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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的师尊-6
他又想起鬼王的说辞,挡劫,结为道侣。
……是可行的么?
现在他手里拿着求姻缘的平安符,展开了简易的合婚庚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字。
虽然感觉不出那些字具体是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很烫,仿佛要把他的手烫化了似的。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特别喜欢师尊。
喜欢到只要想起结为道侣这件事,就会觉得心口发烫。
师尊单手支在下颌上,问他:“里面是什么?”嘴角带了淡淡的笑意,温润的嗓音钻进他耳朵里,催命似的。
梅映雪看见萧祁神情变了,神思不属,略一思索对方适才的动作,就猜到应该是拆开了平安符。
他有些好奇平安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这样一个功力高深,下手也堪称狠辣的人走神。
萧祁收起手里的平安符,将纸条塞进红色的布袋里,神色恢复平静,淡定地道:
“一张求姻缘的平安符罢了。”
梅映雪点了点头,继续动作优雅地喝酸梅汤。
刚才萧祁见他喝完了之前的那一碗,觉得他喜欢,就又给他点了一碗,还贴心地提醒他不要喝太多酸的。
萧祁等了又等,指节不由自主在桌子上无声地叩了半天,也没见师尊继续问。
在他的想象中,师尊可能会随意地问他:“那你是否有婚配?”或者单手支着下巴打趣他:“看见姻缘符竟然这副反应,你有心悦之人吗?”
却没料到师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转念一想,师尊向来是善良且有分寸的。
他突然出现在仙门,而且不愿告知姓名,显然身上有太多秘密,根据师尊的行为准则,向来不该问的就不多问,免得触及他人隐私。
但他还是气不过。
气不过师尊不在意他,不问问他究竟喜欢什么人。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不问我些什么……?”
梅映雪笑了。
他抬起眼眸放下碗,朝对方看过来,语气中难得带了调侃:“问你要送给谁?”
萧祁:……
他没想到师尊会这么爽快。
惊喜之余却又顿觉沉重。
师尊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还是那个可耻的骗子,丝毫未变。
他继续摩挲着那个平安符的袋子,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会送的。”
然后下意识地瞥了师尊一眼。
梅映雪微笑着托着腮看他,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
他忽然想,如果这个人一直在的话,可以成为继自己的徒儿之后,第二个支撑他活下去应对雷劫的理由。
毕竟无穷无尽的摧残身体的雷劫,已经让他很累了。
有人喜欢他,愿意护着他,真的很好。
他也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萧祁突然直起身子往前倾,用右手食指帮师尊拭去了唇角的水迹。
“真不小心。”他轻声道,“都喝到唇边上了。”
梅映雪洁白莹润的耳垂瞬间红透了。
看见师尊这个反应,萧祁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愉悦。
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没什么,我想起灵山秘境似乎要开了,你要去么?”
他记得师祖走后,师尊主动去了一个秘境,似乎在里面得到了一些能迅速提升功力的修炼秘籍,这才回来继续撑着仙门。
不仅如此,他还将秘籍潜心钻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入到仙门现在的修炼方法中,这才有了后来强大的仙门。
他师尊是天纵奇才。
说起正事,梅映雪正色道:“必然要去,只是还需要准备一二。”
萧祁不由分说地道:“我陪你去。”
他怕梅映雪拒绝,补充道:“长老陪同去秘境,即使在魔族和妖族也有这样的规矩。况且灵虚道人长年不露面,仙门的长老全是温凌寒请回来的,水平参差不齐,我应该算得上个中翘楚。”
梅映雪沉吟片刻,点头道:“好。”
不知萧祁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温凌寒对他这个假长老的身份守口如瓶,甚至真的给了他一块长老令牌。
办完师祖的丧礼之后,他白天代替师尊去讲武堂传功,晚上在温凌寒分给他的住处歇息。
师尊正在处理师祖走后权力交接的事情,平时少有空闲,但对他仍然亲近。有时他教了那群孩子回来,就能看见师尊在院子里等他叙话,桌上摆着煮好的凉茶。
萧祁很喜欢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却贪心地觉得不够,想要更多。
小时候的他由于灵根有异,很少去讲武堂,基本上是师尊手把手教出来的。
想起这些,他悄悄去了后山,看见师尊面对小时候的他细语叮咛,分解了动作教他修炼,想让他锻炼那个脆弱的水灵根。
他偷偷地看着,忽然就很嫉妒。
十六岁的自己不开窍,却能得到这么好的对待。现在他对师尊有了不一样的感情,眼看着师尊一举一动都以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为核心,几乎压抑不住心里的酸味。
“这一招是这样用的。”梅映雪道,“灵力从气海调动,自列缺穴贯出。”他从身后握住了徒儿的手腕:“列缺在这里,手要这样摆。压腕下垂,略往内扣……”
萧祁知道十六岁的自己不是学得慢,只是喜欢让师尊给他纠正动作。因为师尊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手很软,动作也很温柔。
十六岁的萧祁依样试了几下,又提着剑回来,乖巧笑道:“师尊,徒儿差不多记得了,您能再给徒儿纠正一下吗?”
