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的重生（下部）

　　“或许，不能说俊美。”牙子青终是叹了一口气：“应该说，沉鱼落雁、不可方物！”
　　元初咧了咧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两个词通常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第一勇士耶！沉鱼落雁？不可方物？吓谁啊他！
　　牙子青沉重地点点头：“话虽如此，但如此形容他的容貌却丝毫不夸张。只是此人。。。。。。”他顿了一顿：“万万不能以常理待之！”他的语气严肃异常，面上的神色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一般，阴鸷非常。
　　“何解？”牙子青这种表情元初只见过一次，就是上次在密道之时，答应自己的条件又觉得吃了暗亏时候的表情。
　　不过牙子青的情绪似乎很快就控制住了，神色有所缓解，语气也更加冷漠淡定：“哲别鄀克，比他的容貌以及智勇更为有名的却是他怪异的行径和处世。”
　　“能不能具体点。”总之他听了半天，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牙子青叹息：“真的说不清，你若真的好奇，倒不妨去亲自见识见识。”
　　他此话说完，飘在一旁的童灵却是深有同感地用力点头。
　　元初疑惑地望望他们，那个哲别鄀克是有多奇怪能让他们那样啊？“我如何见识？亲自直接杀到敌营去？”
　　“不必。”牙子青冷冷地瞪他一眼：“他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军营里的。西番国与我国毗邻的城镇是咸郡，就在西番驻军五里之后，也是平日里我元烨、西番以及周边诸国百姓钱粮货物买卖之地。只要不打仗，那里便是商客云集，热闹非凡。算是周边诸城最为繁华之地。依照那人的秉性，只要战事未起，他就基本会在那个地方。如果他没在。。。。。。”
　　“如果他没在，就说明战事要起？”
　　“差不多。”牙子青依旧沉着个脸。
　　“那你的意思是？”元初心下已有所明了，但他仍是想听牙子青说出来。
　　“你不妨装扮成客商，到那里去瞧瞧。”
　　“为什么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可不相信牙子青让他这么出去会仅仅只是为了让他去瞧瞧那个哲别鄀克。人海茫茫，去了谁知道见不见得到，见到又未必认得出来，反正他也没见过。好吧，就算认出来了又怎么样？作为主帅，他只要知道对方是怎么打仗的就行了，打仗以外的事，他似乎可以不必知道得太多。牙子青让他这么兴师动众地前去，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牙子青的面色沉了沉：“自梁城以来，一路平静无波。按理并不该是这样，特别是我跟了你之后。”他望了元初一眼：“就算其他人不动，南贤王也不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偏偏就是无任何动静。这种情况不对啊。”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在路上对我不利，便会在军营里下手？你让我去咸郡的目的，是避开这些危险？”元初用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问。
　　“不错，是有这个意思。”
　　“可是你想过没有，”元初挠了挠头：“这种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是躲不过去的。而且，我必须自己去面对。”背后的危险和敌人都太多，甚至这些敌人很可能就是在血缘上同他最亲的人，也还有可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有时候成为敌人常常不需要有任何仇恨，利益——往往就能令任何人变成敌对的双方而不需要其他理由。
　　“这我明白。只是。。。。。。”牙子青显得有些烦躁：“就是觉得心中不对，就是觉得这个时候你不该留在这。总之，你便听我一次，先去咸郡，去个几日再说。”是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危险的感知，这种感知在过去的时间的曾经救过他好几次的命。但正是由于这毫无理由的感知，他无法向元初说明原因，这正是他烦躁的来源。
　　元初并未作答，望了他好一会才突然笑道：“好吧。我出去走走也好。顺便了解一下这西边的风土人情。一路行军而来，还真没好好地玩过，去享受几日清闲的民间生活也是不错的。”
　　见他答应，牙子青才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地去。这有我不会出大岔子。你也不必去太久，可能也就几日的功夫。”
　　“嗯。好。”元初笑笑，继续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那——你用早点罢。我先去处理些军务。”他说着转身便走。
　　元初忽然喊住他：“他们将部分军务交予你处理了么？”
　　牙子青停住脚步，一会才点点头，也不回身，便那么离开了。
　　元初低头喝了一口粥，又抬头：“玄衣，这几日你不必跟我去了，留在营中帮帮牙先生的忙。他们俩跟着我就行了。”他伸手指指身后垂头而立的迟平、迟行二人。
