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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仙传拾遗》:此香出于聚窟洲人鸟山,山上多树,与枫树相似,而香闻数里,名为返魂树。亦能自作声,如群牛吼,闻之者心振神骇。伐其木根,于玉釜中煮取汁,更以微火熟煎之,如黑粒状,令可丸,名为惊精香,或名振灵丸,或名返生香,或名振檀香,或名却死香,一种六名,斯实灵物也。
“这东西你还留着呢?”
外面日头正烈,于是木灵也懒得开门营业。窝在仓库里闲闲的拿着一支麈尾掸着那些陈年旧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还顺脚踢了踢旁边懒懒蜷卧着,眼皮子有些下坠的一只大概只有五六十天大小的黑色丑狗。
那狗倒不闪不避,只是睁开眼睛斜斜的瞥了一下,木灵一打哆嗦。手上干活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闻言,袁隐缓缓的从里面走出。穿着藏青色的汉服,只是寻常的棉质。却把他称出了一种别样的气质。只是,右边空出一半的衣袖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还能怎样?”
“不愿意幻木至少装上爪子啊!”
“这样出去骗人!再说这可是标志!”他无所谓的说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木灵指着桌上一个陈黯的玉匣子。似乎看着袁隐好像还是有些茫然的样子,木灵放下手中的麈尾。手指轻巧的按下一边的机括。捻出一些细末投入一旁正泛着袅袅青烟的香炉“这样你应该可以记得的吧?”
“惊精香?!”
“汉武帝当年求之不可再得的东西,没想到你现在还留着!这几颗要是都拿出去卖了!估计到时可真是价值连城一说了!”木灵指着指他穿的衣服“今天不会是又要出去吧?你怎么穿成这样?”
“快去换衣服!今天有个拍卖会,陪我出去一趟!”
“又换女装?!”木灵不满的嘟囔道。
“随你!其实带个人妖我也无所谓!”
“你!”木灵瞅了瞅周围的东西,顺手超过那个玉匣就冲着袁隐扔了过去。却被他稳稳的接住了。“快去换衣服!不然我进去帮你忙!”
“惊精香。又岂是该当存于世间!逆天之事,不做也罢!”说罢倾手都倒入旁边的香炉,霎时间满屋异香,三月不绝。只这玄妙物事便再不能得。
……………………俺疯了,分一个………………
惊精香,可活人。凡死未足三日者,皆可还魂再生!然而,活得了世人却偏偏活不了她。
太初元年,岁丁丑。
其时,武帝年老。觅长生药,终年不得。
及至二年,一道人自海上来,自称蓬莱客,有活人逆命之方。
自此,引世间多少不宁事。
他不在找寻,尘世之事,纵有无奈,却也只能一步一步走来,即便是省却一步,也终究只是一种错过。
盛世之下,为匠者常为人所轻。人微命贱,位尚不能处三六九等,为不入流之人。
这一次,他独身一人。在城间租赁下一间小屋。终日里还是做些下等木器买卖度日。虽不得于丁缓所为之器相较。却材质稳妥,花色古朴,况且价格公道,所获不多,若是寻常人家也得勉强度日。若有婚丧嫁娶之事,或是家中添置家具物事。坊间也常不忘了捎带上他。
原以为,时间可如此平淡度过,却忘了,自己终是孑然。
当脸上擦有三层白面的媒婆走近店门的时候。袁隐知道了什么是头疼。他已不是当初的蠢蠢木头,自不会决然走开。奉上清茶,赔上笑脸详谈了许久。最终还是以已有子息(木灵充数)之事将其推脱。临走时不忘相赠一个精巧妆奁。
媒人面目开花,却是又会错了意。回复只是一味美言推脱,那家小姐竟被媒人巧舌所感。断言:如此实诚之人。定为良人!吾非君不嫁。又以绝食相抗。
父母无奈,只得以女之言相告。袁隐百般推脱,终还是学不来面不改色。复有冷言相向,只求速得解脱。终如愿气走这一桩莫名。
至此之后,极是苦恼。寻亲说媒之事自那日之后倒是一日比一日更盛了起来。袁隐终日不得安,只得暂且闭了店门歇息。于此倒是分外苦恼。
“木灵!你可有什么方法?”问于木灵,只是无聊之事,袁隐心中默默笑自己心急之下竟然问道于盲。
“有!”只见一粉面小儿,形容不过周岁,面色却极是老成,背负双手,缓缓踱步。却也惹来袁隐的会心一笑。
“你的业障,世人的眼光。又岂是容受得下的。”
“何解?”
“你若脱去伪装当如何?”
