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荡神迷

　　沈辞怕疼，特别怕。

　　用力一点就受不了，有的时候曾谙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忍不了还是装的，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在那儿龇牙咧嘴。

　　很多应该要进行的复健项目都被他删删减减，最后每天可能半个小时都做不到，可是曾谙再也没强行要求他什么。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空着的时候她还是继续去找事情做，即使已经有了稳定的护理工作，和沈辞签订了合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恐慌。

　　只要一想到那些贫穷，被追债的日子，就感到害怕，会舍不得花钱，会拼命想要多赚点钱。

　　在沈辞这儿的工作要求是一天六小时随时待命，那么即便他们做复健一天还不到半小时，她也不会擅自离开。

　　于是她想着要在网上找工作。

　　线上的工作不好找，她上网少也没什么经验，磕磕绊绊地下载了许多软件，又在百度和知乎上搜索，只看了自由职业里面的自媒体好像还不错。

　　她又下了几个社交软件，里面花里胡哨的，她稍微看看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和现代人脱了轨，用一种严肃的研究学术的态度去学习。

　　一条画画的视频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面显示就在她的附近，不超过一公里。

　　视频是一张画，无数蓝黑色的蝴蝶在上面杂乱的飞舞，令人觉得既美丽又心头生出些许寒意。

　　有70多万点赞量，她点进去，评论区排第一的热评写着“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是宋朝张孝祥的诗句，表达着对自由的向往。

　　曾谙停顿了一下，点进这个博主的主页，发的内容不多，全是他的画作。粉丝有50万，没有认证，简介上十分简洁明了，写着“插画师-白帝”。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沈辞。

　　之前卢申给她介绍客户信息的时候说过，沈辞是一名插画师。

　　犹豫了一下，她没点关注，那条视频也没有点赞收藏，而是将其快速地划了过去。

　　不要去关注他，要和他保持距离。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和她没有关系。他们两个现在只是短暂地相遇了一下 ，最后还是会分开。

　　再往下面刷是一个宠物博主，一只毛茸茸的小橘对着镜头咧开嘴“喵喵喵～”地叫。

　　她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毫不犹豫地点了关注，翻出这个博主的视频看了一会儿，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将每条视频的内容和播放量记录下来进行对比分析。

　　在抖音上刷了一个多小时，突然一个好友申请跳了出来，是手机通讯录主动推荐的。

　　曾谙点开来看了一眼，头像很眼熟，是乔络的。

　　“你竟然也玩抖音了？”对面连续发了三个感叹号。

　　她在输入框犹豫了一会儿，信息还没发出去，对面又发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猫从墙背后阴测测地探出身来。

　　她又把刚刚输入的内容删掉，重新打字：“对，最近工作怎么样？”

　　没提起自己的事情，而是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对方身上。

　　乔络果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发了一长段语音。

　　“我现在手上这个项目要是成了我估计得升职，昨天总经理特意找我旁敲侧击，拿了提成我请你吃大餐！”

　　“好，期待。”曾谙在表情列表里挑了一会儿，选了一个眯眼大笑的表情。

　　“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只能趁着休息偷偷刷一会儿抖音。这两周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去找你玩，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约哈。”

　　那边的乔络坐在公司隔间里，发完消息就退出抖音，摁灭了手机，继续改着电脑上的代码。

　　“乔姐，不去吃饭啊？”路过的同事和她打了个招呼。

　　“吃过了。”乔络笑。

　　她长相是那种艳丽型的，和她不熟的人会以为她是那种刻板印象里的花瓶型美女，人美嘴甜，身边人缘好，工作能力稍微逊色。

　　但是了解过后，就会惊讶的发现，乔络外表艳丽，竟然是个程序员，而且工作起来就跟拼了命似的，能力很强。

　　“今天索印传媒那边的代表要提前过来和咱们对接沟通，组长应该还是找你去。”

　　同事特地提醒道。

　　乔络皱眉：“我知道，组长早上和我说过了。他们已经来了吗？”

　　“我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产品经理和他们在楼下的餐厅里，估计一会儿就上来了。”同事语气不太好，对于程序员来说，虽然开发项目是团队合作，但是期间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要说最令大家讨厌的就是项目经理了，要是再跟合作的公司一起，那后面要扯皮的地方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他说完没多久，乔络突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