　　“是。”玄衣低头答应，看不见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边吃东西边想点事。”
　　三人应是，正准备退出。元初想了想又道：“对了，玄衣，教教他们我起居的习惯。这俩孩子看着也不笨，你教清楚了，免得我去到咸郡一身狼狈。”
　　“是。”玄衣恭敬应道。这点他倒是知道，若是没人好好侍候着，元初真有可能一身狼狈地回来。
　　等到人都走光，元初才推开面前的碗，趴在桌子上微微叹息。
　　“你叹什么？”童灵飘在半空冷冷地问。
　　元初自嘲地笑笑：“我身边那么多人，究竟谁可信任？还是一个都信任不得？包括你？”
　　童灵讥诮地勾了勾惨白的唇：“何必问我，你自心中有数。”它算是接触元初最长时间的一个，本又是皇子出身，元初这一问，其实它也是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最亲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害死自己，其他人，又有谁可以信任？
　　“你说，牙子青今天说的话，我能信吗？”元初仍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睛只呆呆地望着前方，完全没有焦点。
　　“他的行径却有可疑。方才他也说了，已有部分军务交至他的手中，此事甚为奇怪。早先那个文尘宇，不就是为牙子青的出身而来的么？加之诸将一心想要驱逐你们，才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你被远远隔在军中核心之外，反倒是他，却接手了部分军务。不能不说奇怪。不过，我以为，至少目前，他还是不至于害你的。”童灵在元初头上飘来飘去，似乎也颇为这个问题烦恼。
　　“所以，我答应他去咸郡了。可是，他究竟瞒了我什么呢？还有，玄衣究竟知不知情？此事和谁有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本来朝廷里的事情就够乱了，他是卯起了劲来应付平渭军诸将的，谁知道杀出个奇怪的敌方主将不说，牙子青的行径也有些一反常态。
　　真是的，元初又去揪自己的头发，来这里仅仅一年多而已，他用脑的量已经远远超过他“上辈子”的那二十多年了。
　　“这个习惯不好。”童灵瞟了他一眼。
　　“啊？”元初抬头，满面疑惑。
　　童灵伸出一根手指，一挑一指：“不要老是揪头发，会秃的。”
　　“嗯。”元初听罢，仍是无所谓地继续揪着，用脑子用得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养成了这个坏习惯。想事情想到恼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就会去弄头发，揪起来微微发疼了，才会觉得脑子清醒点，人也舒服点。再次抱怨一下变成人类的坏处。
　　“你真的打算只带那两个人去咸郡吗？”见他似乎不在意秃头的事，童灵便转换话题。
　　“嗯。”
　　“他们只是普通的男倌儿。”也就是说，那两个人伺候人还行，一旦发生危险，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能保证元初的安全？
　　“你不是在的么。”元初答得及其理所当然。
　　童灵几乎黑了半边脸：“危急时刻，我只来得及保护你。”也就是说，如果真有危险发生，那两个人会白白送命。元初让他们跟着，大大不妥。
　　“呵。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其他人的安危了？”它是怨灵啊不是吗？好吧，就算它不是一般的怨灵，也不至于在乎两个同它毫不相干的人类的生死吧？元初好奇地挑了挑眉眼。
　　童灵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瞪了元初好几眼。
　　从它身上找不到答案，元初只好耸耸肩：“元晰给我的那些人，我带了几个放在军中了。”他淡淡回答。
　　童灵不禁暗暗在心里吃惊，自己离开元初的时间不多，几乎是贴身跟随了，还有那个玄衣，也能算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元初，可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元初是什么时候在队伍里安插他自己的人的。并且，在梁城发生危险那次，也没见元初动用过那些人，他把那些人深深地藏了起来。这个人，他的心思究竟还有多深呢？
　　见童灵仍旧没有答话，元初直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冲着童灵说：“正是因为那俩孩子是普通人，他们才不会对我存有其他的心思。带着反而安全不是？”
　　童灵沉默不语。它知道元初话里的意思。它自己也好，玄衣也好，牙子青也好，有谁的真正为了元初而完全真心地留在他身边的？
　　“你也出去吧。我真的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元初露出及其难道的温和的笑容看着童灵。
　　童灵仍是没有答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径自隐去。
　　见它离去，元初重新趴回桌子上，失焦的眼神再次迷茫地望向前方：“还是觉得很孤单呢，晰。也不知道大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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