现实物质,可至少她并不讨厌。反正期中考后的假期,刚好和文化论坛的举行的时间重合,这也算得上是天意。自己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不如陪她一起去吧,虽然成年人的圈子,他半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去看看,总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远哲期中考试没有半点悬念的获得了优异的成绩。向吴雪莉汇报成绩的当天,吴雪莉觉得自己像一个幸福的家长,兴奋得一把抱住远哲就在他白皙的小脸上啃了一口,害得那个小正太躲进房间脸红了半天,叫他吃饭也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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