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

　　出租车通过红绿灯消失在拐弯处，穆阳在路边站了会儿，想抽烟，摸了摸口袋，没有带。

　　门口的小超市已经关门了，马路对面倒是有个24小时便利店，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他抽烟不多，但想抽的时候抽不到浑身都难受。

　　买烟的时候看到旁边有卖关东煮的，穆阳顺便买了一份，昨天他答应了季衡要帮他带，结果被韩明他爸妈一打岔给忘了，回去后季衡也没问，就这么不了了之，心里总有种小小的遗憾。

　　四周寂静，穆阳叼着烟在马路牙子上蹲着，轻薄的烟雾从眼前飘散，微眯的眼睛透着迷离的光。这样安静的时候脑子里总有意无意的闪过最近的事情。

　　对于个体，对于基因编辑，这些名称他已经不会感到惊讶。除了韩明，除了关睿，除了顾辉和季衡，他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多认识了几个人而已。

　　可变化也只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而已。韩明他爸说韩明他们有钱了，而且估计还不会少，不然怎么治病？关睿被绑了，又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什么原因呢？

　　那个黄毛来找季衡干什么呢？按着季衡的脾气如果单单是感情的问题根本不会给黄毛机会，除非他看走了眼，季衡其实是个花心大罗卜。

　　还有，从韩明和关睿来看，显然有人在搞事情，自己现在安然无事是不值得被搞事情还是……没轮到呢？

　　穆阳心中一动，被自己最后一个猜想搞得心里很不舒服，抽了口烟来压惊。

　　旁边忽然罩下一片影子，因为没有听到丝毫动静穆阳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格挡，随即右腿后撤已经退了一步。

　　脚边的关东煮被来人拎起来，薄瘦的手掌托着杯底放在鼻下闻了闻，“好香。”

　　时间已经很晚了，杨丽将最后一份报告写完后关掉电脑回办公室脱了工作服。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急不慢，落地有声。脚步声停在门口，杨丽从办公室出来看着倚在门框上的人，“有事？”

　　顾辉用手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的一张纸被他卷成了筒，他走过来将纸筒递给她，“这是你送去的检测者名单。祁博士说少了一个人的资料，这么低级的错误可不像是你犯的。”

　　杨丽打开纸看了看，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被圈了出来，她走到化验台前对照着拿出那个人的样本，皱着眉头，“不可能啊，这个人我有印象，会不会是祁博士自己弄丢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你要说是他给弄丢了他绝对不会承认，还会很生气。”顾辉两手搭在桌子上笑了笑，“有那功夫还不如再化验一遍。”

　　“我绝对打印这个了，当时季衡正好来找我，我给他拿资料，担心资料打重了特地记了下名字。”杨丽不死心，“我去看看监控。”

　　“等等。”顾辉拦着他，顿了顿。

　　“怎么了？我绝对打了，不是祁博士，肯定就是有人来拿走了。”

　　“你先化验，祁博士等着要呢。”顾辉说，“我去帮你看监控。”

　　杨丽斟酌了半晌，还是觉得祁博士比较难搞，“那你看吧，下午五点半左右，那时候出的报告。”

　　监控画面就在里面的小办公室里。顾辉调出监控记录，按照杨丽说的时间，季衡从门口进入，两人说了会儿话，杨丽将仪器吐出来的资料拿起来看了看放在了已经整理好的资料里，接着走出了画面。季衡一直依靠在操作台旁。

　　没一会儿，杨丽从监控出现，将一沓资料给季衡。季衡接过，一边看一边和杨丽聊天。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杨丽打完了资料，抱着资料出门，两人一块走出了办公室，画面消失。

　　杨丽走过来，“看出什么了么？”

　　顾辉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季衡下午来找你干什么？”

　　“说要看小智的资料。”杨丽说，将监控记录又倒回去继续看，眉头紧锁，“见了鬼了。”

　　顾辉从化验室出来，抬头看了眼走廊上监控。资料送给了祁博士，他没有回宿舍，而是下楼去了监控室。工作人员调出了五点半到六点的走廊监控。

　　“走廊的监控昨天就坏了，联系工作人员来修，说是明天才能来。”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说。

