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

　　36．遗物

　　默然的到来，确实让静儿心花怒放，她几乎是一路唱着歌，帮默然收拾好了房间。她不怕辛苦，不怕麻烦，甚至不介意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农村妇女会侵入她的私人空间，和她住在一个房间，非常愉快地为刘阿姨在自己的房间里搭了一个简易床。

　　为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好一切，静儿可下了一番工夫。她放下电话，第一时间就翻箱倒柜，觉得柜子里的床品都不符合自己的要求，就飞奔到地铁站，跑到了附近的购物商城，为默然挑了一款特别软和的天丝质地的六件套，回到家里迅速扔进洗衣机里洗了一水，趁着阳光猛烈的正午晒了出去。

　　准备好了这个，她才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列了个清单，又奔向附近的超市。下午的阳光挺灼人的，静儿忘记带伞，犹豫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她在食品柜那儿买了很多东西，成品的半成品的，连做菜的酱料都拿了三四瓶，又挑了一个双盅的电子炖盅。她知道刘阿姨会需要这个，可以专门为默然炖点儿补汤。想到煲汤，她又在汤料专柜那儿，把她认识的健身汤料每样捡了一包。在日用柜跟前她也费了半天工夫，从喝水的、喝牛奶的到刷牙杯，连给默然用的杯子都买了三个。挑毛巾的时候，她犯了难，拿起一条粉红的纯毛巾，又放下，换成柠黄的，又放下，换了一条可爱卡通图案的。

　　最后结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整整挑了一满车的东西，超市那种特别大的塑料袋，她买了两个，装进去还是勉强。静儿知道自己决计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拎回去的，把可以给自己打苦力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决定打电话给顾飞。

　　顾飞几乎是应声过来的，因为他有一辆很破的自行车。在校园里，这是最实用的交通工具，因为校园里很多地方出租车都不允许去，特别像静儿现在这种情况，她在西门，而唯一可以进出租车的大门是东南门，那就意味着，车子要绕非常大的一个圈子，才能绕到那边，少说得花半个小时，而自行车只要花几分钟穿过整个校园就好。

　　顾飞吃力地把两大袋物品扔在客厅的地上，呼地扑到沙发上，就开始喘气加抱怨了。静儿一边打开客厅的空调，一边换上拖鞋，顺手还扔了一双拖鞋给顾飞：“你赶紧换上！我刚拖干净的地板——今晚默然要过来住的！”

　　“有没搞错啊……这大热天的，我刚给你做完苦力呀，怎么这么区别对待呀！”顾飞很受伤地用眼白静儿，看着她把袋子里的物品一一摆到柜子里，又把剩下的东西拎到厨房，往厨柜和冰箱里收拾。他爬过沙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静儿在忙。

　　有一颗晶亮的汗珠还留在静儿的额角上，正缓慢地流下来。顾飞几乎要伸手替静儿擦掉，正极力忍耐着，静儿飞快地掠了掠胳膊，把额上的汗擦掉了，顾飞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最后，静儿开始洗刚刚买回来的水果，洗完第一个苹果，就直接扔给了顾飞。顾飞接过来，顺手扯了一张纸巾把上面的水擦掉，咬了一口，停了下来，突然开口问道：“静儿，你喜欢默然是吧？”

　　静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抬起头瞪他：“你怎么这么八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飞放下苹果，很认真地对静儿说：“我俩不是铁哥们吗？你喜欢他，就去追他，我也是男的，好歹还能给你出点儿主意！我总比你们女生更了解男生吧？”

　　静儿没说话，只是用眼睛晶晶亮亮地看他，看得他一阵心虚，低头去拿刚放下的苹果。谁想静儿却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哈哈……你还有这等八卦的本事？真看不出来呀你！顾飞……哈哈哈”

　　顾飞这才觉得放松一点儿，腆着脸上前讨好地笑：“你不信啊，我至少住男生宿舍，可以为你打探情报。”

　　静儿继续笑，又塞给他一粒葡萄，还说：“很好很好，那我就靠你了！再赏你一颗葡萄……”

　　“我要吃那个……那个东东好贵，我都不舍得买！”顾飞指着水池里的红艳艳的莲雾说，被静儿用身体撞开：“滚走！那个要给默然留着的。”

　　顾飞讪讪地笑了笑，又咬了一口苹果。

　　静儿把所有的水果都洗干净装在果盆里，小心地端到客厅里放在茶几中央。左看右看，又摆了一下。最后满意地转全屋一圈儿，回来和顾飞说：“他们要晚饭以后才过来，你陪我去买点花吧？”

