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汪汪出逃记

　　渡流之外，联合会庞大的军舰宛若一颗星球。
　　庞大的舰身浮于宇宙之中，宛若神的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渡流。

　　虽说对手虎视眈眈，联合会却有着充足的能源和足够的时间，更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武力，等待渡流平息，将它掌握于自己手中。

　　穿着白西装的黑兔抬起布制的爪子，打了一下椅子扶手。

　　这是个再空旷不过的房间，除了桌椅外，没有任何东西。
　　能平躺一个人的长桌上也是空空荡荡，唯有三个半圆的突出物，和一个小小的相框。

　　随着黑兔的动作，椅子迅速地转了一圈，摇摇晃晃重新面向长桌，桌旁是巨大的屏幕，里面映照着另一个影子。

　　“为什么是我来？”黑兔对着屏幕说道，有些不满。

　　屏幕中，映照着穿着黑西装的白兔。
　　它用两只爪子撑着脸，歪了下头：“因为，你猜拳输掉了嘛~”

　　“明明是你作弊，而且之前说好一起开口，你抢先了——”

　　“啊，这边还有事，你在那边加油哦~”

　　白兔的声音雀跃，屏幕变得一片漆黑。
　　黑兔抱起手臂，气鼓鼓地拧起了嘴巴。

　　“狡猾的家伙……”黑兔哼了一声，转动脑袋。鸽血般的眼睛落在了桌上的相框上。
　　留着浅金色卷发的女性，怀中抱着两个兔子玩偶，一黑一白。黑兔一动不动，正是玩偶本身的模样。

　　这时，桌上的圆形突起亮了起来，是中间那盏。
　　绿幽幽的灯光，中间人来了。

　　一分钟后，正门打开，扎着丸子头的男人站在门后。
　　左右两个武装兵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简直将他当成无生命物体。确认没有武器后，两个兵士站回两侧，男人抬脚走进了房间。

　　“黑会长，好久不见。”男人将手放到身前，鞠了个躬。

　　“真亏你能活下来，嘎拉司。明明只是个普通人。”黑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感谢您的称赞。”
　　被称作嘎拉司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双手放到身前，笔直地站在桌前。
　　“渡流情况不容乐观。出现了黑会长您曾同我提到过的，故事中的怪物。”

　　“我问的不是这个。”黑兔子发出一声低吼，拍了一下桌面：“身体！去哪里了！”

　　小小的玩偶，和其他的玩偶没有区别，至少在外表上。只要抓住它的耳朵，就能将它摔晕，可是正是这样看似弱小的存在，运营着整个联合会。
　　和它们打交道的几年，嘎拉司依旧没法理解。但它们信任他，他也谋求到了一份还算理想的工作。不知这次后能否加点儿工资。

　　“失礼，请让我汇报有关身体的事。”
　　嘎拉司又推了推眼镜。
　　“新的购买人在五日前，也即六月二十日进入渡流，我安排他住在渡流中心大酒店，一如往常。他在三日前，也即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五时拿到了商品，本计划立刻离开，但渡流大酒店被治安队占领，通讯也被影响。”

　　“你应该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黑兔跳上了桌子，一步步朝嘎拉司走来。

　　嘎拉司沉默未语。

　　黑兔站到桌边，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戴眼镜的男人：“我和白那么信任你，但你竟然把最重要的身体弄丢了！那个代购在哪！立刻将他带来！处刑！处刑！”

　　不过虽说外表怪异，性格倒和他的其他客户们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很抱歉，我确实想到卡桑哈的作为，但并未预料到他的目标也在酒店。列维，他本应按照您和白会长的要求——”

　　“再说废话，你今天就不要走出这扇门。”

　　嘎拉司感觉自己需要补充咖啡因：“非常抱歉。我在登上前往这里的飞艇前，去了中心酒店，代购已经……但我亲眼看到了身体丢失的过程，还请让我向您说明。”

　　黑兔抱起手臂，昂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身体，是自己走掉的。”

　　黑兔竖起的两根长耳像是被风吹动，朝前晃了一下。

　　“当时我正在和代购里塔说话。身体就放在他身后的柜子里，但他们自己打破柜子，走了出来。有视频作为证明。”

　　“哼，看看。”

　　在黑兔同意后，嘎拉司拿出了巴掌大小的薄屏，递到了黑兔的面前。

　　黑兔接了过来，戳了一下屏幕。
　　它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手指，感应屏上的播放键一动不动。

　　“啊，失礼。”嘎拉司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掩盖笑意，点了下屏幕。

　　黑暗的屏幕出现了映像，满肚肥肠的人大吼道
　　“我要立刻离开渡流——”