　　顾辉出了监控室，掏出手机给季衡打了过去。

　　“你手机响了。”穆阳手撑着柱子微微拉开了些距离，但仍与季衡离的很近，说话间隙呼吸可闻。

　　季衡舔了下嘴角，掏出手机看了眼，按了接听，“哥。”

　　“回去了？”顾辉问。

　　“嗯。”季衡清了清嗓子，伸手抵住穆阳蹭过来的嘴，尽量使自己声线平稳，“怎么了？”

　　穆阳把他的手拽下，偏头埋在他的颈窝，鼻尖蹭了蹭，一把揽过他的腰和自己贴紧。季衡猛地屏住呼吸，将手机拿远了些，食指放在嘴边比了比。

　　嘘——

　　“去了，找丽姐拿了点资料……回头跟你说吧，我想证实一些事情，嗯，没事……好。”

　　“回去说什么？”手机挂掉后穆阳将手机夺了过来关机丢进口袋，心里很不痛快，他讨厌这种被隔离在季衡世界之外的感觉，今天的黄毛挑起来的火儿还没下呢，他现在就是个拔了栓的手雷，距离爆炸只有零点零一秒。

　　“没——”

　　穆阳狠狠的吻过去，手伸进季衡的衣服里，带着侵略霸道的凉意，激的季衡一个冷战。季衡伸手在他肩膀推了下，犹如猫爪子踩过，被穆阳拽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圈住。

　　“别推我。”穆阳和他额头相抵，随即将他楼的更紧，“你是我的。”

　　“这么霸道？”季衡感觉到了今晚穆阳的不同寻常，勾着嘴角笑了笑。远处有车辆灯光滑过，他眯起眼偏头躲了躲，冷白的灯光照的他皮肤更加的白，嘴更加的红。

　　灯光转瞬既灭，四周又陷入了黑暗。穆阳压着最后一丝光轻而温柔的吻过去，逐渐深入，像时要把人揉入自己的血肉里。深到了极致又缓缓退离，沿着嘴角，亲吻他的下颌，手捧着他的脸，像对待珍重而脆弱的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柱子后只剩俩人疲惫的喘息。季衡趴在穆阳的肩上，扯了扯嘴角，带着轻微的麻痛，“消气了？”

　　穆阳的手搁在他后颈上轻轻捏着，脸颊挨着他的头发蹭了蹭，“你跟我这样是为了让我消气？”

　　“生我气的人多了，我怎么不对别人这样？”季衡闷声笑了两声，“怎么老冤枉我呢？”

　　“我不是生气。”穆阳牵着他在台阶上坐下，两手捏着他的手指，“可能有点，但不是对你，就是有些烦……你哥找你干嘛？”

　　他没有继续说心烦的原因，转了话题，季衡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叠成方块的纸来，“给。”

　　“什么？”穆阳接过来打开，就着季衡打开的手机灯光看着，这是一份像他看到的个体资料一样的东西，不过没有履历这类的说明，除了姓名性别基本信息之外剩下的都是各项身体指标。

　　“身体素质不错。”穆阳边看边说，其实指标的数值代表什么他不清楚，但每一项达标标准都有说明，这个人的结果都超出标准线。

　　季衡在手机屏幕点了几下，调出一份电子报告，推给穆阳，“再看这个。”

　　电子报告是关睿的，上面的检测项目和自己手中这份报告格式一样，等穆阳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岂止是格式，除了基本信息外所有的检测指标几乎都是一样的，除了有一项。

　　“这是同一个人的？”穆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本来想说问是双胞胎吗？但即使是双胞胎也没有这么相似的，而依着自己的猜想，他又想到了什么，“这都是关睿的，你把那天抽的样本分两次检测了，两次结果不一样。”