然后他摆出动作来,角度还是差了几分。师尊站在他身后,离他有一段短短的距离,帮他把左右手摆到正确的位置,清新的味道整个笼罩着他,宛如一个疏离的拥抱。
萧祁看得肝火上升,眼睛通红。他知道幻境中的那个人也是自己,但就是按耐不住汹涌而出的嫉妒。师尊背对着他,他能看见对方修长的身形,想象隐藏在衣袍里面那截劲瘦柔韧的腰。
他想把师尊揽在怀里,从后面搂住腰,握住手腕。届时师尊整个人都会陷进他怀里,他再贴着师尊耳边说:“当年师尊是这样教我用剑的,师尊还记得吗?”看见对方脸红了,在满意地在同样通红的耳垂上亲一口。
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便走。心不在焉地去讲武堂教完了课,去门派里的储藏室提了两瓶陈年佳酿。正巧师尊也在等他叙话,他婉拒了师尊的凉茶,道:“今日请你喝酒。”
梅映雪略有些诧异,却依然顺从地接过了萧祁递过来的酒杯。细白瓷的酒杯拿在手上,更衬得手腕洁白如玉。
他看着清澈透明的酒液从酒壶嘴里注入酒杯,涨满至离边沿寸许的程度,提起酒杯抿了一口,在萧祁的注视下拿出两枝梅花来。
萧祁皱了皱眉头,现在正是炎炎夏日,那两枝花却依旧舒展绽放。
“这就是去灵山秘境的凭证,随机出现在灵山附近,据说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我几乎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得到一枝花,但因为没有什么所求之事,便一直把机会让给师兄弟们。”
梅映雪叹道:“可惜他们都无功而返,最多是带回一些秘境中的灵草等物,也不如何珍贵。这次师尊仙逝,我急需提升修为,师兄已经同意了由我和你去。”
萧祁眼底流露出疑惑。为什么师尊每次路过灵山都能收到进入秘境的信物,姑且将这算作天生仙体的神异之处后,他又想,为什么凭证是梅花?
他怀疑这秘境是特地想邀请师尊进去,否则不会连凭证都选用师尊喜欢的东西。
梅映雪将两枝梅花插回装有清水的花瓶,摆在桌子上,依旧单手支着下巴看着萧祁,饮了一口酒,询问道:“怎么了?”
萧祁道:“没什么,我想看一下凭证。”
师尊同意后,萧祁取过花瓶,细细检查里面的两枝花,却一无所获。
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的手放在花瓶上,忽然觉得上面的纹路有几分熟悉,于是单手抚摸着瓶身,定睛一看。
他记得师尊刚刚复活醒来的时候,曾经对一个花瓶是否应该出现产生过怀疑。而从上面盘旋的梅花纹路判断,应该就是这个花瓶。
能让师尊记忆深刻的东西,想必不一般。
师尊复活之后这段时间,他逐渐发现,其实师尊对很多东西的记忆都并不深刻。比如衣服有几件,各种符篆有几张,窗外各种树木都有几棵之类的。
所以师尊才一直都没发现,自己所处的仙门竟然是萧祁伪造的。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花瓶是温凌寒给师尊重新做的。
梅映雪道:“门派中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启程。”
萧祁不动声色地敬了他一杯。梅映雪酒量不是很好,一杯佳酿入口,立刻面泛桃花。
萧祁借着酒意试探道:“你很喜欢这个花瓶?我见你似乎总是使用它。”
“嗯。”
梅映雪有些晕,并不想多说话。
捏着瓶身的手指逐渐用力,手腕迸出青筋来,但他仍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表面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喜欢?”
梅映雪看了一眼那个花瓶,道:“上面的花纹挺漂亮的。”
“咔嚓”一声,花瓶碎了。
梅映雪本来迷迷糊糊地用手撑着下巴,听见这个声音,瞬间坐直,睁大了小鹿一样的眼睛:“你怎么样?”然后清醒了一些,站起身来,要给他拿绷带包扎。
瓷片扎到手指里,淋漓的血涌出来。
萧祁若无其事地将碎瓷片一片一片地从肉里取出来,面上表情冷淡平静得惊心动魄。
他动作闲适,语气不容置疑地道: “这个花瓶之前不是被打碎过一次么?上次别人给你重做了一个,这次我来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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