　　在他身后，两具仿生人的身体就放在柜子里。

　　戴着头盔，前所未有的完美身体，本来现在应该是他们的了！
　　黑兔哼了一声。

　　忽然，柜中的仿生人抬起双手，按住头盔，紧接着将它摘了下来。

　　黑兔眯起了眼睛。

　　仿生人低下了头，伸展手指。
　　柜子碎裂，仿生人一掌打晕了大叫着的男人。屏幕被飞散的柜子碎片撕裂，在尖叫声中，男人打翻了视讯屏。

　　倒转了的视讯屏立在了地毯上，正对门外，两个仿生人的身影出现，一齐推门走了出去。

　　双胞仿生人的身影映照在碎裂的屏幕中，随即传来因屏幕受损变化的声音：
　　“你们的武器库存——”

　　门外的黑衣人好似受到惊吓，身体陡然一震，拿着武器就扫了过去，屏幕只拍到脑袋下的动作，但他们以秒为单位，一个个倒了下去。

　　两个仿生人同时穿行在黑衣人中，身形快到信号不好的镜头也不能完全捕捉。

　　屏幕卡住了好几次。

　　最后一个画面，是两个仿生人手提黑箱，像是已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要离开房间。其中一个仿生人路过房间，还侧头往里看了一眼。

　　目光虽虚，却好似落在屏幕上，正在看着这头，同黑兔对上了视线。

　　屏幕闪了一下，播放完毕。

　　黑兔端着屏幕，迟迟没有说话。

　　嘎拉司简直无法分辨出玩偶是不是还活着：“请问——”

　　“这件事。”黑兔抬起小小的脑袋，盯着嘎拉司：“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明白。”

　　“……包括白。”黑兔拿着视频转身走到桌边，一下跳到椅子上：“你去找特兰，告诉他渡流的情况。”

　　联合会每三个月去一次渡流，特兰是负责登陆的人。

　　嘎拉司又等了两秒，黑兔没有再说话。
　　他实在没法从布偶的脸上看出什么，恭敬地告辞，退出了房间。

　　让他不要告诉另一位会长，就连互相隐瞒这点，也是普通人的所为。

　　黑兔看着视频，一遍遍看着，将它连上了屏幕，在大屏幕上看，看得目不转睛。

　　两个仿生人的一举一动，将其他人打翻在地时的角度，迈出步伐的大小，低垂着头的身姿……

　　放映忽然切断，屏幕那头，穿着黑西装的白兔突然出现。
　　“黑，你看到我那个波点的领结了吗？”

　　屏幕那头不再是空旷的房间，而是堆满了杂物的地方。

　　永动的八音盒在转动，水晶般的声音传到屏幕这头。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堆在地上，散落的书本，搭载一起的积木，各式各样的小衣服，脑袋没了的人偶，角落里坐着穿着整洁的等身金发人偶，一堆好似烧毁了的焦黑碎片，用完了的能量盒堆在一起，圈圈画画的白板上贴满了照片……

　　杂物日积月累，越堆越多，好像从没打扫过。

　　黑兔对上白兔就快贴到屏幕上的脸，吓了一跳。它不动声色地关上抽屉，将映像隐藏。
　　“八音盒旁边看看？”它说，声音有些干涩。

　　“啊，等等。”

　　白兔踩过散落的拼图，用四肢蹦蹦哒哒的样子就像是只普通的兔子。

　　它循着声音，扒开了成堆的衣服，好似伸手在黑洞里翻找，抓出一个八音盒，将它扔到一边。

　　八音盒和矮桌撞到一起，脆弱的盒身破碎，声音也戛然而止。

　　“找到了！”白兔伸手高举领结。
　　它拿着波点的领结，对着屏幕比了比。

　　黑兔坐在屏幕前，没有说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兔停住动作，看了黑兔一眼：“会面不顺利？身体找回来了吗？”

　　“没有。”黑兔说道：“我会派人搜索。”

　　“是么，那可是迄今为止性能最好的身体，弄丢了就糟糕了。不过，就算捡到也没人能用啦。”
　　白兔说着换上了新的领结，耳朵往两侧转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穿着白西装的黑兔快速回道：“我怎么会隐瞒你。我们是双子，双子之间不会隐瞒，我们约定过。”

　　“是的，这才是我们能站上顶端的原因。那就这样了，等你的好消息。”白兔说着切断了通讯。

　　黑兔抬起手朝屏幕挥了挥，和白兔告别。
　　屏幕黑去，玩偶的手停在空中，半晌后落下。

　　“我会带回好消息，不会让你抢先。”黑兔拉开手机，将它和相框平放在一起：“我才是……母亲更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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