　　季衡嗯了声。

　　“你是想说第一次的报告被人调换了？”穆阳问。

　　“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季衡在纸质报告其中一项圈了下，“我一直在想，关睿被绑架后的事情，还记得吗？他说他身上出了很多红疹，他以为是房间潮时的缘故，还伴随着低烧，不过这个没有关睿证实，他只说了晕晕乎乎，医生来的也很巧，还有那个看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很关注医药股。红疹、低烧，这跟以前的一种疫病很像，你知道拉菲病毒吗？”

　　穆阳看着他点点头，直觉已经明白季衡说的什么意思，“你是怀疑那些指挥官在制造病毒，拿了关睿做实验，因为正好碰上，又正好是个体吗？”个体的身体素质一般都比较好，抗体也比较容易产生？

　　“我猜他们是想在韩明身上测试，韩明妹妹生病了，急需用钱，很好谈条件，但韩明未必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过病毒不是寻常传染病，他们也顾虑，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拿到抗体继而获利，那抗体产生前他们不会让病毒蔓延。韩明这几天一直行动自如，肯定没有经过人体实验，那些人只是用了他的样本做实验得到了抗体。关睿是凑巧，也是为了验证抗体是否真正有效，他们能把关睿放出来，说明是成功了。”

　　穆阳听的一阵心凉，感觉一阵麻意自尾巴骨顺着脊柱蹿到了后脖颈。

　　“从关睿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如果这些猜测都成立，接下来他们便会寻找工厂着手准备药物，一旦有效药准备好，他们便会行动。”

　　“那个炒股的男人肯定知道点东西，你们找过他吗？”

　　“柯东找过，不好找。”季衡转头看他，“查尔斯肯定知道些东西。他们家是做医疗器械的，在国内也有生意，用他的人脉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流程和麻烦。这两天我找他也是因为这个事，查尔斯虽然吊儿郎当，但他很谨慎，心眼也多，问是问不出来的，只能就近观察，总有什么发现。”

　　“那你发现了吗？”穆阳问。

　　季衡勾了勾嘴角，“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今天一天我和他待一块听他接了几个电话，托人查了他的通讯记录，是几个药商的。”

　　“查通讯记录这种事还需要特地跟他混在一天啊？”

　　“这也是偶尔想到的，一开始没这么打算，查尔斯刚来国内，他做的事和国内没什么牵扯，但却电话不断，所以我才想到这一层。”季衡按着穆阳的膝盖幌了幌，“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

　　穆阳看了他一眼，“……还行吧，我也不是因为这个。”

　　季衡笑了笑，“那你是因为哪个？说出来听听。”

　　穆阳有些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那种别扭的心理来源是什么，不过季衡今晚给他说了那么多已经表明了他要接纳他进入他的世界，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而且这些事说什么并没用，重要的是怎么做，他不仅要走进季衡的世界，还要把季衡拉入他的世界。

　　他将话题拉回开始，略过了自己的问题，“他们已经到了找药商这一步，是不是意味着距离他们设计的疫病爆发不远了，我记得拉菲病毒以前是在国外开始的，死了很多人，最终也没有有效药。我们怎么办？这件事总不能看着它发生，如果报警，有用吗？”

　　季衡摇了摇头，“你现在没有证据，拿什么报警？警方也不会信，而且，如果牵扯到研究所……所有事情公开的结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俩人挨着肩膀坐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事，有效药生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来的，我们还有时间。”季衡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起来，“回去吧，时间很晚了，回去睡会儿，最近要考试了吧，注意劳逸结合，发奋图强也别把自己累垮了。”

　　“都逸了好几年了，忽然这样还挺不习惯。”穆阳皱了皱眉头，就这两天就搞得他烦不胜烦，耐心在告罄的边缘反复横跳，“你晚上去哪？”

　　季衡指了指研究所，“你这几天在医院，我就待这儿，离你近，有事打个电话就到。”

　　穆阳心里一阵感动，抱了抱他，不过没等他感动完，就听季衡补了句，“你明天来的时候我给你补课吧。”

　　“……”穆阳捏着他的下巴认真看着他的脸，“我刚才都感动的此生非你不娶厮守终生了，你提什么补课。”

　　季衡笑出了声，“这不是把你培养出息了以后好挣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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