　　他下意识就住了嘴，稍稍回头，就看见产品经理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赶紧拿着自己的水杯溜走。

　　“小乔啊，这是索印传媒的李总，来，认识一下。”

　　乔络站了起来：“李总好，我是刑天游戏公司的算法工程师乔络。”

　　“您好，我叫李子轩。”李子轩身量很高，单眼皮，但是眼窝很深。

　　年轻又帅，已经是“总”这个级别了，又姓李。乔络一下子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

　　索印传媒的太子爷，李子轩。

　　平时都是只闻其名，从没见过真人，他们刑天游戏和索印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见过太子爷亲自参与这种不算大的游戏项目。

　　乔络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李子轩加深笑容，主动伸出了手：“久闻大名，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她愣了一下，他怎么会久闻她的名字？心中虽疑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很快就露出职业的笑容：“是我久闻李先生的名讳，能和您共事是我的荣幸。”

　　李子轩松开手，目光移到她办公桌上的相框。

　　一张是她和父母的合照，一张是她和曾谙的合照。

　　“这位是乔小姐的朋友?”

　　乔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觉得越发奇怪。为什么问她这个?

　　“上次来李总来公司，刚好你出去开会了不在，他看到这张照片说里面的人挺眼熟的，好像认识。”产品经理有些谄媚地替李子轩解释道。

　　“是我的朋友，你们认识?”她和曾谙是大学同学，但是她一直知道曾谙家境困难，怎么会和这样的权贵认识。

　　李子轩颔首，没有多说，转移了话题∶“以后这个游戏项目就由我和贵公司对接了，后面大家估计得相处一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

　　乔络聪明地先把疑惑吞进肚子里，保持微笑：“当然，希望今后合作愉快 。”

　　.

　　另外一边，曾谙看到乔络的信息，回了个“好。”

　　还没发过去，对面已经显示了不在线。

　　时间也挺长了，她也就没在继续刷下去，招聘软件上有人回了她的信息，大多数是一些短期的小兼职，她没嫌弃，连带着工作地点和时间一起记在本子上方便筛选。

　　人穷的时候真的会很极端，会控制不住担忧没了钱之后的生活。

　　即使她现在已经住在了这样好的房子里，但是这不是她的，那就意味着这一切都随时会被轻易地剥夺走。

　　第二周的时候她又恢复了每周周末给程闵做家政的时间。

　　她只和他说了找到了专职护理的工作，没说具体顾客是谁。

　　程闵听到后吃了一惊：“你是学护理的吗？”

　　她给他做了大半年的家政，但是他却对她毫不了解。

　　“对。”曾谙收拾了东西，她是下午出发的，干完活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从市中心赶回郊区还要两个小时的地铁。

　　“怎么没在医院工作？”程闵帮着她把垃圾袋一起收拾起来，还从冰箱里给她递了一瓶牛奶。

　　“嗯。”曾谙接过垃圾袋，没拿牛奶。

　　她只是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解释，甚至连抬头与他对视的时刻都少之又少。

　　只是站在那儿低着头，利落地扯开手套。看起来即沉闷又冷淡。

　　程闵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却忍不住又反复地联想到她上次在李子轩别墅的异常表现，她竟然会认识那些富家子弟。

　　后来隐约从其他人口中听见，沈辞因为一个清洁工和曹意珂发脾气，那个清洁工应当就是曾谙，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好奇，他还是没有多问，礼貌地送她出了门，只是这一次，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曾谙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拐角处才收回了视线。

　　奇怪，他这样内心冷漠的人怎么突然有了闲心关注别人？

　　程闵心中一跳，关上了房门。

　　曾谙赶着地铁回去，从地铁站出来还要坐几站公交车才能到郊区的别墅群，所以到沈辞的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李阿姨今天放假，别墅从外面看一片漆黑，沈辞似乎已经睡了，她自己输了密码开门。

　　刚一进客厅，就听见别墅里的电梯发出滴滴两声，门自动打开，沈辞坐着轮椅出来了。

　　她愣了一下，明明每天吃完晚饭就回了楼上，她以为他早就睡了呢。

　　“这么晚去哪儿了？”沈辞摁亮大吊灯，阴沉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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