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苏里要在北京工作半个月，梁陌也陪了半个月。
　　而远在杭城的纪浔连续几天发信息没人回之后整个人很暴躁。
　　纪浔不开心，周宸自然不会放弃看戏的机会。
　　整天不务正业，把自己的店放着不管跑来公司就为了欣赏纪浔的黑脸。
　　在他第三次跑来公司没事干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还非得外放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的纪浔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脾气并非时时可以控制。
　　比如此刻，他想把周宸这玩意儿从这里扔下去：“你整天没事干吗？”
　　玩游戏的人头也没回，手上速度一点没停：“我看你这几天都上火了，来陪陪你啊。”
　　纪浔皮笑肉不笑：“你走远点我就好了。”
　　周宸游戏里的人物死了，他干脆退出：“我就是想看看梁陌回来你们两能不能打一架。”
　　纪浔：“...........”
　　他是不是该夸一句他实诚？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们会不会打一架说不准，但你继续看戏的话，很难逃此一劫。”
　　周琛诶了一声，直接忽略他的威胁，好奇地问：“你说他一个人刚回国就跑北京去干嘛呢？”
　　掌握了一手资讯的纪浔呵了一声：“我知道。”
　　看着周宸那明显想要看戏的星星眼，纪浔继续说：“但我不告诉你。”
　　“啧。”周宸撇了撇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他是千里追妻去了吧？”
　　纪浔看了眼他：“哦？你怎么知道的？”
　　周宸得意一笑：“你们公司技术部一小姑娘被我泡到了。”
　　纪浔：“..............”
　　他咬着牙：“周宸你大爷！”
　　周宸：“诶诶诶！怎么说话呢？爷是认真的好吗？”
　　纪浔：“你每个女朋友都这么说。”
　　周宸：“那说明我对每段感情都很认真。”
　　纪浔：“技术部女孩子本来就少，你跑和尚庙里去捞肉，不怕那堆饿狼吃了你？”
　　周宸啧啧摇头：“你不懂。”
　　两人差点儿吵起来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打开了。
　　吵架的两人不约而同转头。
　　梁陌站在门口，靠在门上，一脸兴味地看着两人：“继续啊。”
　　纪浔不想继续，想掐死看戏的人。
　　但周宸这大马哈才不在意这些，兴冲冲地问：“人追到了吗？”
　　梁陌走过来，睨了眼纪浔。
　　纪浔无辜瞪着眼，又不是他说的！！
　　不过人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过两天带给你们看。”
　　纪浔坐在一旁，眼珠子一转，状似无意地说：“明晚约了场麻将，你带着人来？”
　　坐在一边的周宸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纪浔：“我怎么不知道？”
　　纪浔不想和这个猪队友说话：“因为没通知你。”
　　周宸：“为什么不通知我？！打麻将能没有我杭城雀神在？”
　　智障是会传染的，情场得意的人不想跟这些单身智障多待，容易出问题，梁陌一口喝完茶，起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正雄赳赳气昂昂备战的人一个眼神扫到，身子扑过来，伸手攥着梁陌衣袖。
　　梁陌在他扑过来当下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还是被这长臂猿把手抓着了，他歪头啧了一声，眉头皱得快要夹死周宸：“要说话你先放手，不然就先打一架。”
　　周宸麻溜的放开了，然后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舔着脸笑着问：“你不陪我们吃饭吗？”
　　梁陌“..........”
　　如果可以的话，纪浔真不想和这狗玩意儿站同一阵营。
　　最后，梁陌被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给忽悠去了饭店。
　　也不算是忽悠。
　　主要想想，当初在墨尔本也就算了，回来没两天就跑北京去，跑北京还一待待半个月，待半个月也就算了，还因为嫌烦把这两人联系方式给屏蔽了。
　　这样一想想，好像是有点对不起人。
　　最主要的是，他女朋友今儿个说有事，不肯陪他吃饭。
　　等菜的时候，梁陌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纪浔实在不想理这个话多得一批的人，转头cue梁陌：“干嘛呢干嘛呢？吃个饭还一直抱着手机？”
　　梁陌回完信息，把手机盖在桌上，嘴角的弧度很克制：“你不会想听的。”
　　万花丛中过的周宸一眼看懂，啧啧两声：“看你这春心荡漾的模样，可别被人吃死了啊。”
　　纪浔嗤的一声：“你看他这副昏君的样子，说是没被人吃得死死的我都不信。”
　　梁陌斜了他俩一眼：“柠檬精转世吗？”
　　周宸：“哟哟哟！老纪，你是柠檬精转世吗？”
　　纪浔：“说的你好吗？！”
　　周宸：“我女朋友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我才不酸呢。”
　　纪浔：“...........”