他正色,上一次,便是毫无掩盖的嫌恶,难道这一次,却要自己选择去让人嫌恶。也许,他终不会明了的将是世人的眼光。
……………………分着干啥?…………………………
三日之后,大门复开。只是,主人的面貌却让世人镇愕许久。
“隐本是西边戎武之人。因着战事残缺躯体。无奈返乡,爱妻却已病故。唯余一黄口小儿。隐居于此,只为了了余生,并无他求。多蒙乡邻照料,生活颇丰。不敢再有所隐瞒。“
众人面色,竟满满的写满了恐慌。
他不由微微苦笑,独臂抚着伏于肩上似是熟睡的小儿。却听木灵在肩头低语,“现在,你有没有后悔当日神前所发誓言。也许,这样的轮回。你还要经过千百次!”心中却不由感慨无奈之举,却来得是这般惊世骇俗!这一次,也许会就此得到安宁!
“隐此番多有叨扰,还望大家见谅!”
…………
太初三年,蓬莱客得幸于武帝。言取千余童女之心头热血,佐以云母,朱砂,灵玉等物。便可窥长生之境。武帝允之。
上一言既出,则万户哀痛。
一入宫门深似海,又有几人可蒙上天眷顾?况红尘路短,为民者,所求不过安稳度日。自不愿追寻这虚无缥缈之事。
太阿山。
以童男童女祭。开血色祭坛。撒就三千童女热血。霎时间风云变色,苍天为之昏蒙。蓬莱道人不为所动。聚热血于广鼎之中,下以万年沉香木烧制。拟于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炼血为膏。又九九八十一日之后炼为丸。自此,服丸便可长生。
他匆匆赶到,孰料还是错过一步。三千红妆尽萎,又怎能识得谁是昔日娇颜。
曾听闻有树,形状似枫,取其根,微煎其汁,便可活人。急急前去索寻,幸得觅之。微煎为丸,得十余粒。于太阿山聚众女。焚六颗。众女皆醒。独一女未醒,复又焚三颗,芳香沁心,却仍是见不到她半分活气。
他此刻方才明白,原来天命之言。不单单是说他们等待的那一次机缘,却原来是生生世世的错就,就连惊精香这样的神物,活得三千人,却独独是救不了她!
蓬莱客至,见三千童女尽活。云:“我之道法已为人所破矣!”恨恨然,四下巡视。见袁隐仍在。招出一兽,黑色犬状,只得尺长。那道人驱使异犬,迅速向袁隐攻来。
他不闪不避,倒似是心灰意冷,再无了争胜之心。那小犬猛的扑过,当头便咬住袁隐的右手。他微微苦笑。用力一挣脱,右手便径直脱落下来。那犬一脱力,发觉咬住的不过是一截枯木,也有些呆呐!袁隐觉得他表情古怪可笑,不由得轻笑出声。谁料这便惹了它恼怒。它甩掉木头之后又猛力的扑了过来,这次还是直取右边。由于少了前臂的格挡,残余的一段便被它用力的咬在了口中。
他本是灵木之体,并没有气血津液之化。只是幻化人形之后,终日如人般行走歇息。渐渐的数百年来,便也生出了血肉来。只是凡人伤他,并不能伤及本体;此时却被一不起眼的小狗所伤,多少有些怪异。这一口噬下,只觉衣衫濡湿,右边空袖处也开始嘀嘀嗒嗒落下红色的液体。他呆愣了半响,才发觉竟是自己伤口渗落下来的血液。就如同当日三千女子被所出的心头热血一般,红得让他的眼睛有些发慌。
他闭目狠狠的摇了摇头,只是这红色始终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竟还忘不了那再也回不来的一缕芳魂。
他伸出左手,抓住那犬的颈部。用力一提,也不顾它仍然咬在自己的身上。用力一甩,便将它用力的甩了出去。不待它站起,他伸手在那小犬的鼻子上轻轻一点。仿佛是云淡风轻,却就此让那小狗昏睡了过去。
眼见如此,那道人不敢久耽,只匆匆的驾雾而去。
太阿山上,终绝尘烟。一座新坟树起,却无半个碑铭。
后十五年,武帝屡觅仙踪不得。崩于后元二年春!
………………哇!又回来了!今天抽风了!……………………
“我换好了!”饶是不愿,木灵还是如袁隐所命乖乖的套好了衣服。“怎么样?什么时候你才能带个真正的女人,不要老是让我去冒充了!”
“明天!大概是明天她就会回来!”他这样对木灵说,但他知道,这也许只是自己又一次在安慰自己!
曾经,有多少个明天。他等着,她却没有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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