　　顾飞眼睛往上一翻，往沙发上一倒，死也不动。静儿用力拉他，他才勉强跟着她出门了。到市场精心选了一大捧鲜花，两人又往回走，快到楼道里的时候，顾飞低声说：“你对男朋友这么好，做你男朋友肯定很有福。静儿，如果你以后不喜欢默然了，来喜欢我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啪”的被鲜花敲打了一下脑袋，“你怎么这么乌鸦嘴呀！”静儿骂道，然后又径直往电梯里走。顾飞跟着她走进电梯，还在说：“切！我是想着你被抛弃的时候万一经受不住打击，收留你而已啦。”

　　“滚！”静儿朝他猛喝一声，电梯里另一个老太太给吓了一跳，白了他俩一眼。老太太下了电梯以后，顾飞继续再接再厉：“静儿，你就当作是随便那么一说，答应我呗！反正你也没损失……”

　　“好了好了，答应你答应你了！”静儿不屑一顾地瞟他一眼，低下头闻那些鲜花。

　　凌雄带着默然回到家里，站在门口看着被收拾一新的客房，并不表现出很大的赞赏。他扫了一圈，甚至让静儿把鲜花收拾起来，说花粉会影响哮喘病人的呼吸。静儿撅着嘴把花捧出房间，抗议说过敏病人才怕花粉好不好。默然身体不好，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

　　凌雄倒是很热情地把笑脸给了顾飞，让顾飞经常来玩儿。

　　第二天，默然不肯去医院做雾化治疗，执意要去银行开保险箱。静儿就劝爸爸先带默然去银行。凌雄说，这个不能妥协，先去医院。于是一家人一起去医院。

　　雾化完了，默然的精神和感觉果然都好了不少。静儿想跟着凌雄和默然一起去银行，凌雄不让，非要顾飞带静儿回家去，自己带着默然开车走了。

　　张薇设定的保箱险很有意思，光有钥匙是打不开门的，还在银行设定了专人开箱的限定，只有俞默然先生带着身份证，亲自带着钥匙，才能打开这个箱子。默然听到这些要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呯呯乱跳。他努力地大口呼吸，极力放松自己。

　　凌雄见状笑了起来，说：“默然你不用紧张，你妈妈给你留的，无非是些金银珠宝，你妈妈不会给你留什么负担的。你们做孩子的，永远不会理解我们做父母的，我们就只想孩子能好好的。你只要健健康康地活着，你妈妈在天之灵就会高兴。”

　　看起来，张薇租用的这个保险箱应该是超级贵的，因为银行管理人员非常殷勤地问他们，要不要提供ＶＩＰ会客室给他们看东西。凌雄以前没接触过这个东西，就说要吧。管理员打开一间小小房间，装修得很漂亮，而且很私密，果然是ＶＩＰ服务。

　　凌雄帮默然把保险箱里的那个小盒子，拿到会客室的桌子上摆好。默然看着那个东西，眼睛里头渐渐凝结起了水气。凌雄看他不动，自己研究起那个盒子来，发现是个密码箱，有四个小格子可以选取０－９的数字，肯定是四个数字的密码。他问：“默默你知道密码吗？”

　　默然摇头。凌雄又研究了一下，确定不能用其它的方式打开盒子，就让默然再想想，“生日啊，你的电话啊，你的一些特殊事件发生的日子啊诸如此类……”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的生日啊，也许是妈妈的，或者……爸爸的……”默然还是紧张，觉得牙齿都有些不由自主地互相嗑碰着。

　　“肯定是你的什么日子，不用怀疑。试试吧，我们从生日开始吧。”凌雄把默然生日中日月那四个数字输入进去，一按开锁键，密码盒啪的一声，就打开了。

　　盒子打开了一小道缝隙，默然被吓得抖了一下。盒子里头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默然镇定了一下，就拿起手，想打开盒子。手触到盒子盖，却被凌雄用手按住。他抬眼看看凌雄，凌雄说：“默然，你确定，你想让我在旁边看到里面的东西吗？”

　　“……”

　　“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为什么把钥匙给我，没有留给你爸爸、或者直接给你呢？”凌雄又问。默然只是困惑地摇摇头。

　　凌雄接着说：“说明这里面有一些你妈妈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把钥匙给我，就是想保证这个东西，只有你看得到，因为她肯定我不会试图去想探知这个秘密，而且她知道我的职业要求，就是即使是知道了，也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我想问你，你确定希望我在旁边，和你一起看这个秘密吗？”凌雄看着默然，仿佛很有耐心地在等待他的回应。

　　默然犹豫，凌雄笑了起来：“这样吧，你看完以后，如果你想让我知道，我就进来看看。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就把盒子关上，我就知道你不希望我看到了。好不好？”

　　默然觉得这方案不错，就点头同意，凌雄无声地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一边走一边说：“默默，我会在门口等着，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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