　　“妈的你找打是不是？！”
　　两人几句话又快要吵起来，梁陌拿着手机走到包厢另一边打电话。
　　响了两声，没人接，等到电话自然挂断之后，梁陌顿了顿，然后再次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挂断了，前一秒还扬起的唇角弧度平缓，他紧抿唇听着对面传来的官方的告知声。
　　另一边正在吵架的两人不知何时缩到了他身旁，并且目睹了他接连两次被挂电话这个事实，纪浔很聪明地没开口，而某个智商不怎么样情商奇低的玩意儿这时候又在展示自己的傻逼了，他走过去，拍拍梁陌的肩：“唉，兄弟，我就跟你说吧，女人啊，就是不能宠。”
　　女人能不能宠不知道，但是纪浔知道，人啊，一定不能话多。
　　在看着周宸被某只笑面虎拍了一下肩膀便倒在沙发上捂着肩膀痛得哀嚎的时候，纪浔啧啧摇头：“你啊，作的。”
　　周宸不服，但周宸没力气起来争执，整张脸皱成了个丑鬼。
　　一个走了，一个起不来，纪浔看着桌上的菜，叹着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吃饭。
　　白苏里的信息是在他开车路上接到的，离挂断他的电话十五分钟的时间。
　　疾驰在公路上的车停在了路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拿着手机。
　　梁陌垂着眸翻开微信聊天页面。
　　苏里：不方便接电话。
　　一条信息，是解释，也算不得解释。
　　他嗤的一声笑了。
　　骄傲如他，再没法儿打这个电话，可也没法儿对这条信息视而不见。
　　那怎么办呢？
　　那是白苏里啊。
　　她没有告诉他挂断电话的原因，也没说这十五分钟里到底有什么事让她回不了信息。
　　她没有说，梁陌也就没问了。
　　或许只是在开会，他忙到昏头的时候不也什么电话信息都不回的吗？
　　或者，只是在忙。
　　梁陌：明晚一起吃饭？
　　苏里：好。
　　梁陌把手机放下，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抵在手腕的位置。
　　紧闭着眼。
　　总担心她会离开。
　　总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总以为醒来人就会不在。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在这个人身上啊，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苏里从来不欠梁陌的，他又如何把那些由愧疚和执念组合起来的不安感加在她身上？
　　他只是，想每天见见她，能听听她说话，其余的所有不安，他自己解决。
　　另一边，贺泽坐在苏里对面，看着她皱眉，拿起手机又放下，再拿起，又放下。
　　“他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他提的问题，苏里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可这个问题代表的问题，她难以解答。
　　贺泽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笑了笑，食指摩擦着手里杯子的杯壁：“这样在一起，不怕吗？”
　　苏里眼睑微垂：“我就是，还想试一试。”
　　贺泽脸上的神情微敛，带着几分严肃：“试错了呢？”
　　他看着对面的人，她拒绝视线和他接触，却仍旧没办法完全移开必须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贺泽没有参与过她最艰难的那几年，但他永远记得她一脸没关系地让他说话说慢点儿的样子。
　　是心酸的，没有爱情，但这个女孩子，他是心疼的。
　　“你有想过吗？如果你试过之后发现还是不行，怎么办呢？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了，你却发现不行了，你让他怎么办？他会放过你吗？”
　　贺泽的话很重。
　　他可以和她取消婚礼，如果她能够幸福的话。
　　可是.........
　　能有勇气去碰那面碎掉的镜子的人很多，可真的能够守着一面碎掉的镜子过一生的人，到底算什么呢？
　　忘不掉？所以宁愿让它一辈子扎在心口上？
　　或者是后来她释然了，不要了。
　　可谁又能保证，那个人在得知这一切之后，真的能够放手吗？
　　“他不会是放不下的人。”
　　她说。
　　如果真的还是不能好好在一起，她想，两个人这一次一定是能好聚好散的。
　　这些年她总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年梁陌并非是不告而别，而是在高考后回了乌林县，当面跟她告别。
　　苏里想，自己也许还是忘不掉，但不至于遗憾至今。
　　少年时候我们对待任何事情的处理方案都不太好，所以让后来的我们做什么都畏手畏脚。
　　如果当年你勇敢一点道了离别，我一定会勇敢地去过没有你的生活。
　　可如果终究是梦。
　　梦醒了，你离开时未留只言片语，我为寻你，遍体淋漓。
　　可我们并非一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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